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学第一天,陆让倒没什么特别的心情,当初成绩出来的时候也是波澜不惊,不喜不悲,590分,还可以,这已经是她的正常发挥水平了。
大舅特意买了个手表送过来,听说差10分就能上市重点,大舅直摇头:“陆让,你这做完了题,多看几遍试卷,检查检查不就600分了?上学这么不认真?不行啊,去高中以后,你仔仔细细的,那什么,虽然说跟时间赛跑,别着急交试卷,看看手表,时间多着呢,舅舅给你买的这个手表很准时。下次,考好一点,超过600分,考一个好学校。”陆让点头
下回?下回那得等到三年后,2004年高考。
“可惜啊,你要是考上了一中,我也花钱在你们镇里电视台点歌,打上字幕,给你家出出风头,叫什么陆府千金,金榜题名,是这么说的吧?”
陆让慌忙摇头:“浪费钱,而且我觉得别人会笑话,太张杨了。”
大舅摆手:“现在不张扬等到什么时候张扬,这才多少钱,又不是市里电视台,不贵。现在镇上电视台是这样吗?每一集《还珠格格》后面都让老百姓花钱插播广告吧?”
“舅舅,我同学刚好522分压线,考上萍实,他爸妈也给他点歌了呀,还放一千响的鞭炮呢,拖拉机后头挂着,村头响到村尾,比上大学还风光。”
陆晨把毛豆端出来让陆让剥,她搭腔:“点歌,放鞭炮的是门口小卖部的孩子,马屠夫家有点小钱。我记得以前马一鸣非常调皮,老是拿自家店里的钱出去别人家店铺买东西。他不是买炮仗炸鱼还炸掉了小半截手指吗?看来聪明劲终于用对了地方,竟然让那小子考上高中了,难怪马婶就跟中大奖一样,天天站在店门口眉开眼笑的聊天。”
“一个养猪场,有啥风光的,一年才出一个清华北大的,那能和一中比吗,你上了一中那就是一只脚已经进了清华北大。”大舅叹息:“人啊,要有野心,不能安于现状,你爸还不是养猪场出来的,找上好工作没有?还不是泥腿子一个,肩扛手提的干苦力。你好好读书,毕业了,让国家给你分配一个好工作,服从党的安排,记住了,表现好,你必须年年都是三好,知道吗?”
“好。”陆让应付着,没听说过这年头读高中,上大学还能包分配,大舅这是搞错了对象吧,大姐是中专毕业,国家分配了工作。二姐也是中专,马上也要分配工作了。
以后恐怕能上高中的孩子都不会去读中专了,不像他们家,把高中录取通知书藏起来,只许老大和老二读中专,二姐哭着喊着的要去上高中,考大学,直接被老爸的一言堂扼杀了。
陆让永远记得那一天,也是录取通知书下来的日子。
陆老爹还是摆出那两条路给陆俭选:第一条,陆俭拿着高中录取通知书去报到,家里砸锅卖铁,借钱读高中。陆让初中毕业,回家。第二条,陆俭和大姐走同一条路,读三年中专,老三陆让读高中,考大学。
陆俭红着眼睛,半天说出一句话:“凭什么,我也要读高中,考大学。”
“凭什么,凭概率论,谁考上大学的概率更高,就谁上,你中考才多少分,550多吧?还有,你成绩也不稳定,模拟考试有时候才刚刚500分,你上中专,读完中专参加工作,等你发工资了,你自己供自己上大学。”
