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几只鸟儿在树梢上叽叽喳喳地叫着,打破了二人的沉静,苏洛看着鸟儿,眼神微变,司马城问:“有事?”
苏洛不安地道:“无事。”
司马城叹气道:“你又诳我,可是不信我的,自知道你懂鸟儿说的话之后,我也去学了来。”
苏洛笑道:“我是当着玩的,你学这做什么?”
司马城笑道:“我不学,生怕日后被你欺负了去。”
苏洛骂道:“我几时欺负你了?”
司马城笑道:“如今可不是?诳我不是欺负我么。”
苏洛顿时语塞,司马城笑意更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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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之间,半个多月已过去,苏洛也给延顺帝施了三四次针。而每次苏洛施针之后,总会精疲力竭,司马城总会给他输些真气,苏洛心中隐约知道是司马城在帮自己,却又不点破,而司马城更不会拿出来说。二人对此都心照不宣,莫名的情愫在二人之间悄然滋生,却在平淡的日子中激不起一丝涟漪。
因为延顺帝的状况越来越好,苏洛施针所受的伤害也越来越小,医治起来也得心应手。倒是太后在一旁看着不明所以地紧张担心。司马城自那次岳王府相见之后似乎变得忙碌起来,除了施针之日来照顾苏洛,便未曾见过他逗留,偶尔会入‘清和殿’中与太后细语几句又匆匆离去,苏洛自是不敢当众叫住他问个究竟。
至于刘郢,自上次对着子陌狠狠地哭过一次之后,倒是想得少了,虽然偶尔想起心还会隐隐作痛,可那种痛已变得微乎其微了。
这日苏洛又给延顺帝施针,照这般看来,已是第五针,苏洛照例从手上破肉滴了血给延顺帝针上,待一切好了之后,人颇为困倦,太后吩咐道:“缇儿,你回房歇着吧!”
苏洛点点头,刚起身却看到延顺帝手挪了挪,惊道:“太后,皇上许是醒了。”
话未说完,把了脉施针,果见延顺帝微微睁开眼睛。
太后笑道:“果然醒了,也不枉这么多日来的苦心照料,多亏了缇儿。”
苏洛看皇上看着自己,自个行礼跪拜,旁边伺候的宫女太监也唰唰跪下,礼毕,太后遣了几个太监去各宫传信说皇上醒了,然后便欢喜着与延顺帝介绍苏洛,只听延顺帝声音淡淡地道:“倒是辛苦这赵家的女儿了,如今朕是醒了,你想要何赏赐?”说着后半句的时候看向苏洛。
苏洛恭敬地回道:“臣略尽绵薄之力,求的是皇上龙体安康,哪里敢求赏赐。”
延顺帝点点头,道:“赵致生有二女,小女儿体弱多病多年寻医问药,想不到,病愈归来却似水灵清秀了。”苏洛心中微微一惊,心中疑惑,按理赵致一个小小的鄞州刺史,近年才升的兵部侍郎,即使是侍郎也是不起眼的一个,皇上怎会知道自己的家底这般清楚。难道其中还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
由不得她多想,皇上又继续道:“日后便由你侍候朕的起居吧。”
苏洛恭敬地答:“是!”
似想到什么,苏洛又道:“如今皇上醒了,这第六针也不用施了,这针本就是保命的针法,若是过用则适得其反,如此太后与臣也免受些苦楚,日后待臣开了些方子给皇上调理,月余便可将残毒除尽。”
太后点点头,延顺帝看向太后,道:“让母后受苦了。”
太后笑道:“如今醒了,这苦可是值得的。你先歇着,缇儿也损了些元气,让她歇着吧,我让上官来伺候。”
延顺帝点头,微闭着眼睛,想是有些累。太后和苏洛退出殿外,苏洛道:“太后,如今皇上是大好了,缇儿多日未归,恐家中父兄母亲惦记得紧,想回家中聚聚。”
太后点点头,笑道:“难得你有这份心思,准了!”
苏洛转身要出宫,正好碰到迎面而来的众皇子公主和妃嫔,延顺帝中毒卧榻不起,闲杂人等不得入内,自然也包括了他们,想是得了皇上醒的消息都纷纷赶来探望。
苏洛向众人微微行了礼,便悄悄让开,人群中突然有个女子叫道:“这便是赵家的女儿吗?果真长得清丽脱俗,听说还受了官的,二哥哥去娶了来如何?”苏洛循声望去,看到一个十四岁左右的女子,身着一件淡紫色的宫装,样貌端庄秀丽,高贵大方。
他旁边一个二十来岁,长得与司马城有些相似的男子笑道:“你这丫头就嘴快,看到个顺眼的女子便要哥哥娶了来,你当二哥是这般随便的人么?”
