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看着苏洛匆匆赶来,额上微有汗意,温柔地道:“你也不用赶这般急,都说了的让你好好歇着,怕你身子挺不住。”
苏洛一入殿中,便恭敬地磕头行礼,道:“太后召见,苏洛不敢怠慢。”太后看着她,满意地点了点头,对旁边的一个小太监道:“小安,宣旨吧!”
“宣旨?”苏洛听到这就懵了,莫不是真要将她嫁人,想想也不对,皇上这事还未结断不会将她嫁了。朦胧中,就听到小安念道:“今有赵氏之女夙缇,德才兼备,神医圣手,赐医女之职,官拜四品……”后面的一堆话,无外乎是些文绉绉地说辞,苏洛听得一阵晕乎,好不容,待小安子将圣旨念完,苏洛心中稍定,就听到小安笑着对她道:“赵医女,接旨罢!”
苏洛仿佛没听到,愣愣地看着太后,问:“太后,民女可是要做官了?”那神情,很难以置信,一派天真。
太后看着她傻愣的样子,笑道:“是,缇儿要做官了,正四品!”
苏洛愣了冷,小心翼翼地问:“做官可是有俸禄拿?”
太后笑出声来,道:“有的有的,岁奉三十六两,加奉一百零二两。”
苏洛脸上顿时绽开了花,笑道:“这下可好了,不用为了那点首饰与二娘争破头皮了!日后我赵夙缇也是个有银子领的人了。”
她天真无邪的笑惹来太后及众人都笑开,太后道:“那这旨,你接是不接?”
苏洛毕恭毕敬地道:“谢太后隆恩!”说着从小安手中接过圣旨,握得紧紧地,生怕一不小心飞了去。
司马城进来的时候便看到苏洛小心翼翼地拽着圣旨的这一幕,皮笑肉不笑地盯着苏洛道:“恭喜赵医女,贺喜赵医女,听闻赵医女神医妙手,最近本王心闷难耐,可是得劳烦赵医女了。”
太后听司马城身子不适,问:“城儿身子不好,却是要看看的,缇儿你今日去看了皇上,便收拾了去一趟岳王府吧!”
苏洛在旁边连反驳的机会都没有,只能用双大眼瞪着司马城,司马城却依旧笑意盈盈。
苏洛依例检查了皇上的身子,看也无大碍,只要按时服药便可,想是昨晚施针起了效果,皇上脉象平稳了不少。拿着个医药箱与上官乔说上注意的话,便匆匆离宫。
苏洛是想去岳王府之前先回趟家,算算日子,子陌也该回来了,可天不如人愿,司马城就在殿外等着她,说要与她一道回府。
出了宫门,与司马城一道坐上马车,苏洛方才冷冷地白了司马城一眼,道:“岳王莫不是真的身子不适吧?”这个司马城一点眼力劲皆无,动不动来促自己的霉头。
司马城淡淡地笑道:“本王思来想去,你的话倒是可行,他刘郢得个女人,本王得江山,有了江山什么样的女人得不到?本王不亏,倒是有兴致了。”
苏洛听他这么说,想他是心动了,笑道:“与我苏家的人谈生意,岳王几时亏过。”
司马城道:“本王倒想知道,你是如何相助的?”
苏洛想了想,道:“我有个下人,跟着你如何?”
司马城笑了,微眯着一双眼呢看向苏洛,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说的就是你们苏家。”
苏洛不去看她,冷哼了一声,道:“子离是众多人中腿脚功夫最了得的一个,给了你,你可不能诳我?”
司马城笑道:“诳谁我也不能诳个女人不是,在赵医女眼中我便是这般不堪的人么?”
苏洛心想,他一个这般自傲的人自是不会做这些事,遂放下心来。
看着马车越走越远,想是要到岳王府了,苏洛道:“岳王请我入府喝茶不成,我还有事要做。”
司马城笑道:“倒是真想请赵医女入府品茶,且医女想做的事,在府中一样能做全了不是?”
苏洛惊讶地看着他,笑道:“岳王真是神人也,竟也知道下官心之所想?”
司马城不语。苏洛随他入了府,便有众丫鬟小厮上来相迎。入了府中正厅,果见几个丫鬟将茶具摆上,司马城在旁边捏着茶杯,当真是要品茶的。
喝了几盏茶,司马城依旧表情淡淡,苏洛却越发不安。司马城笑道:“这般沉不住气,如何能助我?”直说得苏洛满脸通红。
司马城也不理他,将周围的丫鬟小厮都遣了去,只留下越显和越明二人,司马城向越显使了个眼色,越显会意,走了下去。
苏洛打起精神,静观其变。
过了一会,越显走了出来,旁边还多了个女子,那女子面容憔悴,仿佛身受重伤,苏洛定睛一看,可不是子陌又是谁?
她扔下茶杯,冷冷地看着司马城道:“岳王这是何意?”
司马城笑道:“赵医女可是冤枉我了,不先问问你的子陌姐姐,来问我?”
苏洛看向子陌,走到她面前,执起她的手给她把脉。子陌看苏洛道:“小姐,子陌无大碍!”