“反正你就是偏心,每次都是来逼我,怎么不逼陆让啊,你就是偏心。”二姐气鼓鼓的把自己关进房间大哭,她清楚的知道,自考大学和全日制大学差别太大了,正规军和杂牌军能一样吗,自欺欺人。
“我就这么点能力了,你就是逼死我,我也没其他路可走,跟你说了一个学期了,你还是油盐不进,你爱怎么样就怎样,反正我只给你准备了中专的路。”老爸也发火,气鼓鼓的把陆俭的高中录取通知书撕得稀烂,断了她读高中的后路。
陆晨自从上了双杨镇中就很清楚知道自己的未来,所以她第一时间拿到录取通知书就给陆老爹,“爸,撕了吧,省得难受。”
现在,陆家唯一一个高中生,就是老三陆让,概率论里的获胜者。
陆让看了一眼新手表,应该不会迟到,沿着火车轨道再骑一里路就到萍实高中了,大家嘴里说的养猪场。
萍实高中的前身就是养猪场,依山傍水风景独好,据说养出来的猪膘肥体壮,从来没发过猪瘟。也不知道新中国之后被哪个地主老财看中,和县里领导一合计,把它改造成了萍实中学,发展教育事业。
养猪场,我来了。
高一(2)班的门口站着几个男生勾肩搭背的嬉笑着,头发挺长,统一穿着白衬衣或者白T恤,不用问也知道是盗版F4在那儿自带电吹风,以为自己玉树临风,貌比潘安,才过伯虎。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双杨镇中的肖树才也跟着这帮人混,拉低自己的颜值。
双杨中学也有这样的一群水货,看完流星花园之后身中剧毒,头发一撩,满脸青春痘,不撩头发不会走路,每天四五个人就跟胶水黏住一样,招摇过市,找个校园制高点站定,对每个经过的女生品头论足,寻找心中的杉菜。谁敢怼他们,他们就捉弄谁,刨根问底的去挖别人底细。
陆让真觉得可笑:杉菜?白菜帮子都吃不上的时候哪有什么快乐,穷到极致,痛不欲生,真是一群,只剩荷尔蒙的白痴少年。
经验告诉陆让,绝对不能跟他们搭腔,也不要看他们,丝毫不要停留。
“美女,你是我们(2)班的吧?美女,叫什么名字?”其中一个男生吹了一声口哨,其他人立马哄笑起来,肖树才没有说话,只是跟着笑,双杨的人,算是给了陆让极大的面子了。
陆让鼻子一哼,正眼都不瞧一下,走进高一(3)班。
噪杂的一阵声浪扑面而来,直接将她脚步逼停,底下黑压压一片,没有熟悉的面孔,宋文文呢?还没来?
“这儿,这儿,过来!过来!”一个浓眉大眼的马尾辫女生站起来向她招手,指着自己前面一个空位示意,那女孩儿的马尾随着她的热情招手而摇摆,陆让松了一口气,赶紧跑了过去。
放下书包,老老实实坐好,却看见同桌一脸生人勿进的表情,这位置,似乎已经有人了。哦,同桌好像是黄什么来着,有点面熟。
“你擦一下脸,这有一点点黑的。”后排的大眼睛女生指了一下陆让的腮帮子,递过来一张纸巾。
“哦,谢谢。”陆让脸红,没想到第一印象就是脏兮兮的,她仔仔细细的擦着脸,可能是装链条的时候把小粉车的机油蹭到脸上了。
“我叫杜金,”后排喊她过来坐的女生自报家门,她指着桌上自制的临时姓名牌:“我爸姓杜,我妈姓金,直接叫杜金,这两人,省事儿吧?“
“这是我同桌,刚认识,范高美。真逗,这小可爱有没有一米五六?你爸妈这名字,取得你亚历山大吧?越想长个子,越不长,你说气不气人?不要紧,说不定高中三年还能长到一米六,要不要今天去我家吃饭,我家就在校门口马路对面那个巷子里,很近的,吃我家的米,都能窜到170。”
