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长,我不后悔留下他。
沈府中,沈夫人拉着沈安歌坐在一处,沈白、沈芜华站在一旁。
沈夫人泪眼婆娑的让人去请医官。
太医局的女官不多时就到了沈府,仔细检查了一番伤口,赞叹了一番。
“谁给小姐处理的伤口?没有化脓红肿,处理得很是细致。”
在旁的众人都面面相觑,只有沈安歌淡淡道:“大概是一位性情不定的神医。”
她也没说错,昨夜入睡时,总感觉伤口处凉凉的、痒痒的,一睁眼便是顾卿正吹着她的伤口。
“小姐自睡你的,这伤涂了药得凉凉。”
言语间很是坦荡,仿佛他也没做什么大事一般。
唇齿间的风挠的人心尖直痒痒。
女官闻言,也并未细问,只观察了伤势,断言道:“看小姐面色,想来中的毒已经清理干净,照这个愈合速度,只需静养几日便可痊愈。”
医官言毕,屋内众人才放松下来。
自己生死未卜被带离,一夜未归,他们定然担惊受怕。
“是安歌不好,安歌应该早些传信回来的。”
沈夫人抚摸着沈安歌的脸颊:“乖女莫说这话,能平安无事便好,我们还要去谢谢那个小侍卫。”
环顾四周,关切问:“怎么不见阿爹?”
沈白回道:“对于塞北的安置已经下来了,陛下让阿爹加紧办理,过些时日塞北王君就来朝见陛下,正式邦交,父亲这两日为了找你也是难以入睡。”
说罢,沈安歌拉住母亲的手,难掩心中的愧疚:“阿娘,您面容憔悴,快去歇息吧。”
沈夫人拢了拢沈安歌的外衫,又摸了摸她的脸颊,满眼的担忧,生怕眼前活生生的人是不真实的。
“娘不困,娘守着你,你好好睡一觉。”
沈安歌反手握着阿娘的手,撅着嘴闹小脾气,她也舍不得阿娘如此劳累。
“阿娘,您若不睡,那我也不要睡,不要恢复好了。”
好说歹说,朝着沈芜华使了个眼色,这才将阿娘哄着回去歇息。
房中就只剩下了沈安歌一人,原以为兄长也走了,她推门而出却见屋檐下找站着一人。
沈安歌想起方才回府时,兄长面对顾卿复杂的神色,就知晓他定是有一肚子的话问自己。
适才母亲在一旁,他瞧着自己需要休息所以才没有开口,有些事她并不想瞒着父兄。
心中有了注意,推门的手也不再犹豫,直接大步跨过去。
走近,檐下的沈白果然抱臂站着,英气的眉蹙着,面色凝重。
她“扑哧“一声笑出来,兄长未免太过严重了。
沈白回过神来,温声道:“吵醒你了?我走远点,你快回去歇着。”
沈安歌眉眼弯弯,撒娇道:“兄长,我睡不着,能陪我走走吗?就像小时候……”
沈白眸色几番变化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拗不过衣袖上拽着的这只手。
院中水榭,沈白一路背着沈安歌过来,凉风徐徐吹来,眉目舒展。
“兄长有多久没有背过歌儿了?歌儿是否重了?”
沈白放缓了脚步,背上的少女已然成长。
他心中思绪万千,关于这个付九,她是否知晓背景?亦或者,她是否知晓这一切的事?
皇位的争夺,非死即伤。
这么些年过去,他也不再是青葱少年,他一定会保护妹妹不被有心之人利用。
两人在亭中坐下,眼前的少女明眸皓齿。
“兄长已然猜到行刺之人是谁了,对吗?”
石凳上有些凉,她站起来倚着柱子看想池中嬉戏的鱼儿,不等沈白回答,朱唇轻启。
“兄长,对于太子我是知道个大概的,若非爹爹几次拒绝招安,兄长和爹爹不肯低头,他绝不会这样。”
沈安歌转身看着沈白,“太子容不下沈家,此举恐怕只是威慑,只怕现在不动沈家,将来登基后,难免不会为防功高盖主,除了沈家,到那时,一切都晚了。”
望着沈白欲开口的模样,她没有给机会。
“请兄长仔细想想,我封了县主,你和爹爹手中皆有兵权,他求娶不成,拉拢不成,定然不会让旁人得了便宜。”
一番话,字字珠玑,句句在理,沈白一时之间也哑然。
他自然知道这个道理,可是朝中能担当大任的皇子,几乎只有他一人名正言顺。
不过……
沈白站起来,抬手搭上妹妹脑袋揉了揉:“你就算是县主,也还是个小姑娘,这些事不是你该操心的,有我和父亲呢。”
“哥哥,你应该知道,当太子强娶我、当太子下药不成、当太子设计要爹爹尝尝失子之痛时,这便不止你和爹爹的事,而是我们整个沈家都要一同面对的境况。”
“我不小了,哥哥,我既能让运粮一事化险为夷,能让流民妥善安置,就证明你的妹妹我并非一点能力都没有。更何况,我不能等着阿姐、你和爹爹保护,我也想保护沈家。”
沈安歌脸色比以往郑重,随即转换了神色,了然于胸的笑意:“兄长明明已经有了答案,为什么不了当告知我呢,九皇子的下落可查到了?”
沈白意外的笑了,挑着眉尾看自家小妹。
明明是她该来受他审问才对,明明是他该说清楚一切让妹妹选择才对,怎么成了他一句话说不出了。
对面坐着的是自家人,况且妹妹说的这些他都知道。
从运送粮草开始,他就知道自己这个妹妹不再似以往,也不必瞒着她。
“查探别的皇子,不过是陛下的旨意,也不过是多一个选择罢了,离沈家的决定还为时尚早,你我都知晓阿爹的脾气秉性。”
说着,沈白直直看向沈安歌,神色中多有忧虑,“倒是歌儿你,同那个付九走的近了些,该避嫌了。”
夏日中的微风本是炎热的,恰巧吹过池面带了些水气,就不那么热了。
沈安歌轻微叹气,她听得出来兄长言语间对自己的担忧。
“兄长,近期遭遇的一切你是都知晓的,难道还认为留下付九是一个错误吗?”
“无论他是谁,他屡次救过我的命,甚至间接救过沈家。”
若是自己当初真的受困于佛堂,那整个沈家都会被拉下水,祸福难料……
“没有男人会做无利可图的事,更何况他的身份……将来的事谁都无法预料的,我的傻妹妹。”
沈白不忍心讽刺她太天真,只能旁敲侧击的让她明白。
“你以为他不图回报、不图得失,但你怎知他不是在布局……”
布一盘蓄谋已久的局,拿到他想要的东西,亦或者重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