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齐景延大肆犒赏府里上上下下,也在前厅与鱼遥、定公公、周放、佟小东几人同桌用膳,唯独纯儿没有出席。
鱼遥知道纯儿是为自己难过才缺席,也不想在齐景延面前泄漏真相,便借口纯儿身体不适需要休息才不参加。
定公公三人虽然勉为其难与主子同桌用晚膳,却是不敢放肆。
直到酒过三巡,定公公带着醉意喜极而泣。
“宸妃娘娘若是在天有灵,知道殿下终于为娘娘报仇,肯定也会甚感欣慰。”
齐景延想起母妃默然。
“殿下,除了报仇,老奴相信还有一事也定能让宸妃娘娘高兴。”
“什么事?”
“殿下的婚姻大事,如今殿下已经将那妖妇拿下,便能再无后顾之忧的与鱼姑娘谈婚论嫁。”
鱼遥一凛,如今的她还有何资格与齐景延谈婚论嫁?
鱼遥扯着僵硬的嘴角,齐景延注意到,以为她是因为人鱼的身份感到不安。
“此事我自有盘算,定公公无须挂心。”
“殿下,请恕老奴逾越,老奴这么说也是为鱼姑娘名节着想,殿下对鱼姑娘的情意老奴都看在眼里,才想着殿下也该为鱼姑娘早做打算才是。”
确实,虽然齐景延知道鱼遥是因为人鱼的身份有所顾虑,但是既然他不愿放鱼遥离开,自然也想早日与她共结连理。
“定公公所言,你以为如何?”
鱼遥无法同意,只剩两天,她就是将死之人,不能再给齐景延无谓的希望。
但是鱼遥也不好冒然拒绝,免得引起齐景延的猜疑,便借口拖延。
“毕竟是婚姻大事,冒然决定是否过于草率?”
“鱼姑娘放心,殿下与您的婚姻大事老奴绝计不敢草率,相信殿下对鱼姑娘的心意也绝不可能草率。”
“可是……你父皇肯定不会同意的。”鱼遥借口道。
“放心吧,此前父皇是碍于曹家兄妹在朝中的势力,担心引起朝廷动荡,如今他二人已被我拿下,父皇便无再反对的理由。”
“那也还是未必,毕竟我的身份过于普通,实在配不上王妃高贵的身份。”
齐景延意外听到鱼遥这么说,她向来对人界的身份之别嗤之以鼻,没想到拿这事来说?
定公公却是赞同鱼遥的话,毕竟主子如今看来已是未来要继承大统之人,鱼遥的身份确实配不上皇后之位,不过定公公也知道以主子对鱼遥的心意,她必是皇后的不二人选。
“鱼姑娘不必担心,只要有殿下在,一定不会让您受委屈。”
“我不委屈,其实只要能陪在景延身边,我便心满意足。”
这话让齐景延感动,也才冲淡他要生起的疑虑,料想鱼遥只是因为人鱼的身份有所顾忌,便也不再逼她,暂时将话题引开。
直到晚膳过后,齐景延带着鱼遥来到书房。
“怎么来这里了?”鱼遥不解。
齐景延带着鱼遥走到书案附近,拉开一格抽屉,是他之前收藏水镜的抽屉。
之前鱼遥来找水镜因为太难过,根本无暇注意其他,直到这会才发现抽屉里还有许多东西。
齐景延拿出里头的草纸打开来,鱼遥意外居然是他之前手把手教她练的字,上头就写着她的名字。
“你还留着?”
“自然,只要是与你有关的,我都视若珍宝。”
齐景延的一句话又让鱼遥红了眼眶,若不是被他先行制止。
“忘记你答应过我?不许哭。”
鱼遥勉强忍住酸楚,然后看到齐景延又从抽屉里拿出一个锦盒。
“这是?”
齐景延将锦盒打开来,里头是一支女人的玉簪。
“这是母妃留给我的唯一遗物,这十八年来我一直小心保存着。”
鱼遥刚要生起的醋意才按下,看到齐景延拿起玉簪插到她头上。
鱼遥诧异,“可是这――”
“早在发现你是女儿身后,我便认定了你,也打定主意要将这支玉簪给你,只是一直没能找到适当的时机,如今妖妇已除再无顾忌,自然该将这玉簪交给你。”
鱼遥感动,“谢谢你。”
齐景延玩笑道:“这玉簪可不是白给你,是给我未来的王妃。”
鱼遥的笑容僵住。
“怎么了?”