“别老摸我的头,越摸越矮。”范高美撅着嘴:“我可不敢去,回头你把我打晕,一觉醒来,低头一看,哇靠,我肾没了,那我不就亏大了。”
“我晕!”杜金瞪大了双眼:“你这大脑构造真神奇,我有这割肾的本事我就去市一中了,割肾,亏你想得出来!我就是想说,你去我家吃饭,多吃两碗,长高一点儿。谁要你的肾啊,你这肾,留着自己用,就一个肾,不怕肾虚啊。“
陆让等她俩闹完了,这才见缝插针的对范高美同学说:“那个,我叫陆让,双杨镇中的。”
杜金扑哧一笑:“你不用紧张,搞这么正式,一个班的人,随意,随意,你随意,我先干了。”杜金仰头,自己灌了一大口水进去,然后目不转睛的打量陆让,这小妞,真白。
高妹白了杜金一眼,拍了拍陆让的肩膀:“陆让,你小心这个人,这会儿正在给你想一个绰号,满肚子坏点子,我跟她一点都不熟,她人来疯,仗着自己是萍实的土著(萍实初中直升高中)横行霸道,鱼肉百姓。哇靠,你知道吧,她是地头蛇,看看这小麦色皮肤,墨西哥黑帮的大嫂,杀人越货,无恶不作,谁敢招惹?知道吧,你自求多福吧。”
“夸张!“杜金仰天大笑:“哪有!别听她胡说,说得跟真的似的,陆让?你的绰号肯定是让路,对,让路,怎么样,顺口吧,陆让,让路,也还行。”
高妹眨巴眼睛,一副看见没有,看见没有的神情。
陆让无所谓,让路就让路吧,乔冠森也这样叫过自己,他有一阵子练习转书,总是飞到陆让头上,砸中陆让之后,他就会大叫:让路,让路,叫你让路,你还不躲开。
“陆让,好,让路,老邹让我们自己做一个临时姓名牌,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给你弄一个。”杜金嘿嘿的笑,刷的撕下一张草稿纸,叠成一个三角支架的样子,用粗粗的白板笔写上“陆让“两个字。
“让陆“杜金就像一个锅盖压在陆让头顶,稳稳的摆在陆让桌子最前方。这家伙,妥妥的一位高妹,果然是170的人。
陆让看了看周围,都在聊天,吃东西,走动,大家都很随意,想起书包里带了几个橘子,赶紧掏出分享。
杜金和范高美愉快接受,陆让也递了一个给同桌。
“我不吃。“同桌冷漠的拒绝。
“真不吃?给我。“杜金抢过来,”俊姐,好东西,接住。
只见橘子直接砸中一个美少年的额头,滚到了地上。
“自己捡一下。”杜金吐了吐舌头,看着揉搓自己额头的美少年耸肩:“俊姐,我真不是故意的。”
“嘿嘿,借花献佛。”杜金给陆让一个感谢的眼神,高兴的剥开橘子吃,“甜,好甜呢,刚出来的橘子这么甜?”
“自己家种的,还有很多没熟,我小心挑的,皮薄,捏上去稍微有点点软的才摘,特别是这种,黄色的皮,熟了。”陆让解释。
“真好啊,要吃什么直接去地里摘。回头去你家摘橘子,我拿个大袋子去。”杜金边吃边说:“我奶奶,爱吃,我奶奶以前是地主家小姐,佃农地里长出来的第一波好东西,必须给我奶奶吃,谁敢偷偷的自家吃了,那就涨利息,交不起租子,只能卖身为奴。”
“再过一阵子,我给你带过来,现在还不是最甜的,万一吃到一个酸的,奶奶会生气吧?“陆让信以为真。
