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着若隐若现的碎光,声音清亮中带着几分读书人的儒雅“食君之禄,担君之忧。
两位说的皆是有些道理,可两位为何不问陛下。到底是怎样的考虑与打算呢?”
话落在左候的满意点头下,向李太师与刘将军各行了一礼后退入了臣群中。
“孤知臣之忠心与所忧,但现在四国友好,虚像所幻已然动荡。南国长公主即为刃亦为盾,却不可控实权~”
左候低沉庄重的声音中,带着隐隐兴奋,余光漫不经心的瞟过朝堂之上文官上首,某一个空缺的位置。
眼底闪过复杂与戾气,末了声音停顿的片刻又再次响起“近权之城多繁华,远权之城够离乱。
孤的眼睛终无法面面俱到,而“臣”便是孤放在远城的眼睛,可最近这一双双眼睛,还是出现了问题~”
李太师抱拳握“谏”牌的手一顿,浑浊的眸子闪了闪,声音苍老而严肃道“既然“眼睛”出了问题。
当然是需要整顿的,陛下一声令下,庸国各处又如何压得住动荡…”
说完还意有所指睨了一眼,一旁身穿铠甲血腥浓重的刘大将军。引得刘大将军,一道锋利的眼刀与满不在乎的闷哼一声。
刘大将军目扫朝堂四周各怀鬼胎的臣子,一双锋利的眼睛闪过极快一丝悲凉。
最后朗声开口“李太师这话说得对,即要查,当然要查个彻底与干净,否则怎对得起整日埋头过生活的百姓。”
此后近半个时辰的朝堂,皆是李太师与刘大将军的争论不休,脸红脖子粗文官于武将的“对骂”。
而他们的陛下作壁上观,低头听着贴身太监是总管的禀告。
“陛下、柒丞相已经到了凤栖宫,见了一直多眠少醒的长公主。两人交谈了一柱香之久,过了之后柒丞相正往此处来。”
左候眼底的情绪深了几分,似乎像是找到了什么,触碰什么。
又过片刻,便见柒拾一身紫色常服顶着一片碎光缓步踏进朝堂。
“哟~柒丞相病弱一日又一日,这次可是好全了?可真是会挑时间呢!在快要散朝时而来~不知是这样一个好吉。”
一旁一个古板理着官帽,位于李太师身后的唐氏查。
唐太傅掀开有些浑浊的眸子,瞥了柒拾一眼语带讽刺。
柒拾伸手揉了揉眉头,至朝堂中央站定。而后朝台阶上首的,左候弯身拂手一拜。
在左候的点头示意下,转头扫视了一圈各怀鬼胎的朝堂。
柒拾漫不经心的语气中,添了几分好笑与意味不明的道“外忧如乱麻,各位不清理自己的尾巴。
反倒来关注本相,倒真是让本相好生不自在呢!”
朝堂两侧小心议论的朝臣,寂静的片刻,然后眼神幽深的,看向朝堂中央。
看似慵懒无害漫不经心的柒拾,他们的眼中除了根深蒂固思想还有隐隐约约的杀意。
“柒丞相说的,可真是有意思,”文官那侧异口同声的道。
“哈哈,末将原还觉得柒丞相同那些文官一样迂腐不化假仁假意呢。
没想到啊!还真是给了末将一次又一次的惊喜……”刘大将军双手抱胸,满脸笑意。
柒拾闻言只是轻笑了一下,轻而看向高位之上的左候声音不大不小的再次响起“野草不灭,余恨生长。
陛下放任的老虎终还是露出了尾巴,只是不知陛下,律、厉、仁、狂这四选中选那一样呢?”
左候目光轻飘飘的扫过朝堂各处,最后在柒拾、李太师、刘大将军的身上停留的最久。
而属于这三人的各派势力,也像是触碰到了什么苗头疑云遍布。
“柒爱卿可真是一个好臣子~”好戏子,左候说着声音意味不明的,停顿了几息。
复又说道“翰海城,退役知府与现任知府接二连三的惨遭灭门。
而三镇五县的县令官动作频频,至令孤已收到了不下三十七起状告~
而自三年前起各处,天灾人祸四起。李太师,可是想告老还乡了?”
