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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甚遥不及

点烛须臾 归须臾 4824 2024-07-11 19:25

  寸草不生的山涧狭缝中,柒拾躲在已死的马匹下。顺着一息光亮,看向阴沉沉的天空。

  而后又扫视了一圈周围的马匹尸体,士兵尸体看着他们各种各样的死法。

  压下心底的窒息与不断在心中上涌的愧疚,柒拾是一国帝姬,是子民供奉的保护神所以她不能怯弱。

  父皇还告诉过柒拾,作为被子民供奉的保护神一切的行为,言语皆是榜样,不可有半分出格。

  可柒拾忘记了,自己也只是一个九岁左右的小孩子。身体所能承受的极限都已经达到了顶点,在昏昏沉沉闭眼时。

  柒拾瞧见了一个高自己一个头,模样脏兮兮的身影缓缓向自己走近。

  在确定了什么时,不顾一切的冲向了她,抱住了她。这个怀抱很熟悉,像极了宫里的那人。

  那个无论何时何地都跟在自己身后的人,在父皇紧锣密鼓教着自己为君之道,为帝之道。权术,人心,权衡时都极至温柔的瞧着她。

  说,帝姬还是小孩子,可以不严谨,可以天真,可以肆无忌惮,可以不要那么累。说无论何地何时,都在她身后。

  其实柒拾想告诉他,他与自己差不多也不是大人。不要总是挂着大人模样的笑!

  苏辞在确定自己找到了柒拾的这一刻,笑的不温柔不好看因为情绪变化的太多。

  苏辞抬头看向空中的一轮明月有些恍神,苏辞想自己终于找到了她。

  苏辞不知道为什么拖到极致的身子,还能将柒拾再次抱起,或许柒拾便是他的一切源头吧。

  一步一顿的走出了山涧,这其间好几次被横七竖八的尸体绊倒。

  但苏辞皆将柒拾稳稳的护在怀中,未让柒拾再添分毫新伤,苏辞朝着月国营地的方向走着。脚印深深浅浅,不知是过了多久月色渐淡。

  东方夕阳初升,苏辞听到了马蹄声。看见了月国的军旗,苏辞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苏辞将怀中人放在了厚厚的尘沙中,强迫自己硬起心肠。

  拼尽最后一身力气,跑到最近的一处破败防御垒处而后倒下。

  柒拾在一片混沌中渐渐恢复了意识,柒拾听见了越来越响的马儿嘶吼声与马蹄急速踏过尘土的哗啦声。

  而后乍见光明,便见十五岁的英气少年梁君诺背着光朝她伸出了手。

  “臣求驾来迟,让帝姬受累了。”清朗中带着几分歉意,而后将柒拾抱上马匹拥入了怀中。

  柒拾再度昏睡了过去,而苏辞则被皇后的人救了,然后带回了宫中。

  苏辞回到了,那金碧辉煌的皇宫中,守着柒拾的梧桐宫。

  听着边关传来的一次次喜讯,苏辞想那个梁君诺应是会一直守护帝姬的吧。

  “难道,真的,难有一个,结果吗?”这个声音,是苏辞的午夜梦回。

  五年过后月华帝姬与皇上班师回朝,凯旋而归。

  这年苏辞十七岁而柒拾十四岁,苏辞成了宫中所有寺人中容颜最出挑的“少年郎”。

  而柒拾也长成英气且美丽的女将军,更是百姓认定,皇上亲封的沅瑕将军,除帝姬外的另一个封号。

  这五年无论是宫中还是宫外,皆传帝姬与梁君诺梁上将的佳话事迹。都说两人般配极了,像是上天特定的姻缘。

  苏辞与皇后卫阳众人站在月国的城门上,皇后目光平和中带了几分放松的,望着几年未归的皇上,与帝姬。

  人群中的苏辞望着那与皇上并肩而行的两人,柒拾在左,梁君诺在右。皆是身形挺拔,英气十足。

  乘风而来,苏辞的目光隐匿的落在了,那五年未见之人的身上很久很久。

  直至咔嚓,沉重的城门打开。苏辞才垂着头,隐在了人群中。

  苏辞记得皇后救他回宫那天对自己所说的话,柒拾是被皇上当做帝王来培养的。

  柒拾的人生,不该有的纠葛最好从一开始便掐断。

  柒拾的人生从一开始便不属于她自己,上至文武百官,敌国窥视。下至供养她的百姓,与一个国家的幸荣。

  苏辞从一开始,便没有资格身份站在她身侧。柒拾翻身跃下马目光在人群中,扫视了一番后似是没寻到想见之人。

  便不动声色的收回了目光,梁君诺亦步亦趋的跟在柒拾身侧神态有些,犹豫,有些不好意思。

  柒拾转头便瞧见了梁君诺这般模样,有些好笑的挑眉走近梁君诺。

  “瞧梁上将这模样,可是有事说。”说着瞧见梁君诺怀中若隐若现头簪,眯眼歪头双手环胸的又道“哦!原是梁上将有东西要送我啊!”

