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他,浅浅一笑,即便此刻她身受重伤,那清冷的眸子里也不见丝毫退却。
“你输了,”他开口,冰冷的言语间流露出一丝惋惜。
“你不也一样?”云倾想要起身,却发现身后的伤让她有些费力。
“可惜了,如果你没有帮他,或许我还能留你一条命。”他抬头看了看她,薄凉的话语自嘴里而出,好像在说一件与她无关的事。
“我也可以帮你,”她面容平静如水,即便此时那脸上沾染了灰土和血迹,也难掩她的美貌。
“不必了,”他目光一凝,正要杀了她以绝后患时,却瞧见她只是淡然的盯着自己,那清冷的眼眸之中没有求生的欲望,也对死并不恐惧。
“若你现在杀了我,明日一早,陛下定然下令将有关之人全部押入大牢。”
她就那般淡然处之,缓缓开口时,目光与之对视,却瞧不出丝毫的波澜,仿佛说话的不是她。
那人就站在与她不过三尺的距离,在看到她的这般模样时,心中不知为何,徒然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对她的威胁完全充耳不闻。
“既然你说要帮我,那就不要食言,否则……”话他没说完,他知道他的话,她听得懂。
他打量着她,目光所及之处全是冷漠,而后身形晃动,消失在密道入口处。
云倾见他消失,终于放松下来,她撑着墙壁缓缓起身,一步一步沿着墙走了出去。
只见墙壁之上,残留的是一个个沾满鲜血的手掌印。
云倾出了密室以后,手撑着门框站在门口,看着屋外。
秋夜的冷风中,偶尔传来阵阵桂花的香气,那香气四溢,萦绕在空中。
她强撑着走出南苑,往东苑走去。
此时夜已深,府里除了暗卫之外,其他的人大都已经熟睡,尤其是普通的侍女和守卫。
云倾在坊廊停下,她有些支撑不住,后背因为失血过多导致那蓝色的衣裙都已变成暗黑色,在黑夜之中,散发着浓厚的血腥味。
“主子?”这时,那戴着面具的黑衣男子从屋顶上飞身下来,正好看到这一幕。
“回来了,事情办好了?”云倾伸出手,任由他搀扶着往东苑而去。
“是,翊王殿下已经在谋划了。”面具男子低沉沙哑的声音带着恭敬。
原来白日的事,是云倾故意为之,为的就是让金铭霄知道黑木匣子的存在。
“今夜之事不得外传,待环意回来就让她待在我身边几天,事情就让那个人去办吧!”云倾有些虚弱地开口,她的脸上早已布满汗珠,因疼痛而脸色苍白。
“属下明白。”
谈话间,两人已来到东苑,东苑是个僻静的院子,这里云倾并没有让外人进来,反倒是守卫更加森严,那些顶强的暗卫都是隐匿在暗处。
无论白日夜晚,在外人看来这里不过就是空无一人,甚至连烛火都未曾见过。
面具男子伸手推开院门,扶着她走了进去,绕过前厅,往后院走去。
又穿过道道圆门,过了小树林才来到一个更加僻静的小院子。
两人在院子外面停下,看着院子里面的屋子里还亮着烛光。
“就到这里,你先下去吧!”云倾收回她的手,对身边的面具男子开口。
他知道这个院子除了她以外,不允许任何人进入,所以也知趣的抱拳行礼后退去。
待面具男子隐身入黑暗当中之后,她才推开那半人高的竹蓠院门走进去。
她走到门前,也不敲门,直接推门而入,有气无力的走到里屋。
只见一个人背对着她,手里拿着一本古籍认真的细读。
那人一袭白衣,身材修长挺拔,如墨玉般的黑发随意散下,只是一个背影就让人浮想联翩。
“今夜在你这待一晚。”她说着,已然跌落在地,晕了过去。
那人在听到她的话转身时,看到她那般模样,手中的书一丢,急忙将她扶起,走到床边,让她躺了下去。
许是因为平躺着碰着后背的伤口,她那紧闭的眼睑颤了颤,眉头紧锁。
白衣男子急忙将她翻了过来,入眼只见一片猩红,后背的衣衫早已被鲜血浸透。
他让她换了个面容朝下的姿势,然后将后背的衣衫褪下至蝴蝶骨处,才发现,那是一道极长的伤口,自右肩而下,约摸有五寸长。
伤口处早已皮开肉绽血肉模糊,应该是在密道里交手时,被那黑影的内力震开,飞至墙上的时候被墙上凸起的箭矢口处未发射的箭矢所伤。
