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御花园,云倾便在景西宫碰到了金唯衍,他正巧从景西宫中出来,与云倾隔了四五步远。
见到她,他却是面上一笑,仿佛那夜什么也没发生,平静地朝着她打招呼:“圣女这是要回去了?”
云倾站在原地僵住,想起那夜他在她耳边说的话,就浑身冷意,寒凉得难受。
明明是夏日啊!
她却四肢百骸发冷,身体止不住微微发抖。
金唯衍倒是像瞧不见一般,走两步上前来,面带微笑地看着她:“圣女这是怎么了?”
清渃在她身后一步看着,心中不解为何自家主子会在这五皇子面前如此,却也上前一步扶住她:“主子可是犯冷?”
感受到清渃靠近带来的暖意,云倾四肢百骸的冷意稍稍消了一些,手也不自觉地握紧了清渃的手。
“五殿下有什么事吗?”她克制住浑身冷意,言语冰冷。
看她这般冷漠,金唯衍上前走到她身旁,俯身在她耳边低声言语:“别忘了答应我的事。”
话音落地,他就与她擦身而过,独留云倾在原地一动不动地怔住。
怔了良久,她才心不在焉地朝着清渃开口:“走吧!”
清渃便扶着她缓缓走在大理石铺砌的路面上,不长的宫道足足走了小半刻钟,才离景西宫远去。
然而走没多久,就被一小宫女叫住:“圣女殿下,公主有请。”
小宫女叫着,走到她面前,低身行礼,小心谨慎,恭敬万分。
“公主可是有什么事?”她停住脚步,立在宫廊下,早已恢复一如既往地云淡风轻,清冷模样。
小宫女听着她冰冰凉凉的嗓音,头压得更低了,似乎很恐惧一般,结结巴巴道:“公主……公主让……让圣女前去……前去叙……叙叙话。”
明明一句话的事,非得让她说得七零八落的,声音颤抖得厉害,云倾皱眉,抬眸冷眼瞧着那小宫女。
她何时让人这般恐惧了?
“你怕我?”她开口,声音不冷亦不柔和,只是平平淡淡。
可那宫女却仿佛听到什么害怕的话一般,直接跪了下去,肩膀抖动不已,面如死灰:“奴婢……奴婢……只是……只是冷的。”
这慌扯得极像个笑话。
清渃看着跪地恐惧的宫女,眉头一皱,厉声喝道:“你究竟为何如此?还不快说。”
这话一出,云倾皱着的眉头就舒缓下来了,她不想去开口问什么,也懒得问,但好在清渃还有点眼力见,知道替她开口。
“圣女恕罪,奴婢只是听到有人私下议论说圣女心狠毒辣,连与自己出生长大的人都能屠杀殆尽。所以才……才……”小宫女说到后面却又越发不敢说了。
原来如此!
云倾心中了然,看来是有人拿源山被屠一事来诬蔑她。
可究竟是为何?
难道仅仅是为了让她在人前塑造心狠手辣的形象?
看起来却并不仅如此,应该还有其他目的。
“罢了,你回去告诉公主,我今日还有事,便不去与她叙话了。”云倾说着,与清渃绕开那宫女离开。
只剩下那宫女还陷在恐惧之中未回过神来,良久过后,才急忙起身,一路小跑地去了金玉瑶宫里。
两人刚到宫门口,便再次碰上了金致澜与燕云淑从北珣回来的马车。
燕云淑恰好被宫女扶着从金锦繁华的马车上下来,金致澜负手而立在马车外等候,他一袭雪青色金丝滚边云镶银长袍加身,腰间的刺绣祥纹腰封紧束,衬得身姿修长玉立,头上墨发被雪青色玉带束起,发尾在微风之中略略扬起。
玉颜温润尔雅,如墨的星眸覆着一抹淡淡的忧郁,远远望去,清雅华贵,英姿卓绝,似乎与之前那个温润如玉的三殿下不一样了。
云倾缓缓上前,走到还剩两步的距离,朝着燕云淑微微颔首:“云妃娘娘。”
“你这是要出宫要回去了?”燕云淑立在云倾面前,身后两名宫女正在替她整理繁复的衣裙。
“是的。”云倾带着笑意看向她,许是舟车劳顿,她的面色并不是太好,似有些倦惫。
“那便赶紧回去吧!本宫也乏了,就不与你多说话了。”燕云淑抚了抚额,看上去有些无力。
随后便在宫女的搀扶下入了宫门,倒是金致澜还立在原地不动,眼里晦暗不明地看着云倾。
良久,才上前一步,目光沉沉地看了一眼她身后的清渃。
“清渃,你去马车旁等着,我与三殿下有话说。”
“是。”
待清渃走远,她又往无人处挪了几步站定,却没见金致澜跟过来,心中不知他如今为何有些带着敌意看自己,只得无奈道:“三殿下若无事可说,云倾便回去了,这日头晒得很。”
金致澜听了她的话,微微抬头看了看空中的日头,确实有些晒,便快步走了过去。
却依旧沉默不语。
她虽心中纳闷他有话为何不说,但为了早点回去,还是先开了口:“三殿下要说什么?”
“镇北王妃中毒一事可是你所为?”他开口时,淡漠的神情中透着不可察觉的冷意。
中毒?
“殿下这是何意?”她不解,镇北王妃中毒与她何干,她离开北珣之时,那王妃不是还好好的。
“你当真不知?还是假装不知?”他压低嗓音,面上略带怒气地望着她。
“我不知,殿下还是把话说明白些。”看着他突然变脸,全然没有往日的温和,云倾心中暗自称奇,什么时候这镇北王妃这么值得往日里温润的三殿下在乎了?
“王妃说她吃了你送过去的药后,便中了毒,若不是大夫来得快,她吃得又不多,恐怕如今已是死尸一具。”
金致澜说着,见她神情自然,却又在他问时面上的不解之意不似有假,他便微微蹙眉,神情几经变换,脸色复杂,难以辨别究竟是何意?
“若真是我下的毒,殿下以为她能躲得过,先不论她吃得少还是吃得多,单就源山制的毒,恐怕那大夫并不能那么轻易就解了的。”
她的话语很轻很柔,没有一丝因他质问而恼怒生气之意,面上也是无波无澜,但金致澜能察觉到她话语之中的不屑与讥讽。
“但倘若殿下认为是云倾所为,那便随殿下的意,云倾不想再辩解什么。”她并不恼怒金致澜的质问,但心中却对他的话起了疑虑。
是谁在她走后还做出这样的事来诬告她?
是燕青泓吗?
不大可能,那毕竟是他亲生母亲,就算那日因风影伤了他和燕如歌,再恨她,也不可能做出毒害自己母亲来加害她的事。
莫非是燕行群?
似乎也不是,燕行群没理由如此做。
那便只剩下镇北王妃本人,或许那日她让云倾替她看病只是个借口,实则是为了寻机会,不然为何偏偏那么巧,她若真有病,又岂会把送去的药只吃了少许?
如此想来,云倾心中却是暗自发笑,这些人真是花了好多心思要给自己添加罪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