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霜露这么一闹,前朝后宫愈发不太平了,孙太尉和孙老夫人一个在前朝一个在后宫,日日等着李灏玥给他们一个满意的答复。本来探望期已满,可孙老夫人就是赖在宫里不肯走,执意要等着一个结果。
赵瑾瑶心急如焚,有心想要调查一个真相,可线索到霜露这儿就彻底断了。霜露以死来诬陷她和萧婉,用这样惨重的代价,是根本不想让他们有丝毫翻身的机会。
赵瑾瑶看着李灏玥交给她的那封血书,陷入了沉思。信纸上鲜红的血已经变得有些暗黑,可信纸上的内容却因为这暗红的血显得愈发骇人。
霜露在信上说她有一日路过内殿时偶然听见萧婉正在咒骂谨妃,说谨妃夺了本该属于她的皇上的宠爱,还和赵瑾瑶密谋着怎样神不知鬼不觉地让谨妃一尸两命的事。
赵瑾瑶一把将信纸揉成一团,真是无稽之谈!
“公主,您别生气,小心气坏了身子。”芳翠为赵瑾瑶砌了一盏茶,这些日子赵瑾瑶日日忧心,茶饭不思,人也消瘦了不少,她看着着实心疼。
“确认过字迹了吗?这可是霜露的亲笔?”赵瑾瑶问。
“确认过了,的确是霜露的亲笔。”芳翠答。
“那霜露的家人呢?找到了吗?”
“还没有,奴婢派人去过他们住的村子,但村里的人说他们前不久就搬走了,不知道搬去哪儿了。”
怎么这么巧?赵瑾瑶蹙眉,“你再派人去打听打听这段时间他们一家有没有什么异样。”她总觉得这一切太过巧合,霜露恰巧在孙老夫人进宫的时候自尽,霜露的家人又恰巧在这个时候搬走了。
所有的一切都好像被人操控了一般,而她就像深陷在这棋盘里的棋子,只能听天由命,任人宰割。
该死的!赵瑾瑶一巴掌拍在了茶几上,她一定要破了这棋局,让藏在棋盘后的人无处遁形。
在赵瑾瑶一筹莫展的时候,李灏玥亦是身心俱疲,谨妃的事已经不再是单纯的后妃之事了,而是上升到了朝政,民间百姓也对此事议论纷纷,不知是否是有人引导,所有人都将矛头指向了仍在紧闭中的萧婉。
就在这紧张的局势下,李灏玥却在一天深夜悄悄召了净玄道长进宫,无人知道他们到底谈了些什么,甚至鲜少有人知晓净玄道长进了宫,就连赵瑾瑶也不知道。
可就在净玄道长悄无声息地进宫,又悄无声息地离开皇宫的第二天早朝上,李灏玥一纸圣旨震惊朝野。
“皇后萧氏,性情乖张,意图谋害后妃及皇嗣,朕念及多年夫妻之情,留其性命,着废其皇后之位,即刻迁入冷宫。”
朝堂静默良久,众臣虽惊讶于李灏玥的凉薄,却也懂得这只不过是稳固朝堂的权宜之计,就如同当年昭容公主和亲一事,即使是再喜欢又如何,皇帝的喜爱终究是抵不过朝堂的利益之争。
孙氏一族的怒火也因这道圣旨彻底平息了,虽然李灏玥只处罚了萧婉,对赵瑾瑶只字未提,但废后一事兹事体大,也足以显示他的诚意,他们孙氏也不能再得寸进尺了。
既然李灏玥已经让凶手得到了应有的惩罚,那么这件事也就此翻篇了,他们孙氏依旧会是忠君爱国,为国效力的忠臣。
李灏玥满身疲惫地回到养心殿,不出意外看见了怒气冲冲的赵瑾瑶。
“为什么!”赵瑾瑶质问着,“你明知道她没有做过,为什么要替她认下这个错!你凭什么!”赵瑾瑶怒吼着,竟是从未有过的失态。
她一直以为他会站在他们这一边,即便是不帮他们,他也会保持中立的态度,绝不会偏帮凶手。
芳翠已经从村民口中打探到了一些线索,真相很快就要浮出水面了,如果再给她一点点时间,哪怕是一点点,真相一定会大白的。可是为什么,他连这点儿时间都等不了?他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要废了她吗?那可是萧婉啊!是和他一起长大的萧婉!几十年的情分竟是这般不堪一击。
“为什么?”赵瑾瑶的心如撕裂般疼得厉害,她双拳紧握,指甲缝中隐隐露出丝丝血迹,她血红的眼死死地盯着李灏玥,想要看清楚他那一成不变的脸下究竟隐藏着什么。
李灏玥紧抿着嘴唇,赵瑾瑶手指上的血红深深刺痛了他的眼,他不知该如何开口,心中的苦涩感疯狂地涌入四肢百骸。
“瑶儿。”他的声音沙哑,“不是皇后,她就可以自由了。”
自由?赵瑾瑶嘲讽地笑着,从她踏进皇宫的那一刻起,就不再拥有自由。
“你以为她在冷宫中能自由?”
李灏玥被赵瑾瑶问得哑口无言,他想开口解释,到嘴的话却终是被他咽了下来。
有些事她还是不知道的为好,所有的谩骂指责,所有的过错都让他一个人来承担吧,只要最后的结果能如他想的那般,他是真的想还她自由。
萧婉接到圣旨的时候,从梅园摘来的梅花已经落了大半,她神色无常地听完王公公宣旨,面无表情地接过接过那道圣旨,她什么也没说,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我知道了。”
在众人或诧异,或遗憾,或同情的目光的注视下,她踏着凋落在雪地中的红梅,一步步想冷宫的方向走去。
“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她一边走一边喃喃道,微微勾起的红唇如同红梅一般,落在她雪白的脸上,无人听清楚她究竟在念叨着什么,只有她自己知道。
零落成泥碾作尘,却是连香也留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