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泽提步走近君离酒,惯常皱着的眉头渐渐舒展开,那端正的国字脸却比平时绷得还要紧。
他眼里似有一团火苗在跳动,灼热的目光强势而又温柔地把君离酒整个人包围起来,发干的嘴唇微微颤抖,喉头滚动了一下,背在身后的手越攥越紧,走这么几步的功夫,手心已出了许多汗。
十八年来,这还是第一次见他。
此时,偌大的牢房里只能听到此起彼伏的呼吸声,禁军统领忽然感觉好像缺了什么,一时间又想不起来。
公孙泽自然知道缺了什么,他缓缓闭上眼,将复杂的思绪釜底抽薪似的从目光里移除,再睁眼,眸中已是一片淡然。
接着,他一手掩着唇轻咳两下,禁军统领登时想到常伴他左右的老太监德福,于是很自觉地扮演起这一角色,扯着嗓子高喊了一声:“皇上驾到——”
几个大内高手终于醒了过来,意识到事情可能已经暴露,当即就要咬破口中的毒囊,却悲惨地发现自己的下巴已然被人卸了,连说话都做不到,只能发出“啊”的声音。
吕豆一直醒着,但他只是在两人进门的时候瞟了公孙泽一眼便不在意地收回目光,及至君离酒闻声站起来,他才不情不愿地朝那个方向看过去。
君离酒瞥了一眼床上睡得正香的月寒笙,不忍打扰,便轻轻一点头,低声同公孙泽打了个招呼:“皇上。”
禁军统领见君离酒这般无礼,蓦地将佩剑抽出一截,凶神恶煞地盯着他:“大胆!见到皇上还不下跪!”
君离酒默不作声,黑亮的眸子里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公孙泽没敢直视他那双与裴素雪如出一辙的眼睛,抬手示意禁军统领退下,随即将目光转向月寒笙:“她睡着了?”
君离酒“嗯”了一声,然后冲公孙泽抱拳道:“皇上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不必叫醒她,我一人足矣。”
公孙泽迟疑了一会儿才应道:“好。”
先前君离酒大部分时间都是在旁观,没有和他说过一句话,此时一下子说了这么多,就是怕他打搅床上的女孩……
想到这里,公孙泽勾起的唇线一点一点被拉直,初次见面的欢喜和紧张也被一种矫情的别扭取而代之。
但他很快就发现这脾气闹得毫无道理,于是轻叹一声,在心里默默安慰自己:“跟儿媳妇吃什么醋?臭小子又没见过你,难道还指望他因为你的身份低三下四地巴结讨好不成?这种唯唯诺诺的儿子,要他何用?”
公孙泽还算心宽,想通了便开始吩咐君离酒做事:“你先设法找到传国玉玺,应该就在他身上。”
此话一出,禁军统领不自觉打了个哆嗦。
明明只是普普通通的一句吩咐,为什么到了皇上嘴里,竟是该死的温柔?
这熟悉的语气,难道不是先皇后专属的么?这小子究竟什么来头?
君离酒也很意外。
他感觉此时的公孙泽就好像一座巍峨的石头山,在一阵不知名的神风的吹拂下,瞬间长满了茂盛的花草,怎么看怎么诡异。
君离酒猜想,皇帝老儿八成是脑子出了点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