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女生 古代言情 帝业苍生卷

第五十七章:大军惨败李青龙亡

帝业苍生卷 小花花菇凉 4866 2024-07-11 19:28

  趁夜,由景昭率领的四万大军抵达襄阳城西门,前锋将士手抱浮木,于护城河里搭设浮桥,在大军还没登上屯兵的子城时,叛军就敲响了钟鼓,瞬时,火光燃亮,一簇簇箭矢雨般落下,根本是众多弓手驻守,哪里就是没有弓手了?然而,弓手虽多,但驻防的人马却不到一万,但显然,叛军早有防备。

  幸得景昭所率的兵马精锐,在浮桥被叛军毁去后,许多将士用身体支撑浮桥,还未来得及上浮桥的将士,就在护城河边与敌军对战,掩护大军撤退。

  东门的情况与西门相似,兵马也在万人左右,因只派了三千将士进行扰乱,并未有什么损失。

  此外,南门驻防的叛军也在万人上下,马程所率的兵马虽于叛军两倍,可叛军是故意引联军攻城,即便叛军兵力不足马程,可守城与攻城怎可相提并论,因此,马程也被打得落荒而逃。

  当然,最为惨烈的就是北门了,沈佑五万余人马,东南西三面只每面分兵一万,只是为了保住不被攻破即可,其余两万多人马全都用来对付赤水营了。

  说到底,要拿下襄阳城必须依赖水师,沈佑算准了赤水营会从北门进攻,在他把假的布防图让云香偷走的时候,就已经有了稳妥的计划,甚至担心景毅不相信布防图是真,还故意射杀云香,只留云香一口气能把假的布防图带回给景毅,这也是景毅为何愿意一搏的原因之一吧。

  裹了火油的弓箭在汉江上飞射,火光在黑夜里飘飞出好看的尾翼,并伴随着浓烟,在赤水营的战船上绽放,然后着火的战船燃起更大的火光,映在江水里,如同汉江也被点燃,灼热且绚烂。

  炽阳军的旗杆被烧至断裂倒下,战船上的将士们一面扑火,还要一边面防御,无数人落入江中,无数人中箭身亡,在意识到布防图是假后,陈军立即敲鼓撤军,可依然损失惨重。

  因景毅的身体不宜作战,便和卫启明一同观战,眼见大军溃败,景毅一口鲜血吐出。“都怪我,都怪我急功近利,是我,是我害了将士们!”

  诚然,看到这样的结果,我的心里难受至极,相信卫启明如是。

  我和卫启明连忙扶住景毅,卫启明道:“景将军,胜败乃兵家常事,怪不得你。”

  “我,应该听从先生之言啊......”景毅昏厥过去,卫启明连忙吩咐几名护卫军抬起景毅,送回府邸。

  这一战,参战将士七万余,战死了九千人,受伤两万余,而这般惨败,令大军士气衰落,加之粮食又不太够吃,军中一片死寂。

  其中,赤水营的伤亡最为惨烈,赤水营一万五千人加上闽地的一万两千名将士,死了近五千人,受伤的也有八千左右,另外损失艨艟一百三十艘,斗舰四十余艘,连楼船都被烧毁了五艘,不可谓大大打击了整个炽阳军,士气久久不能恢复。

  大夫说,景毅是急火攻心,内热不散才一时昏厥,要疏肝清热,久服川连,连翘,黄岑,黄柏等药材方能治愈。

  这一味味大苦药材,怕也不及景毅心里对惨败的苦苦罢,就从他喝下那苦涩汤药却面无表情便可以看出他的懊悔。

  递上清水。“将军,药苦,喝点水。”

  景毅的眼都没有睇过来,只淡淡道:“不用了。”

  我和卫启明对视一眼,卫启明道:“良辰,让景将军好好静一静,我们就不要打扰他休息了。”

  我也明白,这时候什么劝慰或许都没有用,倒不如他自己一个人冷静冷静,遂同卫启明离开房间,出了屋子,战事的失败和云香的死瞬间涌上心头,只觉天空都昏暗,下意识抓住了卫启明的胳膊支撑身体。

  “怎么了良辰,哪里不舒服?”