“还是你谨慎,这样最好,我奶奶就是嘴吃叼了,知道吧?哪像我们这些无产阶级,酸的,甜的,我都爱吃,过一阵子,我去你家,你告诉我怎么挑。“杜金兴致勃勃,好像要去地里收租子一样兴奋。
“我家有点远,还是我回头带过来吧。”陆让不好意思叫同学上家里去,家里没别的零食,现在刚刚9月,地里能吃的东西也不多。
“对了,我家还种了板栗,明天我带一点过来,早上去板栗树下找一找。”陆让终于想到第二个可以吃的东西了。
“树下?这东西长树根上吗?”杜金三口就吃掉了一个橘子,抢了高妹最后两片扔进嘴里。
“你真是,搞得像个城里人,连我都知道板栗熟了会直接炸开,从刺球里头蹦出来,你不用上树,就是在地上找。”范高美鄙视的看了一眼杜金。
“看见没有,城里人,她,城里人。”杜金哈哈大笑,“我是没见过板栗树嘛,这有什么稀奇的,我们县城也没有这些东西啊,我爸是独生子,没有兄弟姐妹,我也没什么亲戚在乡下。不要紧,回头去陆让家就能看见了,对吧。”
“哦。再说吧。”陆让转过身,看了一眼同桌,同桌依旧没有要加入她们的意思,看来,陆让不经意间得罪她了。
或者说,杜金已经得罪过她了。
“你们家还种了什么?”杜金好奇的拍了拍陆让的肩膀。
“小心!”高妹赶紧阻拦:“她去了吧,就藏好你家的鸡鸭牛羊,哎,小猪崽子都要哭了,她还说她爱吃狗肉,残忍吧?她这人还吃狗肉,太残忍了,好狠,这个女的,小心她。”
“我家里没养狗。”陆让摇头。她掰着手指数:“除了板栗和橘子,门口还种了葡萄,红枣,后山还有桑树,枇杷,差不多,就这几个。还养了几只鸡,以前养猪,去年开始不养了,不挣钱。”
“连二师兄都没有,那大师兄呢?”杜金突然眼睛一亮:“估计也没有,又不是张家界,你们山里肯定没有猴子。那儿有蛇吗?我喜欢吃那个青椒炒带皮蛇,听说你们双杨镇的人过年还吃烟熏老鼠肉,我想尝一尝。”
“真恶心,变态!”高妹惊恐的看着杜金。
陆让点头,又摇头:“蛇,反正我没吃过,不过的确见过别人吃,门口架一口大锅,当场把蛇挂树上,放血,切段爆炒。吃老鼠,我们双杨镇的不吃老鼠啊,老鼠多脏啊,全是细菌。”
“我们萍实上一届的学长学姐说双杨镇的人见佛杀佛,见人杀人,茹毛饮血,地上跑的,天上飞的,你们都吃,所以,双杨的学生一直都是萍实的扛把子,横行霸道,鱼肉百姓。”杜金拍了一下高妹握紧的双手:“你不信啊,我真的听人这么说过。”
“胡说,我还听萍实的土著都不用参加中考,直接升学呢。”陆让扑哧一笑:“你有这特权吗?”
“没有的事!”杜金极力否认,“谣言,百分之百的谣言,我们都参加了中考,正儿八经的考上来的,扩招的也是按照学校要求的分数进来,没有特权。”
“那我们双杨的人也不是野人,茹毛饮血,太夸张了,谣言,这也是谣言。”陆让笑了笑,这谣言也不赖,说明双杨的人不好惹。
“哦。“杜金接着说,”我还以为你是我们班那个特殊学生呢。老邹说咱们班有一个特殊学生,没说是谁,然后就带着几个男生搬书去了。“
范高美撇了杜金一眼:“难道不是你吗?金金姑娘?”
“不是吧?我就是一个体育生,不是那么的特殊吧?”杜金的脸上泛起红晕,声音略微低了一些:“分数比你们少一丢丢,哪儿特殊啦,是别人吧?”
