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的北国皇宫,凰涅宫、偏殿。柒拾站在那不断飘落梧桐叶的梧桐树下,身影寂了而安静。
叶初时抱着一个精致的盒子,缓步在柒拾身前停下。
声音心痛又眷恋“小拾,累吗?”叶初时说着伸手抚上了柒拾布满疤痕的右脸,满脸心痛。
柒拾的睫毛颤了颤而后垂下眼眸,声音沙哑“阿兄在这皇宫中,可待得幸福?”
叶初时扬起嘴角的笑,牵动起脸颊两旁的梨涡声音染了柔情“幸福!”
“那就好,小拾唯愿阿兄无忧。”柒拾亦扬起了一抹笑,就在叶初时为柒拾带上了他亲手为柒拾做银色面具后。
一个魅惑却带着几分不爽的声音,在叶初时背后响起“叶郎,天晚了。”
那是冥思童的声音,是站在不远处皱着眉的女帝陛下。叶初时似是听出了什么,令他开心的意味。
嘴角想也没想到扬了起来,而后转身走向冥思童。
“我还以为,陛下会在云郎君的宫里留宿呢?”靠近冥思童时,声音还有些不满的嘟囔着。
冥思童无奈,伸手挑起了叶初时的下巴。目光缠绵的从嘴唇、划过喉咙、至叶初时的每一个身体部位。
声音有些宠溺的说“唉,瞧瞧~叶郎真是个醋坛子呢。”
就这样两人的声音也渐行渐远,而柒拾望着渐渐消失在视线中的一双人影。
墨色瞳孔暗了暗,伸手接住了飘落的某片梧桐叶。
声音掺了些迷茫“或许~我真的该放手了。”
可不知想到了什么,眸光一寒手中的梧桐叶也化为了如尘埃的金色碎末。
一口腥甜喷洒而出,没入了梧桐树根。
被女帝封为赢狼大将军柒拾,在半月后因带兵抄了尚书府李忠的九族被忠仆寻仇。
用铁钩偷袭往柒拾琵琶骨穿了两个血窟窿,那时的柒拾刚过皇宫三里路。
倒在了布满青苔石拱桥前,引得熙熙攘攘的百姓退避三舍,议论不休。
在柒拾不堪倒下时,有个跛脚披着白裘发了疯的公子冲进了人群。
抱住了倒在血泊中的柒拾,感受怀中人儿微微僵硬的身形。
白裘公子温柔无限又带着细碎夕阳的柔光,吻上了他的稀世珍宝,一个带着珍重的吻轻轻落在了柒拾的眉心。
而陷入了深渊的柒拾,拨开了层层云雾看见一个模糊不清的身影倚在梧桐树下。
声音慵懒而漫不经心“小苏辞啊!太过偏执可不好。到底是我太纵容了你呢!”
声音落下时,柒拾也看清了那身影竟是她自己。那闭上的眼眸再次缓缓睁开了眼睛,声音慵懒而温润。
“哈哈哈~小苏辞觉得这一局,我与你谁输谁赢?”
苏辞身形一僵,将怀中的人抱得更紧了几分。
可却还是留不住那快速散去的生息,柒拾再次闭眼时瞧见了冲进人群的叶初时。
状若癫狂,不可置信充满后悔,当他听到柒拾遇刺的消息时。
巨大的悲伤冲破回忆,占据了爱上冥思童的叶初时,成为了拥有着不甘回忆的叶蓝秋。
也与叶初时彻底融合,推开了一旁的冥思童冲出了皇宫。
看到了令他不可置信的一幕,还有那个令他十分妒忌的“敌人”。
凭什么他比自己先记起来、凭什么,叶初时冲过去,想与苏辞争夺怀中的柒拾。
却被苏辞红着眼眶与无比妒忌的眼神制止。
“她已经给了你能给的守护与痴狂,你还想怎样。”声音里没有以往的温柔,多了几分平静的可怕。
“不~我不接受。不该是这样的,怎么会这样?”叶初时不停的摇头,不停的否认,一步步的想靠近柒拾。
苏辞见这样的叶初时,不由的笑出了声“此刻的我,突然有些羡慕你这般的厚颜无耻了。
否认时的你可还曾想过你,曾经用着整颗心去爱的女帝陛下。”
苏辞说着目光瞭过人群落在了,翻身下马身形僵硬的冥思意身上。
而后撑着膝盖传来的疼痛,便不改色的抱起了怀中没了声息的柒拾。
动作缓慢,有些跛脚的样子,一步步走离了人群。
全然不顾,不断滑落的鲜血淋淋,这样的苏辞染上了无尽寂了。
冥思童走进了人群,钳制了叶初时的手腕。声音几近无情的问“叶郎不爱孤?”