  梁上将听此耳根微红,急急忙忙的将头簪塞到柒拾怀中。而后向皇上请旨,先行离去。

  当宫中晚宴结束后,柒拾随着一群侍女来到了梧桐宫。双颊微红,双眸轻眯的越过寺人宫女。

  最后停在窗边的剪影上,梧桐宫的内殿中,苏辞动作优雅的添着香料盖上香炉盖子。

  而后又将殿中的烛火尽数点亮,柒拾嘴角勾起一抹好看的浅笑。

  走进了殿中,在软榻前坐下。原本稚嫩的声音已然褪去,而如今已然变得清冷且英气。

  “小苏辞,长大了呢!与本殿也是疏远了不少,今日满怀期待的在人群中寻了许久,也未能在人群中看到你。”

  苏辞的身形僵了僵,而后转身行礼“奴身为梧桐宫中的低等寺人,并没有资格去接驾。但奴才侍主不周,让帝姬不乐,请帝姬责罚。”

  柒拾一遍遍的打量着那张熟悉脸,经过时间的磨炼变得又好看了几分。

  此时正对自己低着头,不卑不亢的自请着责罚。眼尾上挑,声音漫不经心“那就罚小苏辞,为本殿戴簪花吧。”

  说着走到了苏辞身前,挑起苏辞的下巴。巧笑嫣然的拿出了,梁君诺给予的头簪。

  苏辞目光落在了柒拾手中的簪花上,一片雕刻粗糙的梧桐叶飘然于簪上。

  苏辞藏在袖中的手攥紧又放松,而后一派温和与恭敬地接过簪花。小心翼翼为柒拾戴上,柒拾歪头看向苏辞问。

  “好看吗?”

  苏辞怔愣望着眼前之人,与墨发青丝间的簪花在烛光下,有些刺目。

  但还是恭敬的答道“即使没戴这簪花,帝姬也很极美。独一无二,是月国最美的女子。”柒拾闻言,哈哈哈笑出了声。

  当既下令,对梧桐宫的婢子,待卫,与其余寺人道,打今起苏辞便升为本殿的贴身中官,饮食起居皆由苏辞一人掌管。

  某日梁君诺,送了帖子到梧桐宫邀柒拾出去游玩。柒拾便指着一圈端着锦衣绫罗的宫女,语带开心的问一旁的苏辞。

  “小苏辞,觉得本殿穿哪件锦衣好看呢?要不小苏辞为本殿选吧!梁上将,可是一个有趣的人儿,本殿要好好对待。”

  苏辞闻言便顿觉,自己周身血气倒流失去了所有力气。

  “回帝姬奴居于深宫虽常见绫罗绸缎,但并没有眼光鉴赏,应是不够格。”

  柒拾闻苏辞此言,目光幽深的扫了苏辞一眼。

  而后朱唇轻启“可本殿今日,就只想,着小苏辞选的衣裙。”

  最终苏辞为柒拾选了一身绯色中,绣着红梅的衣裙,跟在柒拾的身后。

  望着柒拾与梁君诺在马场策马,比箭,在酒肆斗酒,品酒。

  而这漫长的一天中,苏辞随着一群侍从隐匿在人群中。

  望着柒拾梁君诺是那样的合拍,与默契。苏辞觉得自己,应是为柒拾开心的吧。

  夜色降临,一场暴雨没有预兆的降临。苏辞随着一部分侍从往马车停留处奔去,拿伞。

  而柒拾则伸出手掌,去接那急速落下的雨水。而柒拾身侧的梁君诺,则是红着耳根将柒拾拉近一处房檐角落。

  而后解下身上的披风“还望帝姬莫要嫌弃此披风,臣只是不想帝姬着了凉,染了风寒。”

  梁君诺此言,让柒拾抬眸目光肯定的看向梁君诺道“梁上将,心悦本殿?若是,那是何时起的呢?”