“喂,你这儿有吃的吗?我早上没吃饱。“后排一个很大个子的男生摸着肚皮过来找杜金,年纪轻轻,满脸横肉。
“杜金,你这人不厚道,刚才盛俊桌上有橘子皮,你们吃橘子了?怎么不给我吃,我也是你同学啊。”
“吃完了,没了!”杜金摇头:”赶紧滚,你一站过来,我头上全是阴影,你怎么又胖了啊。“大个子也不生气,嬉皮笑脸的按住杜金的肩膀:”快点,给我橘子,我也要吃!“
“我又不是你妈,管你?早上不知道多吃点儿。“杜金把他的手甩开。
“小气。”那个男生骂了一句,看看范高美,高妹摇头,他又看陆让,陆让只好从抽屉里把最后一个橘子递给他。
“呦,好嘞。”大个子如获至宝,咽了一口唾沫,笑嘻嘻的拿着跑了。
杜金说:“这胖子是王知节,就知道吃喝玩乐,刚才老邹让人去搬书,后排的都去了,就他不去,是不是感觉他长得比较着急?他比我还小了几个月呢。”
“盛俊不是也没去吗,他也坐后排。”高妹指了指美少年,杜金直接摁下高妹的手:“我们俊姐怎么能做那种粗活,人家十指不沾阳春水,那小手,专门用来玩任天堂,不能干粗活。“
“任天堂是什么?”陆让第一次听说。
“游戏,他手里拿着的。”杜金瞄了一眼盛俊。
“他可真白啊。”陆让羡慕的打量着美少男,他皮肤白净,眼睛细长,嘴唇红彤彤的闪着光彩,就像抹了唇膏,要不是头发有点短,真的可以百分之百确定他是少女。
“他是男生。”杜金肯定的点头:”俊姐真是男生,就是看着很漂亮而已。“
”我刚才说什么来着,我就说吧,太娘们了。“高妹神采飞扬:”要是戴一个长发,咱们班班花就是他,盛俊,高一(3)班班花,不不不,校花,别的班我估计也没有这么漂亮的,看看那身材,修长,颁奖!他最特殊,难辨雌雄啊。“
“呃,老邹不可能人身攻击说盛俊是特殊学生的,不可能。对了!王知节也是体育生啊。老邹不是说了吗,一个特殊学生,一个,如果那个人是我,那王知节不特殊吗?那就是两个,不是一个,我破案了。“杜金哈哈大笑:”不是盛俊,不是杜金,不是范高美,不是王知节,还有谁?“
高妹笑着拍拍杜金的手臂:”有道理,包拯,盛俊,金金姑娘的嫌疑解除,你继续猜测,班上还有45个人的嫌疑没有解除,你这闲工夫真用对了地方。“
“会不会是你?“杜金指着陆让。
陆让摇头,“不是我,我不特殊啊,正常入学。”
“是谁呢?”杜金转头找旁边小组的皮喜探讨,陆让这才发现旁边那组坐着的是皮喜,连忙站起来跟皮喜打招呼,初三逃课的时候,陆让在篮球场和他一起玩过投篮。
“皮喜是最后一名,分数比我还低二十分,这也没什么特殊的呀,今年扩招了很多人,应该不是他。你是不是知道答案?故意不告诉我。“杜金问高妹,高妹无辜的举手投降:”金金姑娘,是你自己闲着没事要破案,这个人可能是我认识的,纯属个人猜测,可能是姚思古吧。“
“姚思古,姚思古是谁?”陆让问。全场突然安静了下来,陆让吓了一跳。
“谁叫我!”一个男生站在讲台上搜索喊他名字的人,陆让赶紧低头,难道我说了一个不能提及的大人物吗?
“发书了。”杜金激动的搓着手,原来是邹老师把书领回来了。
邹老师扯住姚思古:“留一个人给大家发书。”
那个叫姚思古的人就乖乖的站住了,按老邹的指示每堆里头挑一本,备好了第一套课本。
高妹小声说:“姚思古应该是我们六中的,我见过他,他肯定是扩招的。”
“等会儿再说,我看看全班还有没有人比他帅,这小白脸,长得还挺俊,要是超过了我俊姐,班草的荣誉就归他了。”杜金边看边比较。
老邹说:“先发书,再训话,等会儿嫌我啰嗦呢,就边听边看书,挑重要的记住就行了,不重要的就算了,我第一次当人家班主任,人生第一次,难免紧张。”大家忍不住哄笑。
杜金压低声音说:“不知道的以为老邹要嫁女儿,搞得像是第一次当人家岳父。”
“邹老师,打断一下。”一个男老师突然出现在教室门口。
“柳下惠。”杜金给陆让扫盲:“教化学的。”
老邹走到门口和那人耳语几句,然后重新回到讲台。
“有件事,先宣布一下,我们这届高一不是分成10个班嘛,但是人数过多,不利于讲课,报名的时候有的家长说孩子个子高,坐的太靠后,听不见,所以我们从十个班里各抽出五个人,组成了一个高一(11)班。这五个人是随机抽取的,高一(11)班也绝对是一个重点班,和1,3,5三个班是同样的地位。”
什么?还要分班!大家一听,直接炸了。一早上让大家联络了将近一个小时的感情,这才热络起来就要说再见,什么11班啊?连平行班都排不上,最差班吧?教室里议论纷纷。陆让心知肚明:邹老师说话逻辑问题,既然是随机,又如何保证是重点班?