左候说完,目露关心的看向李太师一副好君主的模样。
瞥眼瞧见一旁的刘大将军和善关心的声音再次响起“因着和其余三国互相制衡,所以百年之久也还算和平。
除边关临海四十七个左右小国家,所以~刘爱卿可莫要被情爱昏了头。”一旁的刘大将军身形一滞,快速的低头退回一侧。
而李太师却猛然抬头望向,高位之上的君王左候。一双浑浊的眸子有了一些沉重“陛下,臣自请赶往翰海城查清此事,愿陛下予然。”
左候的眸子亮了亮,眼底似乎有什么在凝聚。
握拳抵唇轻咳了几声,长长的睫毛闪了闪“予~但李太师已近花甲,得有人帮衬不是吗?
就是不知道柒丞相愿不愿意协助此行呢。”
此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皆落在了柒拾的身上。柒拾的琵琶骨感到了,隐隐的寒意。
目光也不知是有意无意落在了,垂首朝臣中的叶初时身上。
看见那犹如一个初入世事安静内敛,却嘴角若隐若现的梨涡将他整个人衬得无比干净,犹如婴儿。
两人不过一息的对视,却隔着几转桑田。
见他唇瓣无声蠕动着好像在对柒拾说些什么…
柒拾抱拳领旨,待朝臣退去。被独留下来的柒拾,半遮半掩的眸子几缕思绪快速划过。
抬眸间,便看着左候一步步走下高位。
停在了柒拾三尺之距,眼底带着熟稔看向柒拾“孤是该唤柒爱卿呢?
还是唤师尊呢!孤真是无能~”
柒拾眉眼瞳孔闪过一抹讽,而后退到阴暗处“陛下有求,所以念故。
可陛下若仅仅只此一个目确,何苦以百姓臣子为~”
左侯听着那明显没有说完,却已停止的话。
眼尾上扬处染了点点朱红,放声大笑了起来。
“近来一直闭关的闫国师出关了。
满身是血、道身分裂,闯了进凤栖宫欲抽走她灵魂。”
对孤笑得癫狂又警告的说:陛下,世间之事都是残缺之美,从无两全之法。
陛下与她既有亏欠,命运相连,却也相斥。
最终心软之人,会被心硬之人吞噬。陛下可是忘了,一个君王最基本的要素。
她成为不了陛下的妻,从前、还是至今都不可,执着妄生笑。
可左候偏不信命,偏头看向柒拾少有的霸道不羁“就算这天不许这份缘,又如何。
孤偏偏就要强求,偏偏就逆这天定缘。”
这是左候对柒拾的宣战,可柒拾却只是笑看着眼前的君王与君王所谓的固执。
理了理褶皱的衣袍眉眼慵懒,嘴角温润。
声音沙哑却又恍惚“臣,便瞧着陛下荣胜而屹。”
话落之际,左候抬眼望向时只余那抹紫色的背影。
在细碎的阳光中也在阴暗的角落中,渐渐远去。
北宫前正在与侍卫交谈的叶初时,在瞥见到跨过门阶的柒拾。
眉眼骤亮,抬眼时涌现几缕妄贪。
想抬脚上前,脑海中却骤然划过思童的影子。抬起的脚,落下了千斤重。
樱红的唇瓣蠕动最着后一声未发,一言未说。
只是静静地望着柒拾,望着柒拾翻身上马。马蹄声哒、哒、哒,渐渐远去。
叶初时想或许他早已分不清楚,他对于柒拾的感情。
到底是求而不得的贪、病,还是刻骨铭心的情、爱。
十月二十九的这一天,延迟六天之久的霜降到来。无论是街道巷口的阴暗夹缝,细碎土壤都披上了薄薄的透明冰霜。
士兵们喊着一、二、三的口令,晨起的大雁歌与缓缓拉开的城门,吹进的风也含着细碎的冰凉。
本该乘坐在马车之中的李太师,硬是挺着他那年过花甲身子骨。
骑上了马匹,放弃了马车。听着夫人左氏的絮絮叨叨与担忧。
浑浊的眸子深深的望向,已近不惑之年的三个儿子不含警告与意味不明嘱咐。
“老夫这一行,为的是为陛下分忧,察得是天子之令。况且随行之人,还有柒丞相不只老夫一人,夫人莫担心~”
左氏闻言,快速的低垂下眸子,掩盖了眼底浓浓阴霾与担扰。
