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声起。

　　唐鸢和乐而动。

　　她没有亲眼见过唐鸢的月下剑舞，因此不敢贸然效仿。

　　但在场的所有人，也绝无一人见过唐鸢舞匕首。

　　这几日，她回忆着从前做编剧的那段时间，在警队体验生活时学习的匕首操和警棍术，配合儿时学过的那点蹩脚舞蹈，一点一点结合在一起，加之唐鸢这幅身体的功底，成品效果倒是像模像样，足够糊弄人。

　　一字马落地，她观察着座位上人们的反应。

　　方才她大可不接受皇帝的试探，但她还是坦然应允了。一是为自己与方世爻的未来着想，不希望过早地加深与皇帝之间的龃龉。

　　二是想要借此机会观察一下周围人的反应。

　　她的座位太过靠前，视野受限，只能够看清四周不过四五个人的脸，还因为动作幅度略大，被方世爻提醒了好几次。

　　不过舞台中央就不一样了。不仅四面八方随意看，就连前后左右走动着看，都会被认为是动作设计。

　　绝妙。

　　唐鸢身形变换、旋转，在宫灯的映射下，发间琉璃珠闪烁着绚丽的光泽，与手中匕首折射出的寒光交相辉映，刀往之处，冷风流转，倒真有几分沙场之上的飒踏寒意。

　　锐利的目光一一扫过座上各位的脸。

　　宾客席上的几位多是或新奇，抑或惊艳。

　　皇帝用手指轻敲桌子，打着节拍，乐在其中。偶尔目光不经意地扫向方世爻，又不动声色地收回来。

　　方世爻内心一片波澜。

　　眼前的翩飞倩影同三年前那道身影重叠在一起，一如三年前一般令人动容。

　　他感受到了唐鸢投向他探视的目光，也毫无破绽地回视过去。

　　唐鸢觉得他有些过分坦荡了。

　　最后一个，是皇后。

　　她足尖轻点，眸随刀转，光刃一闪，周燕昭那张略带紧张的脸便出现在了眼前。

　　唐鸢裙摆翻飞，不动声色地靠近。

　　只见那张脸上杂糅着担忧、迫切、紧张、不安等等情绪，就像一个新做母亲的女子，将自己襁褓中的婴孩假手于了他人。

　　似乎并无恶意，倒像是对她的处境感到担忧。

　　唐鸢心中疑惑更甚

　　鼓点渐缓，皇帝敲桌子的手指也放慢了下来。

　　唐鸢手腕一翻，细长的匕首朝上，落在面前，定格处，堪堪遮住一只眼。

　　“咚！”最后一个鼓音落下，掌声骤起，台下一片叫好。

　　唐鸢收起匕首，双手抱拳，想了想，又施了一礼，道：“献丑了。”

　　这支舞虽比不上三年前那次的惊为天人，但糊弄糊弄人也还说得过去。

　　皇帝赞许地拍着手，夸了几句套路话，便差人引她下去更衣了。

　　原本的衣服已经被宫人叠好摆放整齐，她有些恋恋不舍地脱下便装，换上那身令人行动不便的复杂宫装。

　　“古人可真麻烦。”

　　换好衣服出了门，门口赫然站着一个人。

　　是皇后周燕昭。

　　唐鸢动作先于大脑地行了个礼，却意外地被她一把捞起。

　　皇后：“你何时对我这般生分了？”

　　唐鸢眼皮一跳，心道不好，这是遇到熟人了！

　　皇后：“从前你我之间，可是不讲究这些礼数的。”

　　她硬着头皮糊弄：“在宫中，还是小心些好，免得落人口实。”

　　皇后寞然，扶着她的手也垂了下去：“也是。”

　　糊弄到了！

　　唐鸢大喜。

　　秉持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说多错多的理念，她再接再厉，打算遁走：“皇后找我有事吗？没有的话我先回去了。”

　　皇后又一把拉住她的手：“你还是回来了。”

　　唐鸢演得很艰难。

　　好在她曾经深谙糊弄学。

　　“对啊，还是回来了。”

　　皇后：“你究竟还有什么放不下的？”

　　唐鸢：“就……放不下啊。”

　　皇后：“听陛下讲，你说你是有了心上人才逃婚的，是为了蒙蔽宁王吗？”

　　唐鸢隐约觉得自己听到了一些不得了的事情。

　　“应该……不是吧。”

　　皇后颓然松开手：“难道，你真的对宁王动了情？”

　　唐鸢：“我认为我没有。”

　　“没有就好，没有就好。”皇后松了口气。

　　唐鸢默默把手收进了袖子里。

　　“我只是没想到，你竟也有寻常女子娇羞的一面。”

　　唐鸢：……

　　唐鸢：“不常有。”

　　她觉得皇后一定知道不少内幕，

　　她得打探一番。

　　皇后：“你快回去吧，别让人起疑。”

　　唐鸢：不给我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