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雀未未央宫,慕云不变的容颜依旧在独孤手上摩挲。
“表哥,表嫂还能醒来么?”韦秋水凝重地开口。
她知道表哥这是动情了。
都言慧极必伤情深不寿,可就偏偏他占了个全,他聪明一世算计一生,若无情便可雄霸天下,却又因情毁之一旦。
但是至少他知道爱的是谁,不像北冥辰,把她一直当作他死去贤淑妃的影子,到头却告诉她,他爱的是自己。
从她知道自己是别人影子的那一刻,她便已经死心了。
她不悔,也不怨。
所以她一早逃回西龙,助独孤谋取天下。
却不曾想,他竟然为了自己举全国兵力南下御驾亲征,只为迎回自己。
她犹然记得他引剑自刎的那一刻,他深情地望着自己说道:
“我知,你对我的心已死,如今我只能用死来证明,我宁负了天下也不愿负你。你才是我毕生所爱。”
那一刻,她才明白,他是真的爱自己,只不过他一直麻痹他自己爱的是贤淑妃。
造化弄人,她和他终是有缘无分。
如今看着表哥因情痛不欲生,她才明白自己逃走的那一刻,他又该是多么的绝望。
只可惜自己对他已然没了爱余下的只是痛惜。
“会的,她一定会醒来的。东虎那边进展如何?”独孤并未抬头只一直凝视着慕云的脸颊。
“一切妥当,凤皇商议下月初一里应外合一举夺下南宫。”
“如此,甚好。那件事她同意了么?”
“表哥是问轮回镜?”
“嗯!”
“凤皇说,轮回镜是上古灵镜,一旦开启,两日你和表嫂再不醒来便永远都不会醒来了,甚至你们永生永世都会在轮回镜中重复相同的结局。”
“无妨,只要有一丝希望,我都不会放弃。”独孤只觉甚是疲惫,对生命渐感绝望。
“表哥,这么做真的值得么?”
“我知道你是韦雄韦拓派过来劝我的。我意已决,你无需多费口舌。”
秋水见独孤意已决便不再苛求说道:
“凤皇说,轮回镜除了用四国禁术合一还各要一滴四国亲承血嗣皇亲的血。”
独孤二话无说便直接刺破了左手将血流尽一个瓷罐里,密封好给了韦秋水。
“拿去给她,还需要什么?”
“追溯术本是东虎窥心术第六重术法。凤皇已将窥心术法交出,至于能否修炼成就看表哥你的造化了。”
“这个无需你操心,既要里应外合,你且应你兄弟二人筹集所有军马待命。”
“是,上皇。”秋水这个时候知道,他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北国,蔺守之带着离儿等人行至陇上突逢风雨大作,不得已临时躲进一个山洞。
此时已是夜幕时分,疾风生了火,绣云抱着啼哭的诗儿,绣珠则逗着小狗。
离儿从绣云手中接过诗儿,却发现她哭的更厉害了。
蔺守之见之又从离儿怀里抱过诗儿来到火堆旁轻轻摇晃着。
“诗儿不哭了!你看她那小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火。夫君真有你的。”
离儿笑嘻嘻地瞅着蔺守之。
“今夜暂居在此。”蔺守之对着众人说道。
围着火堆,疾风等人各自选了个舒服的位置息了声。
独有追命和那只新命名的追踪在哪里打打闹闹。
不一会,诗儿便在蔺守之的怀里进入了梦乡,蔺守之随之起身交给奶娘。
还未转身,便听见离儿一声惊叫。
蔺守之连忙将离儿拽入怀中。
“蛇,有蛇。”离儿背过头,将气息尽数埋在蔺守之胸口。
疾风抽刀即断了蛇头。
绣珠也是一惊躲在疾风身后。
“正好饿了,这条灰蛇正好可以拿来烤了。”绣云说着便令疾风将蛇斩成小段插在树枝烤火。
“真有你的,绣云,莫不是小时候在蛇窝长大的。”离儿嫌弃地瞥着眼。
“夫人又打趣奴了,奴又没有甜糯的糕点可以吃。”
离儿知是绣云故意拿她开玩笑,羞涩地再一次将头埋在蔺守之怀里。
众人皆是一笑。
蔺守之护着离儿在一旁坐下。大家说说笑笑渐渐息了声。
离儿将自己全身裹进蔺守之怀里辗转反侧。
今夜她注定失眠。
“夫君,你睡了么?”离儿屏去声音用气声问道。
蔺守之虽闭着眼睛却时刻留意着莫离儿的举动。
“嗯。”
“夫君,我睡不着。”蔺守之睁开眼低下头一手抚上离儿的脸颊。
“想听什么?”
