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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海城秘事(三)

人间流连 雪人谷 5792 2024-07-11 18:26

  晚饭后在花园里,李家异截住辛妮:“贸然把个不了解的人收留到家里不好吧。”

  辛妮笑笑:“我可没想留在家里。”

  “那你……”

  “别管了,这不是你插手的事,你只看好芙蓉苑就行。”辛妮严肃认真,“其他的交给我办,定助你在李家当家做主。”

  “你,不要草率行事…”李家异望着辛妮背影,心下惴惴不安。

  辛妮来到东院,叫出路琪谈心,将手搭在她臂上,如姐姐般亲切:“不要拘束,到了这儿就像在自己家一样,缺什么直接和我说,我差人给你送来。”

  路琪面上不安:“承蒙少奶奶照顾,不过,”她左右看了看,“我还是搬到下人们住的西院去吧,在这儿总归不合适。”

  “见外了不是,说让你做事,难不成还真当成丫头了?我看见你就觉得喜欢,你就踏踏实实在东院住着,只当陪我做伴。”

  “我…我何德何能?”

  辛妮眼中碧波粼粼,用帕子抚了抚路琪微汗的额头:“你说姐姐死了,自己无依无靠,可愿意与我说说么?”

  路琪颔首:“姐姐原在街口开了一家小茶坊,勤勤恳恳做事,想着多挣些钱可以接我过来生活,谁知一年前被尤县长看上,非要了她做外宅。姐姐开始不肯,他便在生意上百般刁难,私下里纠缠骚扰,或许是实在没法了,也或许是想早点把我接过来,反正姐姐妥协了。谁知那个尤县长是个妻管严,他太太知道后整日的去打去闹,我姐姐受不住侮辱,跳河自杀了。”

  辛妮听得留下泪来:“也是个苦命的,”她为路琪拭去脸上泪水,“尤县长前几日还从我这里要了些上等珍珠,想是回去给太太的,唉…普通人的命算什么?逼死也就死了。”

  路琪眼中喷出愤恨,咬着下唇一言不发。

  辛妮见时机成熟,开始煽动:“这事儿本就求告无门,若只想如蝼蚁般度日,你大可在李家生活,别的不敢说,一日三餐饱饭是没问题的。倘你还想着姐姐的屈辱,便不能轻饶了害死她的人。”

  “少奶奶有主意?”路琪立刻发问。

  “主意是有,只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你可狠得下心?”

  “只要能帮姐姐报仇,我什么都愿意做。”

  “好,是个重情义的姑娘,也不枉你姐姐疼你一场,”辛妮露出喜色,继续说道,“明日你随我去找尤县长,给他家太太送去些胭脂水粉,你长得很像路心,他见了定会喜欢。”

  路琪稍稍犹豫:“你是要把我送给他?”

  “这是为你姐姐报仇最好的办法,你到县长身边,使点手段让他着迷,用同样的方法去逼县长太太,最好取而代之,以后还不尽是好日子!”

  “只是…只是…”

  “你怕自己没这个能力?”

  路琪沉吟片刻,鼓足信心:“好,我愿意一试,”她转而感激的看着辛妮,“今日少奶奶助我一臂之力,他日我达成所愿,必不会忘了您的恩德,有需要我的地方定不辜负。”

  辛妮甚是欣慰,轻轻抱住她,暗暗思虑着:果真是个上道的,我正是这个意思,大家互相帮助,利益共存,总有用得到你的那天。

  不出所料,转天的会面极其顺利,尤县长一双色迷迷的眼睛滴溜溜上下滑动,目光像长了手般在姑娘身上大肆摸索,表情猥琐,气质龌龊,连辛妮都忍不住泛起恶心。路琪确是可造之材,她不显露任何反感之意,一双娇羞带俏的眸子挑逗着尤县长,令他如热锅上的蚂蚁心不在焉,辛妮说的什么都没听清。当晚便差小米来与她要了人,话里话外都是客套之词,至此之后,李家与尤县长的嫌隙一笔勾销,在公在私都是自己人了。

  李宅院中。

  “你不该这么做,她已然没有依靠,你还把她送去龙潭虎穴。”李家异并不赞同,秀气的脸上变得冷冰冰。

  辛妮不以为然:“我也是为了李家。”

  “为了李家还是为了自己?大哥对你不好你可以选择离开,何苦斗来斗去呢?”李家异恨她不曾放下。

  “说实话,我是为了你,就算我们再无缘分,我也要帮你上位,以弥补我以前对你的伤害。”辛妮说得言辞恳切。

  “不用,我现在很好。”李家异抖抖睫毛,心中酸涩。

  “是不是和我一点牵连都不想有了?”

  “我不是……”

  “家异,你先回房,我有事和你大嫂商量。”李绍达命令着,不容分辩。李家异也从不和父亲分辩,转身离开了。

  “爹有事和我说?”辛妮微微福身。

  李绍达看着儿子远去的背影:“你已是家同的妻子,不要再去招惹家异,你现在的身份是他大嫂。”

  “我听不懂爹说什么。”

  “我早知你与家异有过来往,但既然选择了家同,就该好好顾及身份,不要在我两个儿子中间惹是生非。”

  “早知道?你调查过我!”