苏洛从他们的言语及服饰猜出,那男子便是司马城的二哥-延顺帝第二子安王司马裕,而那说话的女子,便是延顺帝的二女司马嫄。
只见司马裕笑着对苏洛道:“赵医女莫要见怪,我那妹妹顽皮得紧,随意说说,当不得真的。”
苏洛笑道:“二公主天真烂漫,聪慧随性,我也喜欢得紧。”
司马嫄却不高兴地道:“可我不喜欢你如何是好,这些日子父王身子不适,除了太后谁也不见,唯独见了你,可是要召你做妃子的?”看来延顺帝对外也是宣称生病身子不适。
她这话一出口,众妃嫔的目光唰地向苏洛射来,苏洛一脸苦笑,便看到一个二十来岁的女子绕着她走了一圈,道:“身形倒是万中挑一的,可这面皮子倒是弱了点,比不得刘贤妃和谢晋嫔。”她话音方落,另一个女子便说道:“王夫人说的是,可您看她那双灰溜溜的大眼睛,可是勾人得很呢,这世间有几个男子能抵得住这回眸一瞬,千娇百媚。”
众人都细细看向她,觉得这苏洛长相虽不是特别出众,一双清目却让众芳失了颜色,真有那么点回眸百媚生的感觉。众妃嫔脸上都露出些不自然的神色。
苏洛恭敬地拱手回道:“娘娘严重了,下官不过是平庸之姿,哪里及得上众娘娘闭月羞花之颜。”
太后在一旁看着,冷着脸道:“缇儿你先回去,你们是来看皇上,还是来看女人?”太后用一双严厉地眸子看向众妃嫔。
众妃嫔听太后护着苏洛,都不敢言语,看着苏洛走远,也依次步入‘清和殿’。
苏洛好不容易从那堆莺莺燕燕中出来,出了宫门苏洛坐在马车中,扶着胸口暗自感叹道:“女人比男人难对付多了!”
的确,后宫的女子们成日除了吃便是睡,一心只想着讨好一个男人,恐怕勾心斗角就是他们唯一的消遣了。设想当初若是自己没和刘郢闹到这般田地,顺理成章地入主东宫,恐怕延顺帝这等后宫女子的琳琳种种也是她一生的写照。
想着想着,苏洛不仅皱紧眉头,暗自感叹祸福无常。刘郢的事,她是想也不敢想了。
岂料她话未说完,便被一个人从背后拽到怀中,这身形,这气味不用看也知道是谁了。
苏洛又开口大骂:“司马城你个王八蛋,放开我!”
司马城却不理会她,紧紧搂住她,在她耳根温软地吐气:“我想看看你要怎么对付男人!”
苏洛灵机一动,狠狠地踩了司马城一脚,司马城不知怎的也不闪躲,吃疼闷吭一声。
苏洛嘿嘿发笑,觉司马城手松了些,转过身来看他。
这时苏洛才发现司马城身着一件普通老百姓的麻布衣裳,头上裹着一块粗布,一身佃农打扮,面容憔悴,风尘仆仆,心中有些微酸。
不自觉地问:“这些日子你都去哪里了?”
司马城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去鄞州了。”
苏洛奇问:“去鄞州作甚?”
司马城轻笑:“去看看。”
苏洛心想,去鄞州与自己何干?有些生气地退开他:“那怎么又回来了?回来就回你的岳王府,找我做甚?”她哪里知道司马城因苏洛易面一事诸多想不通,亲自为她去的鄞州查看?
司马城将她搂得更紧了,闻着她身上淡淡地栀子花香味,有一阵恍惚:“知父皇这几日醒来,怕你有事,不眠不休披星戴月地赶回来看你,你便这般对我……”其实司马城是害怕,害怕延顺帝醒来以后要留下苏洛立她为妃,当然这些事他自不会与苏洛说。
苏洛听司马城的这话,心中掀起一阵涟漪,甚是感动,嘴上却道:“谁要你赶回来的!自讨苦吃!”
司马城却不理她,紧紧地搂住她,苏洛挣扎,司马城苦笑:“洛儿别闹,我累了,就让我这般抱你一会,看到你没事,真好!我马上要回去了……”
苏洛任他搂着,温温软软地道:“回去?”
司马城的声音若有若无:“嗯,特来看看你……”
听他这么一句话,苏洛感觉自己的胸口堵得慌,似有什么甜蜜地东西塞满,又似有什么地方空空落落地。
愣了片刻,再看向司马城时,发现他呼吸均匀,已是睡着了。
苏洛苦笑:这司马城也不知多久没睡了,竟把我的马车当床睡了。
不知不觉端详起司马城来,不可否认,司马城俊朗的外表秀色可餐,虽比不得刘郢的俊美,却自有一番魁梧粗犷之美,若是舍弃他那些暴戾和狠辣地手段,这司马城不失为有个好夫君……
一想到刘郢,苏洛的心中如猫爪一般难受起来……与刘郢地琳琳种种出现在苏洛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刘郢说,为了她可舍弃太子之位,可与她远走高飞,可他却可以这般不顾自己杀了自己的父王……
苏洛的心又开始绞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