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口已经不再流血,贯穿伤从外看也好了大半。
玖左手持残剑,右手倒持玉剑,背上还背着一个昏迷不醒的红鼻头男人,男人手握着丈长的陌刀,死死不放,哪怕此刻昏过去了也是如此。
玖醒来后,琴城里除了他已经没有活人了。
他出城,捡到了这个昏迷的男人,出于莫名的新奇,他将他背在背上,上了路。
没有忘记师傅的叮咛,他还要去参加武道盛会,算算时间,昏迷约莫三日,离那武道盛会正式开始也不过月来光阴了。
他急着上路。
武夫到了高境,足力已然不逊色一匹好马,甚至犹有过之,只是大多不愿舍了面子,都会选取一匹好马骑乘,风流且足面,可玖显然不懂这些,只知道朝着目的地走去。说来也怪,他虽然记忆空白如纸,这偌大北邙地界却犹如一张足够详细的地图绘制在他的脑海中。
根本不存在迷路一说,就好像有深刻的地图被烙印在他脑海中一般。
背上的红鼻头男人口中呢喃不断,像是说着梦话,额头滚烫,似乎是凡人经常说的,发烧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带上这个男人,似乎是因为他那一刀让自己印象深刻?亦或是什么。
眯起眼来,依稀能看到城的轮廓。
想来离北邙王庭,不远了。
......
北邙王廷并不是单单的一座城,而是七座雄伟的巨城连接在一起,城外一里地矗立着一根根深入云霄的巨大石柱,约莫十人合抱,没有人知道其来历,只有古老文献中曾有片缕记载。
道是,武夫倾力搬运之。
不知从何来,也不知谁人运,总之,在北邙王庭还未建立之前,便存在了,一直是北邙大地标志性的建筑。
北邙多黄沙,多风雪,气候恶劣,一路迎着寒风凛冽,浑身巫文的青年总算来到了王庭第三城的城门口,接受了一顿卫兵的盘查。
越是盛会,越是多事之秋。
......
北邙生存环境较为恶劣,民风彪悍,重武轻文。
而这武道盛会,便是北邙十年一度最为知名盛大的节日般。
地仙不出的盛会之上,天下武评便由此而来。
武夫练武多数都是为了名利,而这武道盛会便是天下武夫最为推崇期待的节日。
毕竟不是人人如齐曜那般一心为道,大多数人勤苦习武多年,总不能是天天藏着掖着等着别人欺负头上来,再打脸路人吧,那多小家子气,武夫血气方刚,哪有比武斗更令人遐想纷纷的呢?
就连许多隐姓埋名的人或事,都是随着盛会的到来,缓缓浮出水面。
有僧人骑着一头小黑驴,也是朝着报名的王庭三城悠悠而来。
这僧人好不收敛,口诵佛经却大口吃肉,老神犹在的看着一本《春宫志》,还一副津津有味的模样。
“师父师父,你会来看吗?”
僧人想到了家里那个老和尚,喃喃道。
他像是心神远去,失神着。
......