“我才不要去,完了,完了,肯定挑我啊,我这么点分数。”杜金抱住高妹的胳膊,高妹也紧张的搓手看老邹。
陆让趁机看了一眼同桌,她也紧张兮兮,上上下下的翻转学生证,黄琪,哦,她是皮喜他们班的,难怪看着眼熟。
“好了,没时间了,等下发了书就要上课。我喊到名字的五个人,跟你们班主任柳老师走。高一(11)班在1号教学楼,对面一楼最右边的那间教室。”
老邹迅速的念出五个名字,显然这份名单早就拟好了,陆让猜的没错,这是预谋已久,绝不是随机,也绝不会是重点班。只见五个人零零散散站起来,沮丧的拿起书包,很不情愿的走了出去。
“我可以确定,11班是最差的一个班。“杜金拍了拍陆让的肩膀:”你信不信。“陆让笃定的点头。
”是吧,陆让也这么认为,你们看出去的人。“杜金看着窗外,1班出来的5个,2班出来的5个,3班出来的5个已经在对面走廊那儿排好队了。
“韩有明,这个是萍实初中部的小混混。”杜金说。
“关博,六中的老大!”高妹说。
不一会儿,楼上也走下来十几个人,陆让看见乔冠森也加入了11班,他是体育生。
发完书,老邹刚想训话,突然发现大家的座位有些不合他心意,就下来指了指几个男女混坐的,“尽量,尽量男生和男生同桌,女生和女生同桌,单数的那个男生,一个人坐。”老邹说:“不要搞特殊,也别不高兴,开学第一天,让你们自由搭配已经很民主了,从下个月小考开始,全部按成绩好坏来挑选座位,考得不好的往后面坐,考的好的前后随便挑,就这个规矩来,直到高考结束。虽说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大家年轻气盛,还是稍微保持一下距离吧,实在是关系非常好的男女同学,自己注意点儿,我也不为难你们。我就稍微调整了几个人,仅此而已。”
果然直白,就差没直接说:大家朝夕相处,难免擦枪走火。
老邹毫无疑问的来了一段保尔柯察金不因碌碌无为而悔恨的话,说到后面,全班都开始耷拉着头,昏昏欲睡。
“老邹也是,说话留半句,这不是逗我玩嘛,到底谁是特殊学生啊,肯定不是姚思古,我刚才盯着他看了十分钟,发现他没有俊姐好看,他这人不耐看,眼睛小了,看不到表情。哎呀,我的孙燕姿呢?“杜金起身,从盛俊手里抢了随声听,直接关掉,把里面的磁带拿走:”俊姐,给我弄坏了你赔,正版的呢,花了我一个礼拜生活费。广播室找我借了两回我才同意呢,你要听你自己买,你要是把新专辑《风筝》买回来,我就把这盒借给你,玩你的任天堂,上课不好好打游戏,三心二意。“
盛俊抱着歌词本追上来,可怜兮兮的哀求:“我没钱啊,我姐把我的零花钱拿去买周杰伦了,要不你把《我要的幸福》借给我,我把歌词抄下来就还你,这个专辑我一首都没开始抄。”
“不行,我还没听够呢,要抄歌词你去音像店抄,我的磁带经不起折腾,回头弄坏了咱俩就绝交。还有,你歌词本上leave me alone 的leave都写错了,少了一个a,你看见没啊?”
“还有哪儿错了?帮我看看呀。“盛俊一听歌词写错了,干脆求着杜金坐到他的位置去,一行一行的核对《孙燕姿同名专辑》每一首歌曲。
陆让打开书,认真的写上名字,新生活,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