“想听你说爱我?”离儿仰起头嘻嘻地笑着。
蔺守之抿嘴一笑,俯下身在离儿耳边轻语:
“我爱你。”离儿随即捂着脸。没过一会离儿再次开口:
“夫君。”
“嗯。”
“你什么时候爱上我的。”蔺守之再一次睁开眼回视着离儿:
“不知。”
“不知道?”离儿一脸疑惑。
看着离儿呆滞的脸,蔺守之将离儿紧了紧:
“当我知晓时,爱已深不可测。”
蔺守之不禁回忆起和离儿在一起时的是是非非。
离儿扔掉绣囊转身的那一刻,他初识心痛,临别之时,他初识不舍。
在梅城夜幕降临之时那无尽的思念与期待,还有心酸,这种种加在一起便是爱的滋味吧。
“夫君,那你对冷秋?”离儿再一次抬起头。
“只是妹妹。”
“没别的情感?”离儿斜着眼睛嘟着嘴。
蔺守之一手在离儿的脑门弹了一下。
痛得离儿小声惊呼。
“那冰棺里的又是谁啊?”
“是我娘亲,冷婉心。”
离儿突然推开蔺守之的怀抱。
“她居然是你娘,我居然还吃她的醋。”
“对不起,是我不好。”蔺守之道着歉。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为什么他爹可以对他娘这么冷血无情。
他娘明明那么温柔贤惠却始终换不回他爹的心。
原来,爱是无法替换的。
就像他自己,舅舅明明多次示意将冷秋嫁与他,都被他强势拒绝。
尽管那时的离儿不爱他。
可是他依旧不愿负了离儿。
“夫君,对不起。若不是因为我娘,你爹娘也……”离儿突然有些心疼。
蔺守之扣住离儿的脑袋。
“夜沉了,睡吧!”
离儿知道他此时的苦楚。
同样是痛失双亲,至少她曾拥有过父母的爱,可他……
离儿见他又闭上了双眼,知他不想在这个话题继续,便也没在追问。
可是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心慌难受无法入眠,又不想扰蔺守之清修,只得自己默默忍受。
夜近三更,离儿更是胸闷不止,她总觉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在召唤她。
不得已,她起身想要透透气。
凭着直觉她径直来到山洞深处,突然,她脖颈上的生死令发着紫色的光不停地抖动。
她有些怕了,想要回走,却发现挪不动脚。离儿心想这下完了,正要大叫。
却听见蔺守之的声音:
“离儿小心。”蔺守之见离儿似触动机关飞箭如雨急步上前搂住离儿腰身回转,一手扶住洞壁,却无意开启石门,反转到一处石室当中。
“夫君,我好难受。”离儿捂着胸口。
“离儿。”蔺守之担忧道。却见离儿脖颈上的生死令发光颤动,急忙帮离儿取下。
离儿如释重负般突然心率回归正常。
“夫君,这里太诡异了,我们赶紧出去。”
“别怕,我在,一直在。”说完蔺守之紧紧扣住离儿的手,小心翼翼地随着生死令的波动向前。
正凝神时,一条大蟒从石室上顶冲击而下。
蔺守之护着离儿一个退步,大蟒却直奔离儿而来。
蔺守之急忙松开莫离儿,两手捏住大蟒头部,
“离儿你快走。”大蟒龇牙咧嘴似要将蔺守之一口吞入腹中。
离儿此时又怎肯做逃兵,捡起飞入石室的羽箭径直从上刺破大蟒的脑壳。
大蟒痛极,一尾巴将离儿甩到石壁上。
蔺守之心一紧,加了一把力直接将箭刺穿大蟒的下颚。
又随即捡下另一箭矢插入大蟒七寸。
大蟒这才止了呼吸。
蔺守之来不及喘息,急忙回身抱起离儿。
“是不是很痛,都让你走开了,为什么不走。”
离儿很少能听到他说这么多话。
“我没事,夫君不要担心,你看这不好好的么?”
