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宣王府的门前,萧辙扶着穆清下了马车。
穆清面色淡然,悠悠色问道:“青云山上的江湖刺客,查的可有眉目了?是什么人派来的?”
萧辙微微一怔,轻声回道:“我已派人去查了,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
穆清直直的望向萧辙的眼底深处,那眼底深潭暗涌,带着几分空洞的冷意,却总觉得有什么东西隐藏在那深潭的后面。她微微一愣,却也没有多想。
王府门前,锦瑟和雪鹭挣着伞迎在那里。
锦瑟道:“殿下、公主,小夫人在正堂摆了晚膳,正等着殿下和公主过去用膳。”
萧辙微微点了点头,“知道了。”便朝着正堂走去。
正堂的檐下,雨水好似断了线的珠帘,顺着屋檐簌簌而落。严若盈满眼温顺,乖巧的站在檐下等着。待萧辙和穆清走近时,便行了一礼。
“箬盈给殿下请安,给陈尚仪请安!”
萧辙面色冷然,只淡淡的“嗯”了一声,便在桌前坐下。
穆清朝着严箬盈点头示意了一下,见她一番欲言又止的样子,便识趣的起身说道:“我去厨房瞧瞧晚膳都备好了没。”
待穆清走后,严箬盈“扑通”一声跪在萧辙身前,嘤嘤得哭诉起来。她满眼委屈,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落了满面的梨花带雨。
“殿下,殿下一连几日忙碌,箬盈一直想同殿下解释,却苦于没有机会。青云山上江湖刺客的事情,箬盈真的不知啊。”
严箬盈一边说着,一边拿手绢拭着眼泪。
“殿下那日质问箬盈,真的把箬盈吓到了。箬盈内心不知情,却又不知该如何辩驳。事后便派人到严家去问,才知道是我那不争气的长兄犯下这等罪过。长兄只觉得殿下对陈尚仪好,担心箬盈在王府受气,一时鬼迷心窍才犯下大错。”
萧辙面色冷肃,眼底犹如黑洞一般,似是要将人吞噬,“穆清如今还是尚仪女官,并未真正入齐宣王府,能让你受什么气?如非你嫉妒于她,几次三番在严家抱怨,你长兄又怎会知她的身份?”
严箬盈闻言,哭得更狠了,“是,千错万错都是箬盈的错。只因箬盈得知了陈尚仪是穆清公主的身份,加之她与殿下曾有婚约,便心中担忧,回家的时候抱怨了几句。谁知长兄知道了,便一时冲动犯下大错。箬盈自知有错,不能辩驳什么。只是父亲年事已高,家中诸事多依靠长兄,殿下若是责难于长兄,怕是父亲会承受不住打击。箬盈愿拦下一切罪过,请殿下责罚。”
萧辙冷哼一声,反问道:“你长兄一时冲动?若当真是冲动,怎么会一次刺杀不成,又买凶杀人,只怕是担心穆清会拦了你的去路,分了本王的宠爱,才会想杀之后快。”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殿下,我严家对殿下忠心耿耿,箬盈对殿下更是真心真意。所有的一切都但凭殿下吩咐。明日我便让长兄来给殿下赔罪,打也好,骂也好,只求殿下能留长兄一条性命。也好效忠殿下。”
萧辙眼底微冷,带着几分厌恶,“如今关键时期,本王不会动你们严家,却不代表今后也不会。今日本王便告诉你,穆清是本王的人,你若再敢动她,我要你整个严家陪葬。”
严箬盈闻言,吓得微微一颤,根本不敢看萧辙的眼睛,只低头又行了一礼。低头的同时,余光扫到穆清走了进来,又急忙擦了擦眼泪,坐到了椅子上。
穆清看着桌前的二人,只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却也不敢多问什么。只盛了碗粥,放到了萧辙身前。
穆清问道:“不知那偷信封的人,可查到了?”