  明明雨水,滴落的声音不小。连街道上奔走的脚步声、都比不上。但梁君诺,还是一字不差的将此话听得清清楚楚。

  而苏辞抱着一把红色的油纸伞,停在一处。透过模糊视线的雨水,望着那对壁人那一对天作之合。

  柒拾看向梁君诺的目光,有些刺眼。那目光中有着柒拾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特别,苏辞的脚步变得有些沉重。

  苏辞想此刻至少应是,需要自己的吧!至少需要这把伞,所以当苏辞冲过雨水屏障。

  听到了梁君诺的那一句“从那次救驾来迟时,从臣向帝姬伸出手时,被帝姬紧紧握住时。

  从帝姬在军中众人讨伐臣,一个文官之子却要掺合武将之争时,一句除了臣,无人配得这上将职位时。”

  一字一句中尽是,不离柒拾。一字一句皆是真情实感。而柒拾余光却瞧见了苏辞,衣衫湿透的抱着伞而来,生突的横杠在她与梁君诺面前时挑了挑眉。

  “有伞,为何还衣衫尽湿?为何不撑,何时来的?”柒拾语气不明的问苏辞。

  苏辞躬身,向两人先是行了一礼而后声音温和恭谦的道“奴等在马车带来的物品中,翻找了许久。

  才找来这把伞,而周围的商铺也,早早关了门。所以只能委屈,帝姬与梁公子共撑一伞了。”

  苏辞说完将伞递给了梁君诺,而后又向柒拾道“奴此刻太过狼狈,污了两位贵人的眼。自请帝姬予奴,先行离去。

  柒拾看了看梁君诺复又看了看苏辞,想说些什么。便见苏辞,已经踩着雨水身形模糊的离去。

  梁君诺见柒拾这般,语气有些犹豫的道“帝姬可是担心这苏中官?”

  柒拾闻梁君诺此言,隐去眼底的情绪。笑看向梁君诺“梁上将,还不为本殿撑伞吗?太晚回宫,可是要被谏官谏言的。”

  梁君诺闻言撑开了红色的油纸伞,试探的拉住了柒拾的手。见柒拾没什么反应,嘴角微微上扬。

  朦胧的夜色中,一对壁人撑着油纸伞。踩着滴滴划落的雨水漫步,宛若一副美好画卷。

  回到皇宫,柒拾换洗完好后,便兴味的看向跪在中殿、自请责罚的苏辞。

  “奴,侍主不周。自请去刑堂,领罚。”

  明明是一副小心翼翼,自责与卑微的模样。柒拾却在苏辞身上品到,想远离自己的讯息。

  “本殿像是那样没风度的人吗?小苏辞,怎这般。”柒拾言语中没有责怪,只是情绪便让人难以捉摸。

  苏辞在心底喃喃,或许没风度的仅自己一人吧。

  “奴心胸狭隘,令殿下心生不适。奴礼数未全,未能早早备下雨具,自请刑堂领罚。”

  令柒拾不喜的声音再次响起,柒拾看着俯首跪拜的苏辞,眸色渐深而后抬手挥了挥。

  示意一旁的侍人,将苏辞带去了刑堂。柒拾挑灯批着父皇交予自己的部分奏折,听着渐渐缓慢的雨声忽而变的急速。

  乌月城近半年来干旱连连,宋智仁宋提都尉奏请朝廷批万担粮食解饥荒。

  可柒拾派去的暗探,却回乌月上至省府衙。下至管辖内的村庄虽有半年干旱,但因君上解散了地主制度所以是有去年余粮的。

  但宋提都,不知为何近日动作不断,似是异姓王的人。

  “安世王,安息琪!”看来是怕本殿,这条路走的太顺。终是忍不住露出狼子野心,柒拾想着便弯了红唇。

  目光扫视了一圈因安世王的动作,而递到此处的奏折。南方乌月干旱,西方夜安洪水修缮银钱万贯还有小镇府衙官职买卖。

  看来本殿的父皇对此局是明知而观也,甚至为验收本殿的能力还推波助澜了不少呢。

  刑堂中,一鞭叠一鞭,毫不留情的落在了苏辞的身上。月朝臣一袭黑金色龙袍,抬手揉着眉心。

  坐于刑堂上首,目光冷凝的斜睨着苏辞。“苏辞你乃一介中宫阉人,既使出生于虎将之家,但你何曾自身无虑,若不除你,我儿如何冷情冷心无弱点。”

  苏辞低眉敛目,咬紧牙关唇边带着恰到好处的浅笑隐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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