  李绍达并不否认:“很奇怪吗?不调查清楚了,你以为谁都可以随随便便进我李家的门?”

  辛妮暗道:果然是只老奸巨猾的狐狸,幸好自己将前尘往事藏得深,否则早就危险了。

  “我已经嫁给家同,不会和家异牵扯不清,爹尽可放心。”

  “我不放心,”李绍达字字铿锵,陡然升起一股寒气,“你是袁玫什么人?”

  “哪个袁玫?”辛妮反问。

  李绍达冷笑一声:“不认识她,为何装神弄鬼的在我房里放置许多她的物件!你居心何在?”

  辛妮假意吃惊,恭谨有礼:“爹明鉴,媳妇真的听不懂您在说什么,袁玫是谁?与您有仇怨么?”

  “哼!不承认不要紧,我们慢慢看,总有一天会明白的。”

  “那我就等着看。”辛妮又一福身,转身回房。

  李绍达闻着辛妮身上散开的香气眯起眼睛,此味道正是他添在香炉里的神秘香料,一种特制的气味,隐隐析出,一旦沾染经久不散。好戏拉开序幕,演员皆已就位,咱们暂且看着,不怕你步步阴招,就怕你不肯出手。不管你是何人,目的何在,想在我李绍达面前兴风作浪,就绝不会有好下场。

  海城这边亦不顺利,蒋尧和李家同连着两日去找虎叔,他都闭门不见,说尽了好话也不见任何效果。

  蒋尧实在想不到办法,做好了放弃的打算:“咱俩别耗下去了,罗茗拖不了太久,还是另觅上品吧。”

  李家同不赞成:“珍珠有的是,我现在纠结的是这个么?我想要的是真相!”

  “真相知道多了于你没有好处,”蒋尧撇撇嘴,“之前非要弄清凶手,结果查出来是辛妮,这会儿又要查,你是铜墙铁壁么?受多少刺激才够!”

  “你也觉得虎叔说的是真的?我爹就是个做尽坏事没有人性的人!”

  “我不发表任何结论,”蒋尧托着下巴,“但我保留意见,凭上次竞标会给家异下毒,我就站虎叔。”

  李家同本已忘却,经蒋尧提醒,他才记上心来,竟也突然没了底。

  “所以啊,跟我走吧,别去问了。”蒋尧想拽他离开。

  “不行,”李家同甩开胳膊,答得果决,“这里面错综复杂,绝不是想得那么简单,我记得虎叔提到虎婶以前带过我几日,那就说明我不是在李家出生的,我娘的死因呢?我爹肯定撒谎了。”

  “听我一句劝,”蒋尧按下李家同,苦口婆心道,“既然你可以重新活过,那就好好活,凡事不要总想着知之甚深,认真接手生意,找到真爱安稳度日,别再横生枝节了。”

  “不行,关乎我娘不能不查,从小他就对我娘的话题讳莫如深,现在想来必是有鬼。”李家同拍案而起,不顾阻拦往外走去。

  蒋尧劝不住,只能跟在后面,有任何突发情况也好有个照应。她有点想念林亦森,这个时代连手机都没有,要不还可以发个语音视个频什么的,好歹及时告知自己的情况。照这样来看,且得多留些时日,他在江城也定然为自己担心着急,希望虎叔与李绍达只是普通的江湖恩怨,各执一词,千万别再牵扯出任何要命的大瓜了。

  还未走到虎叔住处,两人就在河边看到了一个魁梧的身影,身影跛着脚站至岸边,纵身一跃不见了踪迹,只留一窝浪花滚在中间。

  蒋尧抓住李家同,努努嘴:“瞧见没,虎叔下河采珠了。”

  “坐过来等着。”李家同不等蒋尧发表意见就兀自走过去。

  蒋尧用白眼儿翻着他在空中360度转体三周半,稳稳落下没有水花。

  半刻钟后,水中冒出一串气泡,咕嘟咕嘟往上翻腾,两只手越出水面四处乱抓,水花越来越大,水下一通挣扎。

  “不好!虎叔溺水了。”

  李家同想也没想,登时跳下河疾速游到虎叔身边,一手从后面箍住并扳起他的下巴,一手划着水面,费力的朝岸边回游。虎叔结实的身躯真真费了李家同好大的力气,蒋尧看得紧张,双手捏出汗来。

  好不容易爬上了岸,李家同全身湿透,瘫在一边喘着粗气,虎叔则呛出几口水,并无大碍。

  蒋尧拍着胸口,暗叹有惊无险,又一转念,险则险矣,但终于有理由打开突破口了。

  李家同歇够,两人扶着虎叔回家,他明显不那么抗拒了,这是当然,再对救命之人恶语相向,就属实不识好歹了。

  进了门,虎婶一惊:“这是怎么了?”