叶初时的身形僵了僵,压下了从心底深处涌出的情感。表情有些冷漠的道“是的,于陛下的爱奴不能承受。”
冥思童闻言不由“哈哈哈~”大笑出声,随即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态度,缓缓靠近了叶初时的耳畔。
吐着若有若无的热气:“无碍,毕竟孤有至高无上的权利,可以囚住你这副躯体。”
话落大手一挥,便召来了几个禁卫军绑住了叶初时带回了皇宫。
而另一边苏辞抱着柒拾,来到城门外的小土坡,伸出沾满粘稠血液的手为柒拾的尸身挖着坟墓。
直至一双没有什么血色的手,血肉模糊。被风吹落的枯黄树叶,也稀稀落落地遮盖了。
苏辞来时的路,将那断断续续的血痕掩藏在一层层,红色的枫叶下。
渐渐雾蒙蒙的天也阻挡行人,往苏辞方向看的视线。
这一世的苏辞死在了,为柒拾尸身掩好土的那一刻。
临死时抱着为柒拾所写的碑牌,将身子蜷缩成小小的一团。
而冥思童囚了叶初时一辈子,到了两鬓半白叶初时也未在说过一句爱她。
成了真正的囚人难囚心,临死时倒在了云南璃的怀中。
望着叶初时欣喜若狂,远离于她的背影。苍老的声音终还是有些不甘“孤~放过你了,可你何时放过孤呢!”
而抱着冥思童的云南璃,儒雅苍老面容上也在这句话落下时,闭上了有些酸涩的眼眸。
梧桐苑中,渐渐恢复了平静的能量波动,也让依旧松了口气。
转身看向了梧桐树旁的柒拾,见她缓缓的睁开了双眼。
破裂的身形也已消失的无影无踪,额间花苞也隐入灵魂。
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眯起了眼睛声音慵懒的道“小依,看来你得想安抚的法子。”
依旧皱眉“啊!”一声,随即便看到了穿过法阵。
一脸阴晴不定的复尘,快步朝依旧走来。
然后一把抓住依旧的手腕“告诉我,可是有什么我不知道事?”
依旧挑了挑眼尾,伸手抚上了复尘的脸颊轮廓:“哦~无上佛这是在质问老身?用什么身份,用什么样的理由?”
而一旁的柒拾目光却落到了,看戏的苏辞身上。声音慵懒而引诱的道“小苏辞~就没有什么要问的吗?”
“我问了,阿柒就会说吗?”苏辞闻言走近柒拾,笑得温柔而谦逊。
柒拾挑眉,嘴角扬起了一抹笑“所以~你就让复尘同你一样吗?”
“当然,所以阿柒可要管管我,或者训斥一番,无论如何都可以…”
苏辞说的温润又纯良,似乎复尘就该与他一样。
柒拾无奈摇头,而后目光极有深意的看向依旧腰间变了色的酒囊。
声音有些懒散“小苏辞,下次别这样了,何必呢。”苏辞点头,见柒拾推门进屋也想跟上去。
却在靠近时脚步骤停,鼻子差一点就撞上了关上的门屋。
苏辞垂眸瞳孔深了深,转身看向还在僵持的复尘依旧两人,突然觉得有些碍眼。
复尘还抓着依旧的手腕一空。低头一瞧就发现,明明依旧好好站在面前。
却似隔了永不能跨越的时间,无法在触碰、无法再有交集。
“怎么了~不能接受?”瞧见这样的复尘,依旧像是找到了什么乐趣般的看着眼前之人。
复尘薄唇抿了抿,是了现在的他又该用什么样的身份出质问她呢!