苏洛寒着声道:“无大碍,身子这般弱,这胸口的刀伤是如何来的?”说着用手附上她胸口的刀伤,那个地方裹着纱布,可隐约还能看到伤口裂开的血污。扶着子陌坐下。
司马城淡淡地道:“听闻赵医女的岁奉为三十六两,你这姐姐伤得要死要活,在我这歇息了几日,费了不少银子,不如你这岁奉我帮你领了如何?”
苏洛给子陌把过脉,知道她是重伤捡回一条命的,语气缓和了许多问:“怎的伤成这样,倒是谢谢你了。”然后看向司马城。
司马城笑道:“你若是时时这般好声好气待我,我多帮你救几个也无妨。”
苏洛白了他一眼,道:“我可不愿时时有人伤的。”话是这般说,可她随即意识到一个极为严重的问题。她叫子陌去查董淮安,如今子陌负伤而归,却是被他救回的,那他知道自己所做的事……想着想着,不自觉地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向司马城。
司马城看着她笑得春光灿烂,道:“你若想查你那未婚夫,何不直接来问了我,用得着子陌去送死?也是你菩萨心肠,若不是你出手相救,他那‘雪海棠’之毒早就让他去见阎王了。”
苏洛心中惊骇,司马城连这个都知道,惊讶地问:“董淮安是何人?”
司马城淡淡地道:“董淮安之父董青连我大邹国堂堂平安侯都不稀罕,自然是不安分的人,他们想要的东西,也不见得比我少。”
苏洛睁大眼睛看着他问:“他们是何人?”
司马城面露难色,摇头叹了口气道:“不知道,我发现他们有异动,封锁消息直接派人去府上抓人,竟连丫鬟小厮也走得干干净净,一个不剩。”
苏洛这下竟笑了,道:“想不到还有比你司马城更狡猾的人,真是大快人心。”
司马城也不恼,哭笑道:“你总爱看我狼狈的样子,看我不堪你便这般开心吗?”
苏洛收住笑,凝色道:“如今他们在暗,我们在明,可是如何是好?还有,你父皇的那个毒,确实棘手,马虎不得,可是有眉目了?”司马城眼中闪过一丝落寞,摇了摇头,径自走出厅后。
苏洛也不理他,对子陌道:“子陌姐姐,我给你开个方子,你就先在岳王府中好好养着,我方才给你看了,并无大碍。只要调理得当,不出半个月便能跑能跳的了。”
子陌似乎对自己的身子并不担心,而是忧心重重地看着苏洛道:“小姐,那帮人也不知是何来路,武功套路都稀奇古怪得很,如今惹了他们,如何是好?”
苏洛笑道:“子陌姐姐,我应付不了,司马城还应付不了吗,这等事情我也不去烦心,他自会处理妥当。”
子陌诧异地看着苏洛道:“小姐何时这般依着他了?”
苏洛心中也是一惊,看着越明也越显也在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忙解释道:“司马城有求于我,自是要护着我的。”
然后便让越明越显带下子陌好生照顾,自己却往厅后走去寻司马城。
到了门后,方才发现厅后是个大花园,花园一处凿了个小池,池中微波粼粼,莲花浮于池面,好不清淡闲适,池边几株栀子花开得正欢,淡淡地香味若有若无地飘来,令人心旷神怡。
司马城便站在池中的亭子上,看着几株栀子花发呆,那身影透着一股淡淡地落寞。与平日里见到的司马城迥然不同,这样的司马城,不再是一个枭雄,而是一个邻家的落魄才子。一身绛红色身影映在池中,被微波打碎,却深刻地映入苏洛眼中。
司马城旁边是一抹黑色的古琴,苏洛轻轻走过去,随手拨弄了几下,琴声如绕指温柔,撞入司马城耳中,契入他心里,让他莫名地心动。可他却不回头,依旧淡淡地看着远处的栀子花。
苏洛淡淡地道:“岳王也爱这栀子花吗?”
这栀子花是认识苏洛之后才命人新栽的,如今已长得郁郁葱葱。司马城看着她点点头:“因为洛儿喜欢,我特命人栽种。”
苏洛停了手上的动作,愣愣地看着他,过了许久,方才转开话题,淡淡地道:“听闻母妃也是很爱这花的,怀着洛儿的时候,日日流连花中,婆婆说,许是这般,洛儿身上才有了与常人不一样的栀子花香味,可洛儿听说,母妃生洛儿的时候,流了太多血,园中洁白的栀子花一夜之间变成了红色,那红色便和母妃流的血一般,触目惊心。”
司马城叹了口气道:“苦了你了,日后的事,可别想太多,想不通的问我便是,我也不懂的,我自会想办法懂。”
听他说这话,苏洛便愣住了,呆呆地看着司马城,眼中仿佛有水雾在流转,司马城也看着她,看着她带水的眼睛,陷入恍惚。
二人便这般莫名地对视着不语,任那淡淡地斜阳打落在身上,将二人一坐一站的影子越拉越长……
似乎有什么东西,温温软软缠绕着二人,也似有什么东西,在慢慢改变。气氛一下变得暧昧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