  “虎叔溺水了,幸亏家同会游泳。”蒋尧接话,“您不知道当时多危险,虎叔挣扎呼救,眼看体力不支,命悬一线。家同奋不顾身跳河救人,当时风大浪急……”

  “好了好了,我也在现场,我还没死呢!”虎叔哭笑不得。

  虎婶大笑起来:“这孩子,太能说了,你们先坐,我去烧壶热水,喝了暖暖身。”

  “好的虎婶,多放些姜片。”蒋尧毫不客气。

  “就跟下河的是你似的。”李家同亦觉无奈。

  虎叔脱下湿答答的外衣,在院子里拧着水,略显关切的说道:“你也把湿衣服脱下来,免得着凉。”

  李家同不自然的点点头,刚要抬手解扣子。虎婶突然从屋里冲出,大喊一声:“别脱。”

  三人同时惊诧,互相看看不知何事。

  “我是说别在院子里脱衣服,你是少爷坯子,身体不比我们粗人,容易生病。”虎婶解释着。

  “没事,我一个大男人哪有这么娇弱。”李家同笑笑不当回事,又解开几个扣子。

  “就算身体没事,你个小伙子在人家姑娘面前袒露身体也不方便,总归要避讳一些。”虎婶仍旧拦着。

  “她没事……”

  “我没事……”

  李家同与蒋尧又同时冲口而出,二人相视无语,他只得继续反驳:“您可看过这样像男人的姑娘家?别说脱件衣服了,就算睡在一起也无男女之别。”

  “滚!”蒋尧做出一个狠打他的手势。

  “竟说浑话,我说不妥便不妥,你来屋里,我找干净衣服给你换。”虎婶坚持己见,李家同也不好再过推辞,跟着她进了屋。

  屋中是普通的农家陈设,淡蓝色的窗帘和床单,贴花立柜,尽显温馨。虎婶从立柜里拿出一套粗布衣裳递给李家同:“去里间换上,湿衣服我一会儿晾到院里,干了再换回来。”

  李家同接过来进到里屋,将干净衣服穿在身上,觉得干爽舒服,布料虽不精细,却无半点不适,甚至还存有淡淡的清香。他听到外屋似有弱弱的呜咽声,隔开门缝看去,只见虎婶由柜子底层抽出一个布包,布包里面裹着一床碎花小被子,被面已经泛黄,想是放置多年的物件。她低低啜泣,揉捏着小被,紧紧贴在怀里。少时,她叠好被子,重又放回柜子底层。李家同感到事有蹊跷,不得不问。

  “虎婶,我有一事不明,可否如实相告?”李家同走出来,装作漫不经心。

  虎婶赶紧用袖子揩干眼泪:“啥事,你说吧。”

  “虎叔说我小时你带过我,可是真的?那就说明我娘不是在家生的我,而是我出生一段时间之后才被带回的李家。”

  “这……”虎婶明显犹疑,“你爹是怎么说的?”

  “我想听你说。”李家同确定事情并不简单。

  “我,具体我也不清楚,你娘怀着你时出门探亲,谁知腹痛难忍,你便生于外面了,我恰巧碰到,带了你几日。后来你爹得到消息亲自接了你们回去,就是这样。”

  “你认识我娘,她是谁?”

  “并不很熟,只一起呆过几日,忙着照看你,不曾细问。”虎婶闪躲着眼神,隐下许多实情。

  李家同已全然断定她一定知情,不说不要紧,肯定有办法问出来。

  “换完了吗?”蒋尧冲屋里大叫,“在里面绣花呢!”

  虎婶听罢立马往外走,趁机逃离陈年旧事,李家同也随她而出,坐在虎叔跟前,诚心相问:“您可信我了?”

  虎叔不言,默默地把热姜水推到他面前:“喝了吧,暖暖身。”

  李家同咂了一口:“您认识我娘?”

  “认识,”虎叔长叹一口气,表情复杂,“她是个真正的大家闺秀,气质高洁,温婉善良,只可惜…红颜薄命。”

  虎婶高声咳嗽,意在打断丈夫的话。

  虎叔并不搭理:“你拦我作何?他当年还是我亲自抱给你的,连背上的小月牙我都记得。”

  “什么小月牙!”蒋尧探着身子,有点糊涂。

  “就是他背上的胎记,是个月牙形状。”

  蒋尧望向李家同:“你背上有胎记?给我看看。”

  李家同挡掉她的手,抓紧衣服,数落道:“什么都新鲜,胎记有什么好看的,快,坐好了。”他面上嬉笑,实则胆战心惊,从小到大,自己背上从来没有任何胎记,这说明什么?是虎叔记忆有误还是……自己根本不是李家同?他脑中开始混乱,双耳仿佛被蒙上厚厚的油布,将外面的声音远远隔开,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瞬间想起虎婶刚刚的举动,她不是怕他着凉,也不是怕与蒋尧男女有别,真实的原因应该是担心他没有胎记的后背被虎叔看到,那么,虎婶知道一切,她究竟隐瞒些什么?又在替谁隐瞒?

  李家同暂时按下心头谜团,目光迷蒙却又倔强:“虎叔,我想知道您和我爹当年到底有何恩怨。”

  虎叔闭上双眼缓了又缓,睁开时已是万分刚毅,不顾已然垂泪的虎婶,回答道:“好,既然缘分把你推到我面前,我也无需再做遮掩,今天就完完全全的讲给你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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