离儿推开蔺守之展了展自己身上的灰尘劝慰道。
“以后不许了。”蔺守之再一次将离儿入怀。
“我这不是没事么?夫君放一万个心吧。”
“让我看看你的手。”
离儿刚用箭太过使力不小心蹭到箭矢头上刺破了手。
“不疼。”离儿背过手。
“伸过来。”
离儿从未见过他如此震怒。不由自主的伸过手。
蔺守之从袖里掏出擦伤药,轻柔地替离儿上着药。
“不是。夫君你,随身还带着药。”
蔺守之撇了离儿一眼。
若不是担心离儿有什么意外。他也不会这般战战兢兢。
“不疼了,夫君,我们赶紧出去吧!”
“好。”蔺守之向来将离儿的安危看的尤为重要。
纵使他也好奇生死令为何突然有了波动,但这里实在太过危险。
正要转身。便听到离儿声音:
“夫君,你快看。”
蔺守之朝离儿所指的方向看去,却发现地上的石砖在大蟒鲜血的浸染下月光的相称之中出现了几个大字——山之巅。
蔺守之拽着离儿上前想要细看。
却不想地砖突然崩塌,蔺守之和莫离儿频频下坠,离儿本以为她命绝于此。
却不曾想石室的下面是一川海。
海上有一石碑篆刻着海之角三个大字。
蔺守之紧紧抱着莫离儿,莫离儿凭着水性带着蔺守之努力地向前游却被双双卷进漩涡。
最后在离儿的一声惊叫中,他们随即逆境入天又倒回去,最后落到一处孤岛之上。
只见这里水天相接,云朵好似触手可及。
离儿只感身处云端之上,花香鸟语,蝶舞蜂戏。
这不是春之景象么。
明明此时应是黑幕沉沉,却不想这里却是别有洞天,好像是一个逆时空一切都和现实相反。
“离儿,小心。”蔺守之突然惊呼。
只见天上飞一青鸟速翔来到他们身旁,示意他们坐其身上。
蔺守之会了意也不拒绝。
忽然青鸟一飞冲天,离儿只觉惊险好不刺激。
平行而看,他们前方突现一冲天大柱写着天之涯。
随后青鸟飞至一山谷,蔺守之护着离儿下了青鸟。
“夫君,你看,这简直就是金山。”
离儿一边高呼,一看细看着这满谷的金银财宝。
蔺守之从未想要破解生死令之谜,却不想这生令暗藏的一大笔财富就这样被他们偶然的破解。
此时的他已然明白,生令的顺序是山巅海角天涯,那么死令即是天涯海角山巅。
怪不得死令被传的神乎其神。原来没有人可以逆天行事,就像他们可以从山之巅到天之涯,却万万不能从天之涯再回到山之巅。
但是死令中到底藏着什么令人闻之丧胆的武器,蔺守之此时也无法明白。
不过这一笔宝藏,却着实发现的是时候。
自四国大战之后,各国均国库空虚,经济萧条,民不聊生。
倘若谁先坐拥了这笔宝藏便可抢占先机。
“夫君,我们怎么出去呢?”
“别急,跟我来。”蔺守之已经感觉到生死令的牵引。
拨开云雾,蔺守之突然看到一扇八卦门中间有一锁口。
蔺守之随即将生死令当作钥匙插入门中。
果然不出蔺守之所想。
这生死令就是打开宝藏之门的钥匙。
出了门,这石门自动合闭,他们又回到了洞口,又是漆黑一片。
原来这扇门只能从里向外开,从外却看不出任何破绽。
里外又是截然不同的景象。
蔺守之再一次来到石壁处,却发现这里已恢复如初。
原来只有在生死令的牵引下,这石壁才会自动打开。
蔺守之再一次将生死令戴在离儿身上。稳定了众人便搂着离儿息声在黑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