  耳边是他的关切,喉咙顿时哽咽。“为什么,为什么云香用命换来的东西,却换来这样的结果。”

  “良辰,人活着,其实大多时候都不能如意。”他转过双手扶着我的肩。“哪怕付出生命,往往也是事与愿违,这次将士死伤无算,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就这样没了,我也很痛心,可这就是战争,有战争就有伤亡,我们必须要面对。”

  “我知道,我都知道。”我阖眼,或许冷风太凉,我竟感觉有滚烫热泪落下。“我只是,只是觉得云香死得太不值得。”

  “你在哭?”他单手托起我的下颚。“良辰,你听我说,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死法,有多少人又真能死得其所?人死如灯灭,归于地下后,他们死得值不值得又有什么所谓?你现在为云香的死感到难过,然则,对于她来说或许是个解脱,如果整日里为死去的人缅怀悲伤,岂不是比死还痛苦?良辰,你不要哭,反正,等我死的那天,我不许你哭,你不该是个会哭的女子。”

  我紧张道:“你胡说什么,你不会死!”

  “生老病死天道循环,有什么可避讳的。”他拂去我眼角泪水。“总之,我就是不许你哭,你答应我,等哪天我死的时候,不要为我伤心流泪。”

  生离死别又岂会不伤心难过,可我知道,他想我在乱世中更坚强一些,才能活得轻松许多,我颔首。“那你也答应我,等哪天我死的时候,你也不要为我伤心难过。”

  他没有犹豫,点头应下。“好,我答应你,如是,不管我们两个谁先离开,都不要为彼此难过,而是要继续好好的活下去。”

  如果,可以做到的话......因为,你一早就知道结果了呀......所以,你便只是为了我的一个承诺,卫启明,人生得遇知己,惟你,可我,又如何配得上你的诚挚。

  春暖花开,明媚阳光却仿若蒙上阴霾,使得营地里沉闷非常,连日常操练都显得死气沉沉,有粮食缺乏的原因,而我知道,更是因为这次战败的阴影,若没有一场胜利来重振将士们的信心,这隐藏的压抑怕是要持续好久好久。

  受伤的将士们在营帐里躺着,双眼盯着一个地方,时不时眨一两下,在他们毫无神采的眼中看不到任何希冀,仿佛对未来,已不再期待。

  集合的军鼓响起,除受伤的将士,所有人都到了演武场,此时,景毅站在高台,颓丧多日的他终于想明白,他身为主帅若都一蹶不振,那炽阳军早晚变成一滩散沙。

  他大声道:“兄弟们,攻打襄阳致大军伤亡惨重,乃我一人之过,错的是我,而非你们,如果不是我决议出兵,也就不会死那么多弟兄了,所以,你们有什么怨,有什么不甘,尽都可以向我宣泄出来......”

  话未说完,下面的将士就纷纷道:“将军,战事失利为常事,这怎么能怪您呢?”

  “我们怎敢对将军有怨。”

  “将军,打输了而已,大不了再打回去!”

  “对,我们又不是没输过,大不了再打回去!”景毅就是在等这句话。“可如今我军意气消沉,怎么打回去?兄弟们,我们不怕输,我们怕的是失败过后没有勇气再打回去!”

  “对,再打回去!”

  “我们不怕输,但更想要赢!”

  “打回去!”

  “拿下襄阳!为死去的弟兄报仇!”

  一时间,校场上的将士们齐声大喊起来,声音此起彼伏,士气如虹,景毅面上展开笑容。“好,打回去!从今天起,我同大家一起操练,等到时机成熟,一举攻破襄阳!”

  景毅身上的旧伤未好,说起来,他不该剧烈运动,可他仍旧与将士们一起操练,我明白,他只有与将士们同甘共苦,才能保证军中士气不衰。

  转眼已至夏日,李青龙不负所托,持续的为景毅运送粮草,虽不能让每个人管饱,却总算支撑着荆州军民快要熬过缺粮的危机,再有一个多月,那些被安排前往荆门等地的百姓,他们屯田种的粮食就该成熟了,届时,大军和荆州百姓也就不必为粮食发愁了。