穆清话音才落,便瞧见常有余进到堂内行了一礼。
“殿下,奴婢今日打扫清玉馆的书房时,在窗前的地上发现了一个脚印,想来便是那偷信封的贼留下的。奴婢已把脚印的样子画了下来,请殿下过目。”常有余说着便将一张叠着的宣纸递到萧辙面前。
萧辙见状,竟也没有接过宣纸打开看看。仍是低着头吃着碗里的饭菜,不慌不忙的吩咐道:“知道了,去放到书房的桌子上吧,我一会儿吃过饭就过去瞧瞧。”
“是。”
漆黑的夜里,仍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清风徐来,吹动着雨滴打在灰色的瓦片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常有余自正堂出来,穿过回廊朝清玉馆的书房走去。待他离开,黑夜中便闪过一个魅影,朝清玉馆的书房而去。
夜晚,死一般的静寂。一个黑影,自清玉馆书房的窗子翻入,拿起了桌上画着脚印的宣纸。下雨的天气,地上留下了一串湿漉漉的脚印。那人用手帕擦去脚印,复打开宣纸想要修改脚印上的图案,却发现那不过是一张白纸,这才惊觉自己落入了设计好的圈套。她正欲离开之际,院内忽然灯火通明,紧接着,白子佩一脚踹开了书房的屋门,几盏烛灯亮起,屋内霎时明亮了起来。
萧辙面色凝重的走进屋内,冷冷的看着那人。
明亮的烛光下,雪鹭无处可藏。她冷笑了一声,将手中的宣纸扔在地上,不屑道:“你设计圈套,就为了抓我。”
穆清的眼底带着几分痛惜,几分不可置信,缓缓地自萧辙背后走了出来,“若非你做贼心虚,又怎会轻易上当。”
雪鹭见穆清进来,急忙苦着脸跪在她的身前,“公主,我也是迫不得已的公主,陛下的命令我怎敢违抗。”
穆清眼底微红,只觉得鼻子酸涩,“我没想到,真的是你。我来大梁几年,你便跟我了我几年,我从未怀疑过你。也从未把你当奴婢看待,甚至把你当共患难的朋友,没想到,你竟是陛下的人。只怕我这些年做了什么,你都会告诉陛下吧。还有青云山狩猎一事,也是你把我们的踪迹告诉陛下的吧。”
雪鹭自知对不起穆清,早已眼眶通红,落了满面的泪水,“公主,陛下心悦于你啊,你看不到吗?卓皇后在时都不曾与陛下同桌而食,陛下却让你同桌而食,陛下知道南陈的规矩没那么多,特意准许你可以不守那么多规矩,这些难道你都看不到吗?陛下是天子,尊贵无比,您也曾是他的蓉贵妃,受万人敬仰,为何偏偏要选择留在这齐宣王府,这齐宣王府能给你什么?连个名份都不能给你,还要受严氏那个妾室的白眼。公主,您怎么就想不明白呢?”
“你住口。”穆清眼眶通红,眼泪夺目而出。她直直的瞪着雪鹭,怒吼了一声。“我的事,轮不到你来做主。你只看到他对我与他人不同,却看不到他毁我婚约,逼死我那尚未出世的孩儿。他杀父弑母,夺弟之妻,有几分真心,又有几分利用,这些你都知道吗?”
“不是这样的公主,陛下他对你,真的是真心的。做陛下的贵妃甚至是皇后,万人朝拜,总好过没名没份的在这齐宣王府,公主,奴婢真的是为你好,为你好啊!”
“来人呐!”萧辙一声低沉的怒吼,打破了二人的争执,“把雪鹭关入柴房,听候发落。”
“是。”
“公主,公主,你救救奴婢,救救奴婢……”雪鹭一句话还未说完,便被白子佩架了出去。
看着雪鹭被拉走的身影,听着她哭喊道求救声,穆清不由得一阵阵心酸。
“你打算如何处置雪鹭?”穆清对着萧辙小心翼翼的问道。
“容我好好想想吧。”萧辙拉住穆清的手,语气温柔似水,“时辰不早了,你早些回去歇息吧。”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