暗道,昏暗无光,有老少扶墙而走。
“爷爷,我们能溜走吗?”幼童扬起稚嫩的脸庞,小手在身上摸来摸去,揭下一层黑痂,有些臭水沟的乌臭味,稚童不觉嫌恶,倒是这黑痂包覆在身上有些滑腻与脓液般的滞涩。地道并不宽敞,惟一人前一人后方可正常通行,头顶不断有液体滴落,一股子血液的腥臭味,老人用还算干净的右手捂住了小孩的鼻子,抹上一层黑灰。
小孩的问题,老人没有回答,本就有些佝偻的老人此时如大灰鼠般,几近匍匐在地上,右耳紧贴在泥泞的泥土上,左手还得反过去捂小孩鼻子,姿势好生怪异,有些难耐的酸痛,老人不敢掉以轻心,老朽的眼眸射出不凡的精光,却不知是回光返照还是强行支撑,虽有细差,却又不得不让人生捏一把汗。
沿着地道右岔道,地平线以东行九公里,何其艰难,地道矮窄,小童尚且勉强直行,壮年时一米八九几的老者,尽管岁月蹉跎,长年苦劳,压弯了脊背,依然需要匍匐才能前进,时不时还得提防那些怪物有没有从哪个方向追来。
可不是地道隐蔽,他们哪能享受到着片刻的宁静与思考的时间。紧张与焦虑,老者的眉头自异想天开的想法诞生后,再没有舒展过,他想,要是这眉儿舒展了,要么就是被捕了,与死无异,要么就是累死了。
他是族内的智者,每天的繁琐事情不少,可都能或好或坏的解决,唯独那事,他算是束手无策,冥思苦想很久,最好的办法便是带着族内最后的纯净的血脉,离开,逃离那个不算做人类群系的古族。
他又开始头疼了,老毛病,可能是想的事情太多,压垮了哪一根脆弱的神经吧,他又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那些家伙不知道会从哪里突袭,尽管就算发现他们突袭的方向,他也是毫无对策的,对于他们而言的单向通行地道,于那些家伙来说,就是空旷原野的一个点罢了。
“嘀嘀嘀”
小孩好奇的拽动了老人腰间的圆盘,圆盘抖动着,发出奇异的脆响。
老人面露惊骇,佝偻的身躯一阵颤抖,有些龟裂的手掌很是用力的扇了身后稚童一巴掌,啪的闷响让小童嘴角都是溢出血丝,他眼神灰暗,没有哭泣,漆黑的地道只有爷孙二人沉默的注视,既灰暗,眼底却有深藏不住的希望。
小孩明白爷爷为什么打自己,但他的目的达到了,爷爷看到了地道边沿透出的一小寽微光,既是萤火之光,老人只觉得自己看到了太阳,只存在于传说中的东西,光亮。
“快到了,再坚持一下!”老人很有信心的说道。他们爬到了地道的尽头,一扇破烂不堪的小木门,门阀处别着锈迹斑斑的铜锁。
老人自裤口袋拿出起锈的小凿子,轻轻的刮弄着门锁,时间一点一滴流逝,老者面不改色,已然没有发出一点响动,直至感觉到地道在震动,老人面色灰白,他咬咬牙,一凿子凿开了门锁,那震动越来越烈,有低沉的喘息与湿润的浊气自后方传来。
老人将小孩推开,像后方爬去,直至眼前出现一个幽灵般的弧线,心下一黑。
小孩的眼睛睁不开了,他心底满是惊恐,爷爷不见了,他的身边都是传说中才有的东西,他是不是个邪恶的生灵啊!为什么会睁不开眼睛!
“吼!”
后方是愤怒的吼声。
小孩知道他活下来了,只是爷爷走丢了而已。
那怪物果然怕那传说中的光芒。和,爷爷说的一样......
“小孩,你咋在这...”青年有磁性的声音传来。
“逃。”孩子被吓了一跳,只吐出一个字。
“躲谁?”青年有些愣住,小孩觉得有张细腻的大手抚摸着自己的脸庞,他不住的哭泣。
“你哭什么?”青年反倒有些好气道。
“爷爷说,有人摸脸,就是挑选好了货,要吃了他的意思!”小孩哭的更加伤心了。
“你放心,我不会吃了你的,我还要帮你教训那些怪物喔!”
“呜呜呜”小孩只是哭,也不说话。
“你叫什么?”
“李其道...”
“我叫王婆娑啊!你有亲人吗?”
“本来有的,现在可能没了!”一想到爷爷再也不会回来了,小孩一把鼻涕一把泪,几乎是趴在地上哭泣。
“那我就是你师傅了......”
“以后,你就叫李邪禅了!”
......
漫漫黄沙上留下一连串的驴蹄儿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