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小姐这毛皮大氅不错,就是这贴身穿的衣料不够绵软,老奴这些天带着小夏和小秋给小姐做了些,单独装在这个赭石色的包袱里,还有这个袜子,也包含了放一起。那鹿皮靴子虽然挡风,却不够暖和,您里面儿穿上给您做的千层底儿的软鞋,里面儿蓄了棉,轻巧又暖和。还有这些手帕,没有绣花儿,小姐用一用扔了也不心疼。”
房妈妈带着两个丫头一边打包,一边给沈时宜看着,省的她用的时候找不到。
收拾到最后,房妈妈叹了口气,“小姐出门,哪有不带丫鬟的?别的不说,给您归置东西,有个做伴儿的也好。”
沈时宜摇头,“这有什么?这次是四皇子跟我一起点的人,比往日里的人可靠多了。您不知道,四年前我去关外那次,那才真是刀不离手呢。”
沈时宜撕着房妈妈烙的饼,本来夜里沈时宜不怎么吃东西,但是没想到这饼月尝越香。
房妈妈将沈时宜薅着吃的那张饼拿出来当她面前,把其他干粮收拾好,“这饼子烙的干,听说关外天气凉,能放半个月,您平时别吃这饼,错过饭点儿的时候,再吃上一张,别硬嚼,硌牙,慢慢团着吃,又养胃又顶饿。”
“还有这咸菜,就着饼子嘴里不干巴,也是别多吃,水不方便的时候更要少吃,太咸,再齁着。”
到最后,三人给沈时宜收拾出来几大包的东西,看得沈时宜直叹气,“这,我出去都是骑马,可怎么带?”
房妈妈拍拍包袱,“这有什么不好带的,奴婢都给您包成两份儿,挂在马背上掉不下来就行。您出去在外,这包袱一日比一日扁,不耽误。”
“好吧。”沈时宜勉为其难的答应。
到了第二日,沈时宜像往常一样起了个大早,却没有去校场锻炼,只收拾齐整后,便牵着自己的马,驮着两大包东西从巷子往外走。
房妈妈三人在门口看着沈时宜的背影,不自觉的抹了抹眼泪儿,“二小姐这么乖巧,偏有一对狠心的爹娘。”
小夏恨恨的说到。
房妈妈见小姐走出巷子,翻身上马,拉着两个丫头往回走,关上门户,“去把跟主院儿连着的那道门锁了。小姐爱清净,咱们得把门守好了。”
小秋默默的跑几步,将连着谢府的门挂上锁头,狠狠的锁住。
…
“四皇子?你怎么来了?”
晨曦朦胧,出城的人寥寥无几,沈时宜却在城门口看到了秦瞻的身影。
“你这一去,归期不定,我在府中待不下去,便干脆早些起来送送你。”
秦瞻闻言调转马头,看向同样骑着马的沈时宜,又看了看她身后,“就你一个人?”
沈时宜一早出门,心中有些即将出门远行的兴奋,此时见人特地来送,就更加高兴了,说话语调都高了三分,“自然就我一个。”
秦瞻皱了皱眉,招来小旗官和试小旗官姜勇,吴森,“沈大人的人身安全,就交给你们保护了。”
秦瞻的身份,平日里连他们总领都见不到,更别提他们这些无名小卒了,眼下见四皇子吩咐,两人脸色郑重,抱拳保证,“便是沈大人掉一根头发,蹭破一点儿油皮儿,卑下等都以死谢罪!”
秦瞻这才缓和了脸色,看向身边的林平,“往日你没有叫我失望过,这次你跟在沈大人身边护卫,也要打起精神,加些小心。”
“四爷放心,卑下明白。”
秦瞻这才又看向沈时宜,“早去早回。”
“放心吧。”
沈时宜摆摆手,夹紧马肚子,便当先走人。
秦瞻在城门口久久驻足,沈时宜没有回头过一次。
…
春天就是如此,绵软无力,开始怎么也暖和不起来,好像就差那一股劲儿,然后突然有一天,太阳开始明亮炙热起来。
松涛阁在猫了一整个冬天之后,今日终于将帘子掀开,让暖和的阳光照进堂屋。宽敞富贵的堂屋里,还是如往常般,众人围着老夫人凑趣说话。
“上一次,我说叫时宜过来,你们非说时宜当差忙,这次我可算准了,是休沐的日子,春喜,去把二小姐找来,我们娘俩说说话。”
春喜停下捏着老夫人肩膀的手,看向堂下其他人。
林氏是个机灵的,此时率先开口,“祖母,您老人家可别挡小辈儿的前程!”
老夫人看向林氏,“怎么说?”
林氏扬了扬手中的帕子,语气哄小孩儿一般的夸张,“您是不知道,时宜在内库司受重用的很,前几日进内库司没几天,就被陛下派了差事出京去了。您是不知道,那内库司还有几个老前辈的,偏偏时宜受重用,这还不是前程来了?”
老夫人虽然也是官眷,夫君却是个国子监的清贵官职,对朝中事务并不了解,也就是儿子稳步高升之后,才有了如今荣享的日子。平日里她是只管享福,别的杂事一概不管,今日冷不丁听林氏说陛下重用时宜,有了些恍惚之感,“到底是大姐儿养大的,跟她一样的要强。”
“您是说姑祖母吗?”林氏凑趣。
老夫人来了话头儿,“可不是,我跟你们说啊,你们姑祖母,是个要强的,以前家里俸禄不够,都是大姐儿…”
眼看老夫人又被岔开话题,众人心下都松了一口气,认真听老夫人讲古。
沈时宜此时,已经到了朔方的上郡。
“大人,咱们就在这里停留?”
出门一月有余,沈时宜一行人也褪去了毛皮大氅,穿上了相对轻薄的棉衣。
此时,林平望着上郡清冷的府城,还有府城外连绵的大山,有些一言难尽的问沈时宜。
沈时宜点点头,指着城外滚滚河水,“你看,有山有水,还有码头,真是宝地啊!”
若不是林平一路来跟在沈时宜身后,知道她轻易不开口,开口比然有的放矢的性子,林平差点儿就要认为,沈大人是在开玩笑了。从热闹繁华的京都来到鸟不拉屎的西北朔方,真的是来给陛下分忧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