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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4 打翻砚台

一统天下之越人歌 红笺小烛 2489 2024-07-11 19:27

  影影灯烛下,一人伏案从容提笔,一人卧床辗转难眠。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好像天都快亮了,小烛迷迷糊糊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林沐濯的声音突然传来:“你一直没睡?”

  小烛蓦地翻身坐起:“你、你要睡了吗?”

  “也罢!”他叹了口气,“你若实在睡不着就别勉强了,过来坐吧。”

  案几对面放了三四张软垫。

  小烛叠好被褥,理顺衣装,挑了最外侧的垫子坐下。

  “那个……你不用休息休息?”她轻声问。

  林沐濯停下笔,面目冷肃地看着她:“你喊谁那个?”

  少女的十根手指顿时纠缠在一起,微微感慨道:“事到如今,我不知该叫你什么……”

  “以前怎么叫现在就怎么叫。”他的注意力似乎全放在批阅上,刚一说完复又笔锋滑动游弋于纸面。

  眼见他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小烛心念一沉,竟凭白生出些许赌气成分,故意挑衅地问:“那我叫你白先生,你敢应吗?”

  此话必然涉及他的痛脚。

  林沐濯总算舍得放下手里的笔,双掌虚握成拳,置于书案两侧。

  军人的背脊就像陡峰上的梁壁,宽阔、坚挺、一丝不苟。他端坐在那里,那里就自成一脉,山峦雄壮。

  这么看,林沐濯与白修罗之间也不是完全找不出相似之处,至少他们两个都极度自律,也都气场十足。

  “你到这里来究竟想干什么?”

  他板起脸的形容尤其吓人,小烛不敢再挑战,当然也不会照实说出自己在担心他和文渊的安危。

  短暂思考过后,她沉重地道:“我从城里来的路上看到许多灾民无家可归流离失所,他们当中肯定有一些是你和军士们从前方辛苦救下的。可是历经艰辛进了城后,灾民却只能忍饥挨饿甚至一命呼呜,那你们这般尽心尽力又有何用?”

  林沐濯听完一脸平静:“所以呢?”

  “所以?”他怎能问出这种浅智的问题?小烛语声急切,“所以你应该上书朝廷,让负责的官员抓紧时间想办法救人呐!”

  话说至此,林沐濯却还是那般不紧不慢的样子,甚至有闲情去整理压出褶的袖子,末了才反问:“你怎知我未曾上书?”

  竟上书过了……

  她怔怔地想:既然上书过,为何还无人理会?那个顺王,他如此不作为,是等着皇帝把他关进宗正寺吗?

  林沐濯一眼看出她的疑惑,慢腾腾地说:“顺王是皇上最小的弟弟,皇上登基前一年才刚刚出生,是以对他……颇为娇宠。待顺王长大些到了读书的年岁,继任的皇后娘娘更为偏爱于他,亲自把国舅的长公子拎到皇宫里给他当伴读,二人一同成长亲密无间情同手足啊!”

  开头那两句还算中规中矩,越讲到后面越阴阳怪气,但这并不妨碍小烛听出他的言外之意。

  “你与国舅素来不睦,这一次他定是想借顺王之手挫一挫你的威风。”

  可是分析明白事情始末,却并不叫人心情舒畅。这些所谓的亲王贵胄当真可恶,想斗就光明正大地斗呗,何苦拉上无辜百姓做垫背!

  人命在他们这些上位者眼里真是一文不值!

  林沐濯果然如她所想,很快就从这个悲苦的话题跳脱出去,净捡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发难:“你莫要一口一个你你你,义兄两个字不会叫吗?”

  切,整天就知道摆臭架子!小烛不满地叨咕一声,暗暗耍狠道:再犯矫情,就把你的底细昭告天下!

  此念一出,立刻意识到不对劲。

  如果他真如文渊所说倾心于她,为什么还要以义兄自居?兄妹关系岂不碍手碍脚?

  细细想来,林沐濯对她种种若以亲表论才更说得通!

  可那文渊本与他一体,又何苦诓她?

  恰在此时,帐外想起绵长的号角声,应是催促将士们快点早起梳洗。

  林沐濯作势起身,想到对面还有个麻烦精,遂耐着性子叮嘱道:“等下我就让阿权送你回府,近期不准再私自出门。”

  小烛却在思量:顺王等人既有心刁难,一定会对林沐濯严加防控,灾情没结束前,他别想回将军府。自己要是就这么不清不楚地走了,何时才能解决心中疑虑?

  她不应,他也不理。

  林沐濯只管撑地而起,未料一只纤手轻压肩头。

  “你干什么?”他的目光在肩部停留片时,然后看向始作俑者。

  小烛鼓足勇气道:“林沐濯,我退婚了!”

  “你叫我什么?”他的关注点只到这里,旋即勃然大怒,“谁给你这么大的胆子!”

  “是呀,你也好好想想吧!我一贯仗得谁的势偷得谁的胆!”话已至此,不可犹豫!小烛盯着他的眼睛一问到底,“你是不是喜欢我?”

  随着哐啷一声响,案几上的砚台翻到在地,浓黑的墨汁溅了林沐濯一手一身。

  他刚才本就屈膝半蹲的姿势,被某人言语所惊,一个没立稳,手掌正按在静静吃瓜的石砚上……

  小烛一看他这么大反应,也懵了——他该不会真的喜欢她吧?

  一滴墨水顺着她的额头流下来,用手一抹,顿时黑了半边脸。

  帐内动静不小,文渊哪敢怠慢,急忙掀帘而入,待看清周遭狼藉,不由松了口气:“原是带翻了砚台啊!”

  林沐濯的手还在墨流成河中,整个人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小烛顶着一张花猫脸,也不敢动。

  两尊石像分别不出声,文渊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好像特别多余。

  他在原地呆站须臾,很快又发现,比起多余的声音,更多余的是他这个人……

  “那、那卑职先出去候着。”他干巴巴地拱了下手,转身就想走。

  “你站那儿!”林沐濯叫住他。

  此时正狼狈不堪的男人最需要找个由头发泄发泄,如此文渊便成了倒霉催的那个。

  “你还知道回来?本将军以为你热饭热到北荒去了!”

  “将军恕罪!”文渊自知理亏,紧的赔小心,“昨夜卑职与阿权聊起城中诸事,一不小心……忘了去伙夫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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