但还是止不住的想靠近她,想无时无刻都能与她相伴…
是夜,夜风有些寒冷刺骨。柒拾目光悠远的透过窗,看向院中的一草一木。
见那片片飘落的梧桐叶,有些苍白的唇,勾起一抹浅笑。
柒拾想如果说记忆永远不会暗淡的话,她也只得记得还在虚空育化时。
一直在耳边响起的:【汝,即是苍生之神亦是吾主。
吾的使命就是唤醒主,重溯世间沉睡的一切,这是主拥有无穷无尽的生命所该付出的…】
那时还是混沌幻形的柒拾,枕着因她而诞生梧桐树。
一双紫色瞳孔蓄满是厌厌,轻笑出声:“可汝问过吾吗?问吾是否喜欢这无穷无尽的生命~”
这一夜柒拾被梦中的倦怠感淹没到,甚至宁愿融入那灰黑色的漩涡也不愿再苏醒。
“神观百生态,神游红尘戏,神定万物囚,起为公平平衡,终知只能存一,入混沌过沉淀,终不解所意在何…”
这个声音带着无悲无喜的诱惑,让柒拾神魂中的厌倦越来越浓郁。
而屋外一直透过纱窗,观望着这一切的苏辞。伸手抹掉了,不知何时溢出嘴角的血渍。
随着夜风冷香,伸手推开了紧锁的房门。
砰的一声,是木闩掉落的声音。屋内明明灭灭的白烛。随着苏辞轻缓的脚步声,一点点窜起了,火星子。
停在床榻前的苏辞,缓缓弯腰伸手抚上了柒拾的脸颊。
修长指尖带着柔软的触碰着,那总会被强行模糊的眉眼模样。
“辞会用生命,陪着你,别厌倦好吗?就算神明入魔,那也是神明啊!”
“能凭着这一身的“莽撞”入你之眼,与你有了因果相缠,我便是最大的赢家…哈哈,对吗?”
“阿柒~往前走别停下,我陪着你,尽我所能的陪着你。”山涧泉水般的低喃中多了分几分固执的宠溺。
修长手指掌心慢慢攥紧,枯黄信纸,随着一阵微风消失的无影无踪。也不知是落在了,哪一处泥土尘埃。
就着夜色与明明灭灭的烛光,苏辞一刻也不曾分心的守了柒拾整整一夜。
至于那句似梦话的梦呓:“柒柒拾辞,输输苏苏…”谁听到了呢?
而九重宫阙,青藤缠云雾的某一处角落。复尘抱着醉酒的依旧,不染尘埃的气息里面终是染了满浑浊。
空灵的棕黑眸子里浸了无奈,真是个狡诈风流的“骗子”。所以为什么不继续风流下去呢?
半月过后的庸国朝堂上,以李太师为首的文管与另一旁的武将。
刘旭刘大将军,吵得脸红脖子粗,各执己见。
“陛下,南国长公主的嫁妆即已到来,为何迟迟还不完婚,封后?古人有言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陛下作为庸国之主就该做个合格的引导者,怎可如此不知轻重。”
李太师这番话说的倘亮,理所当然还带着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自傲感。
花白的头发与发白的眉毛,将他那和谒的面容衬得有几分奸诈。
而武将为首打了一场胜仗,班师回朝的刘旭、刘大将军粗犷且端正面容一冷。
朝李太师的方向唾了一口唾沫,横眉冷对。
“李太师这话说的可真是猖狂至极,可还记得上座之首,坐的是谁?”
李太师伸手摸了摸长长的胡须,一本正经中却又恨铁不成钢的冷笑。
“哈哈,笑话一介莽夫。又怎知国之根本的重要性。陛下的后宫不只是陛下的后宫,更是一个国家根本~”
刘大将军不屑的吐口唾沫,伸手扶上了衣着铠甲后,腰背上深可见骨的伤疤。
浓眉紧皱:“哈哈,李太师这话说的可真是好笑,如果没有我们这些莽夫,还不知你这老东西身在何处。”
说着好像又想到了些什么,眼里闪过深深的悲凉:“末将一介莽夫,不知这些文话,只知尊君之令,行军之命,守国守家。”
半撑着头,思绪几换的左候。闻言挑起眉尾,修长的手,漫不经心的理了理,有些褶皱的黑金色龙袍。
一直低垂沉思的眼眸抬了抬,看向争论的脸红脖子粗的一文一武。
以手抵唇漫不经心的咳了几下,令李太师与刘大将军背脊一寒。
纷纷朝向左候弯腰躬拜“还请陛下定夺。”而隐匿在人群中的叶初时,却眸色渐深。
嘴角的梨涡若隐若现,缓步来到了朝堂中央躬身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