“没、没什么。”
齐景延见鱼遥的表情并不像她所说的简单,认真看起她来。
“若是你心里有何顾忌,尽可说出来。”
鱼遥却不能说,“真的没有,你看我插上这玉簪好看吗?”
齐景延看出鱼遥有意转移话题,仍是回答她,“我说过,这世上再无比你更美的女人。”
若是以前鱼遥听到肯定会更开心,但如今看着齐景延满眼只有自己,却是酸楚跟担心。
昨日鱼遥看着齐景延快死了,心痛到几乎活不下去,一旦自己魂飞魄散后,他势必也将承受同样的痛苦,鱼遥一思及此便心疼不已。
可即便是这样,鱼遥还是希望他能好好活下去。
“景延…”
“嗯?”
鱼遥迟疑的取下玉簪,齐景延意外。
“这么了?”
“这玉簪太珍贵,我舍不得戴,还是先收着吧!”
鱼遥将玉簪装回锦盒,此举让齐景延更感意外。
看着鱼遥将锦盒放回抽屉,齐景延本要追问,突然瞥到抽屉里不见水镜。
“等等,水镜呢?”
鱼遥一怔,哑住。
“我放在这里的水镜,是你拿走的?”
“呃、对,因为……”
“你想离开我回去海里?”
“不是这样的,景延,那是有原因的。”
齐景延已经先入为主,“所以你今晚才一直推辞与我成婚的事?”
“不是,那是因为……因为……纯儿想家了!”
齐景延一愣,“纯儿?”
鱼遥像是找着借口,“是,因为纯儿想回海里,可是我舍不得你,就把水镜交给纯儿了。”
齐景延松了口气,“既是这样为何不同我说?”
“是你受伤时候的事,纯儿被你受伤的事给吓着了,吵着要回去,可是我舍不得你,就把水镜找给他,让他自个回去。”
齐景延总算完全放心,“你也吓坏了吧?都是我不好,明明说过要保护你,却总是让你担惊受怕。”
鱼遥摇头,双手环抱上齐景延的腰际,将脸贴到他的胸膛。
“只要你好好的,我便心满意足。”
齐景延因为鱼遥这话再感动容,“从今以后我定不再叫你担心。”
鱼遥抱着齐景延没有回话,因为她已经没有以后。
在书案上的鸟笼里,九官鸟看着两人实在于心不忍。
虽然鱼遥已经将鸟笼打开,但是九官鸟并没有走,重获自由的司命神君觉得暂时待在王府也不错,既有芙蓉糕吃,行动也未受到限制,便继续留下来。
齐景延抱着鱼遥,想到的是自己的自私,明知道与鱼遥寿命相差悬殊,根本无法陪她白头到老,却依然舍不得放她离开。
“是我太过自私。”
鱼遥不解的抬头
“明明不能与你长相厮守,却自私的将你强留在身边。”
鱼遥摇头,“是我想留在你身边,哪怕你赶我,我也不会走的。”
齐景延抚上鱼遥的脸颊承诺,“只要我留在世上一天,我就会一直对你好。”
鱼遥强颜欢笑,他相信齐景延的承诺,只是她已无法陪他到世上最后一天。
鱼遥拉下齐景延的手,深情同他说道:“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不论我在什么地方,你都要好好的。”
齐景延一怔,对鱼遥就要起疑。
鱼遥赶紧借口道:“这一路走来,你已经为我受太多伤,我要你向我保证,以后无论我是否在你身边,你都不能再受伤,会一直好好的。”
齐景延这才理解鱼遥的意思,舒展眉心。
“我答应你,从今以后绝对不再让自己受到伤害,会一直好好的。”这样才能陪鱼遥更久些。
鱼遥得到齐景延的承诺神情一松,哪怕心里却是苦涩。
“记住你答应我的。”
“放心吧,我不会忘。”
齐景延低头抵著鱼遥的额头,满心眼里只有她。
鸟笼里的司命神君看著鱼遥强颜欢笑回应齐景延,实在鼻酸,庆幸自己现在是鸟,才不至让人察觉他的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