白衣男子此刻满面哀愁之中还带着一丝自责。
“真是不爱惜自己,”白衣男子清冷的嗓音响起,摇了摇头,用温水浸湿棉帕细细地擦洗她后背的伤口。
后背传来的痛感让她在昏睡状态中倒吸一口凉气。
他极轻的给她的伤口上了金创药,而后将衣衫轻轻拉上,给她盖上锦被才端着铜盆里的血水走出屋子。
云倾趴在床上睡得不是很安稳,甚至可以说是没睡,因为她的脸上浮现出来的总是一副痛苦不堪的模样。
又好像陷入梦境当中不愿醒来。
……
深夜之下,那个黑影快速的闪现在一座深幽的宅子前,推门而进。
那是一座极其荒凉的宅子,所在之处并无人烟,虽然是在京临城之内,但是和繁华热闹的亁陵街比起来,这里简直就像是偏远的山区。
谁也没想到天子脚下,皇城所在,竟然会有这样一个荒无人烟的地方。
宅子里,那黑影坐在前厅之上,下首还有一个黑衣蒙面人。
屋内并未燃烛,只是借着微弱的月光才能视物。
他捂着胸口处咳了两声,有些无力,捂着胸口的右手早已沾满鲜血,因这一咳,血迹又多加几分。
那个黑木匣子此刻就放在他旁边的茶案之上,借着月光,便会发现那匣子外面刻满琳琅的花纹,宛如游龙般腾飞在云海当中。
匣子前还锁着一把小巧精致的铜锁,上面已然沾染了些血渍。
“殿下,东西是否带回?”
黑影将匣子扔给他,默然半晌,才示意他打开。
黑衣人接住那黑木匣子,拿在手里左看右看,前看后看了一遍,才正过来,看了看那铜锁。
那只是把普通的铜锁,并没有什么机关暗器。
黑衣人拿出匕首,用力一划,铜锁便掉落在地,他缓缓地打开匣子。
却陡然一惊,瞳孔放大,面色有些难堪。
“殿下,这匣子里空无一物。”黑衣人缓缓抬头看向那个黑影,有些恐惧的开口。
黑影在听到他的话时已经一个闪身来到他面前,在看到那个空空如也的黑木匣子时,抬手将黑木匣子重重的拍落在地,那黑木匣子落地之时已然四分五裂。
黑衣人跪在地上不作声,他的这个主子,过于狠辣无情,他要的东西自然没有得不到的,可这一次却落空了。
他甚是不解,既然主子亲自出手,那为何带回来的却是一个空匣子?难道是那个人的诡计?
“你速去查探,她究竟将东西交给了谁?”冰冷无比的声音响起,跪在地上的黑衣人冷汗直冒。
那黑影的声音比冬夜的冷风还冷,比夏日的冰块还冰。
“属下遵命!”
那黑衣人低着头不敢抬头,怕看见自家主子那剜人的目光,在一声遵命后起身低头急忙退了出去。
黑影隐身在黑暗当中,在月光的照耀下,只听到他冷哼一声,又坐回椅子上,他伸出右手靠近左胸一寸,只见手心当中浮现出一股强大的气流,手掌一收,那枚刺入胸口的银针便被强劲的内力吸了出来。
银针被内力吸出,朝着对面的楠木柱子上飞射而去,钉在上面,只见月光之下的银针散发幽幽寒光,自上面滴落一滴鲜红的血滴。
黑影嘴角微动,似嘲讽般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他倒是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被人算计,甚至输在一个女子的手里。
那个女子比他知道的还要有趣,原以为自己是螳螂捕蝉,没想到还有黄雀在后。
“既如此,那么游戏现在刚刚开始。”
黑影眼里闪过一丝狡黠,还带着浓厚的杀意。
他不会就此罢休的,他是猎人,而他的猎物才刚刚开始出现,他要的就是将这个游戏玩得比之前更加有意思。
院外是寒风凛冽,夜色之下,再无生息,光秃秃的枝丫在寒风呼啸之中哗哗作响,伴随着声声狼叫,甚是恐怖至极。
只见一个黑影自院里闪现在屋顶之上,又快速地消失在夜幕之中,只剩一轮弯月挂于天边。
寒风还在呼啸,今夜未完,明日未启,但皇城当中,注定不再平静,而是暗流涌动。
那些权谋相斗,帝位相争,皇子大臣们,一个个心怀鬼胎,无一不是为了自身利益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