  只消李青龙再运送一趟,保障粮食收成前荆州军民有足够的口粮就行,然而,就如卫启明所言,很多时候,哪怕付出生命,往往也是事与愿违。

  怕是李青龙自己都没有想过,他发迹于江,亦陨落于江。

  在快入荆州地界的大洲湾时,因连连大雨,河堤垮塌,又因大洲湾弯道险峻,十二艘粮船沉没五艘,一千两百名运粮的漕帮兄弟,死了四百多名,其中,就有李青龙。

  船队遇险的消息传到岘山,已经是三日后。

  听闻李青龙沉船遇害,景毅十分震惊,不说这么多年李青龙为炽阳军运送粮草的贡献,就是漕帮与景毅这么多年的合作,也全是因为李青龙想给儿子李兴一个光明未来,李青龙骤然身死,以后漕帮如何,还会不会与景毅合作,这是一个严重的问题,即使以后屯田可使大军不缺粮草,可事有万一,倘或发生洪涝,旱灾,还是需要李青龙运粮才能保障大军所需。

  我好歹唤李青龙一声义父,得知他死后,我立即想到李兴会如何难受,对景毅道:“将军,我去看看李兴。”

  “嗯,是该去看看。”景毅眉目肃然。“良辰,李兴有什么要求,你都答应他。”

  他给我权力,是想让李兴感受到他的恩惠,实则有笼络漕帮之意,我说道:“将军放心,我会注意漕帮动向,至于漕帮会不会因为李青龙之死有所变动,也只能静观其变了。”

  景毅说道:“你明白我的意思就好,去罢。”

  岘山距离赤水营落寨的灌子滩十余里地,在马厩里牵了几匹马,不出一刻钟就到了赤水营营地,在守卫的带领下,很快就找到了李兴。

  在襄阳一战中,赤水营损失最为惨重,可要拿下襄阳,水师又必不可少,因而景毅又分拨了许多将士去赤水营,包括一些募来的新兵,也全都调配到赤水营,是以,赤水营现在的规模足有两万三千多人,比之前还多了近八千,再有,战船也在改进,不仅在原先的基础上加设了床弩,还在楼船上设置了拍杆,这两种装备,都是重型武器,如床弩,需得几十个人方能操作,用来攻城所用,而拍杆用来拍击敌船,所以,赤水营里的将士反倒没有颓败气息,反而一个比一个忙,学习如何运用这些装备。

  河滩上,有一辆未下水的楼船,船上有许多将士,都在看新设置的巨大武器,作为将领的李兴,自然也要熟悉这些武器的运用,方可指挥作战。

  登上楼船,李兴正仔细观察着床弩,若非我喊他,他都不晓得我来了,见到我,他笑了笑。“姐,你今日怎得空来找我?”

  看到他的笑容,那种对未来无限遐想和期盼的朝气,我实不忍把李青龙死的事情告诉他,却又不得不说,终归他迟早都会知道,轻扯了他挽起的袖子。“你随我来,我有话想跟你说。”

  “有话跟我说?那好,等一下。”他回首对甲板上的将士们说道:“你们好好听师傅讲怎么用,等我回来,你们教我,啊。”

  “是,将军。”几个将士回道。

  他这是为了将士们认真熟悉床弩,竟说要将士们教他使用的方法,当真是既亲和又有效果,他如今也不过二十一岁年纪,就已经有这般能力,我不由感叹时光荏苒,在初识他时不过一个懵懂少年,六年时间,他就已经成长为名副其实的将军。

  下了船,到了一处僻静之地,湿热河风吹在脸上,我几次张口,都不知道要怎么说,他也看出我欲言又止,问道:“姐,你有什么话就快说呀,这样支支吾吾的做什么,你不知道我很忙的么。”

  深吸口气,我用了很大的勇气才敢面向他,我知道,我的话一出口,他脸上的笑容就没有了。“阿兴,义父他,在大洲湾沉船遇难了。”

  他像是没听清。“你说什么?”

  我只得再说一遍。“义父在大洲湾沉船遇难了。”

  他愣了半晌,倏尔笑起来。“你说什么呢,我爹跑了一辈子船,跟水打了一辈子交道,怎么可能在水里出事。”

  “我知道你很难接受。”看他那勉强的笑容,是内心不愿接受的表象,我双手抓住他的臂膀。“可阿兴,义父他,真的遇难了。”

  他大口呼吸起来,许久才道:“我爹在哪儿?”

  我说道:“现在漕帮的兄弟正把义父的遗体运往郢都,准备从郢都回渝州。”

  他蓦地挣开我的手就跑,我在他身后喊道:“阿兴,你想跑着去郢都吗!”

  回头,他已是泪流满面。“我只想快点见到我爹,姐,带我去见我爹......求求你,带我去。”

目录
设置
手机
书架
书页
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