不再说任何一句话,只是望着瘦弱的李太师一身黑红色的官服翻身上马。
这李太师与他的夫人左氏说来,也算得上有些命苦,毕竟年少结亲到花甲之年却仍不得子嗣。
年少家中贫寒亲缘福薄皆逝,功成名就娶佳人却还是~
驾马与柒拾并肩的李太师,望着天际缓缓上升的太阳。浑浊的瞳孔迎来瞬息黑暗,喉咙处更似吞下了水银般艰难。
柒拾余光瞧家这样的李太师,温润浅笑的出声那沙哑的声音中似是阳暗处生出的光。
“君臣之衡,久处必反,人之所妄,万古源生,李太师又何苦自讨彷徨。”
李太师闻言怔然,浑浊的眼底泄漏一缕犹如孩童的彷徨稚气,却又转瞬即逝。
布满沧桑的面颊,皱巴巴的染上一抹可疑的羞愧。
在柒拾与李太师带,数百便衣随从来到近翰海城十五里的董知县时。巧遇了一个正从七拐八拐的巷口,冲出的清秀女人。
细长的黛眉染满惊慌的无措,在余光瞥到以柒拾、李太师为首队伍时。
眼底闪过一缕柔情,在看似被十来个大汉追赶慌乱的情况下,扯扯了自己凌乱的衣裳。
露出半遮半掩的雪白肌肤,柔弱无骨的手染了些许鲜红血液。松垮的发髻被风吹散,落于肩后。
喃喃自语着断断续续的一句话“我的读书郎啊!你来了呀!”
万般算计的扑倒在柒拾与李太师的前行之路,声音如泣如诉:“求两位大人相救,孤女水若宁死也不愿入娇栏楼成为公子陪笑妓。”
水若说着便仰头看向,马背之上的李太师端得一副柔弱可欺,朱唇水润诱人。
而一旁的柒拾看着这样一幕,长长的睫毛闪了闪。
余光扫视了圈周围看热闹的妇人,小贩,走足,以及那追上来的十来个大汉。
扬手轻挥,示意身后的随从拦下活绑。
最后状似调笑的出声:“这水若姑娘,当真是生了一副惹人怜惜的好模样,李太师动心也是正常的,何不带上呢!”
说着视线从李太师有些不自然的脸上,划过最后落在水若的身上。
见水若还是那副跌倒仰望的模样,垂下了眼眸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最后在李太师的默认下,水若成功乘坐上了那被空置的马车。复而又三日的路程后,抵达翰海城。
至于为什么路程用了三日之久,许是在李太师老树开花下的沿途赏风、赏景,赏月色。
而为什么柒拾会如此配合,便不知道了。在抵达翰海城,见现任知府邓州里。
邓知府领着五位县令官做足了体面的,在城门口迎接柒拾与李太师的到来。
礼数周到,让人跳不出一点毛病,可是那呈现在脸上的假笑与试探却又那样毫不掩饰。柒拾听着指尖骨头发出的咔嚓作响,嘴角扬笑。
与李太师一同翻身下马,似旧友重逢般亲亲与交谈,短短两个时辰之久,便是恨不得天地为证引为知已。
当然这是李太师与邓知府与其余几位县令,其中一位就是董知县的董县令。
模样瞧着,应当是不惑之年的年岁,生的一副端清雅正。
引得随行中的粉衣水若,顾盼几许。就像是闺阁中未见过世面的娇羞女儿郎,娇羞胆小又柔弱。
当然一旁观看着这一切的柒拾,虽末融入这场交谈之中,却因官职最大。
让人也无法忽视,礼数更是做的小心翼翼。
大家都是聪明人,谁也不会因为柒拾所表现温润和善或女儿之身所轻视。
毕竟都是千年的狐狸,一不小心就会被对方剥下一层皮。
其中一位乔冶县的乔县令,在瞥见跟在李太师身侧的水若。
眼底闪过一抹阴冷的笑意,痛恨又责备的情绪一瞬划过,而立之年的敦厚感也因为这笑变了味。
水若下意识后退想要逃离的脚步顿了顿,下意识往李太师的身边靠了靠。
垂下眼眸的片刻,闪过阴深的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