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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二章 得救

天下苏门 禾七 6076 2024-07-11 19:31

  待二人的身影消失在山路的尽头,薛之览的一双大手突然环上苏洛的身子,用略带沙哑地声音道:“我知你是苏洛!”

  苏洛震惊地扭头看他,却看到一双清冷无波的深眸里印着自己的影子。

  苏洛脑中一片空白:这是什么状况?难道薛之览对她也……刘祯也就罢了,她与薛之览不过是数面之缘……

  苏洛震惊地问:“你如何得知?”

  薛之览边打马慢行,边走边道:“她与你毕竟是不同的,即便她与你身形相差无几,面容也一模一样,可总感觉少了点什么,前些日子东遂流言满天飞,我便多留了些心思,她让刘祯去救人我便知八九不离十了,想想偌大一个苏家,怎会败落到让刘祯去救人?昨夜在月下,看着你这双沉静的眸子,我便肯定了,她不是苏洛,你才是!”

  苏洛听了他的话,深深叹了口气,心道:即便知她是苏洛又如何?他们这般没头没闹地救她出来双手奉给司马城?又或是据为己有?

  一路上,两人走走停停,不知不觉已近黄昏,找个山洞歇脚,薛之览也不知道从何处得了两只山鸡,二人在洞口找了些柴火,将鸡放到火上慢烤。

  火光微亮,印着薛之览棱角分明的脸庞,苏洛看着他英俊的侧脸,心中回味着与薛之览的交集,印象较为深刻的是御花园中放风筝,不小心跌倒的那一次,期间或许有几次都是远远地看着,难道薛之览对她是一见钟情?这世间果然有这等离奇之事?

  苏洛哪里知道,薛之览不只是宣国禁军统领,也是宣国永顺王养子,平日里皇宫的宴请他也是有份的,再加上他与刘祯为深交好友,受刘祯的耳睹目染,自然对苏洛倍加留意,这一留意不要紧,倒是深深被苏洛吸引了,不管是苏洛的弹奏还是歌舞,都让他钦佩不已,尤其是御花园那次意外接触,及她的倾城一笑,让他的心神俱灭,仿佛这时间万事万物都黯淡无光,只有她的清淡笑容光色无边。

  薛之览认真地看着火上的烤鸡:“郡主可还记得我?可我却是记得郡主的,当日郡主假传圣旨之事可还记得?”

  苏洛惊讶:“你知手谕为假召?你何时得知的?”

  “从接到手谕的那一刻。”薛之览答得云淡风轻。

  “那你还……”苏洛问不出声了。因为她猜到薛之览为何会帮她。

  薛之览也不作答,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薛之览与刘郢、刘祯、严锦焕都不同,他沉稳内敛,敢爱敢恨,默默付出却是情深义重。

  一连几日,二人皆走走停停,所幸的是没有被柳婆婆的人追上,二人同乘一骑,话渐渐就多了起来,聊的无非是些苏洛的近况和皇宫遇袭当晚的真相。

  当薛之览得知苏洛面容被郝长歌尽毁之时,对郝长歌颇多感慨,因为郝长歌在他印象之中一只是个温良贤淑的豪门之秀,想不到竟毒辣如斯。

  当山上的雪已化尽,苏洛方才意识到这个隆隆寒冬已被她无声无息地熬了过去。春的气息扑面而来,山上的许多早生草木也开始抽出些嫩牙。

  苏洛这大腹便便的样子实在是不宜骑马,薛之览牵了马与她并肩而行,走得累了,二人便找了一处阴凉的地方歇脚。

  此时已是春季,山林中开始有了些鸟语花香的味道,苏洛看着头顶欢叫的鸟儿若有所思,对薛之览道:“我有些饿了!”

  薛之览笑道:“人常说怀身子的人容易饿,果然是真的,这才吃了多久?”说是这般说,可他还是乖乖地步入密林深处当起了猎户,苏洛看着他逐渐消失的背影,神色有些复杂。

  薛之览刚走没多久,一拨人马便出现在苏洛来时的山路上,她们越走越近,近到可以听到苏洛近乎呢喃地叹息:“婆婆!”

  前头的两人就是柳婆婆和沈沉熙,身后是十来骑黑衣人。

  柳婆婆下了马,不咸不淡地道:“你可真让人好找?”

  苏洛轻笑,看向婆婆身后的沈沉熙:“原来沈姑娘也是婆婆的人,我倒是有眼不识泰山了。”

  沈沉熙冷哼一声:“你竟看出来了。”

  苏洛冷笑:“若不是婆婆尽管掳我和郝长歌就是了,何必带着沈沉熙,难不成婆婆真相信区区一个小妾也能拿去要挟司马城不成。”

  柳婆婆不理她,看着马问:“你知我会来竟将人引开了?是谁?”

  苏洛轻笑:“婆婆以为会是谁来救我?”谁会救了苏洛又不顾她生死将她扔在半路给柳婆婆捡便宜,不管是谁,绝不可能是苏家人或者是司马城。

  柳婆婆神色变了变,厉声道:“宣国人?好一个刘郢?竟背信弃义!”

  苏洛心中冷笑,刘郢从她这里劫人就背信弃义,她劫了郝长歌就不背信弃义?不对,或许让他劫郝长歌本就是刘郢的意思,一来可以让郝严安心,二来也让婆婆放心。可惜人算不如天算,竟然让刘祯把人给劫了。这下宣国那头算是有理也说不清了。

  苏洛正在心中暗爽,突地就被一个黑衣人拎上马,还未坐定,就听柳婆婆喊道:“熙儿你将她带到前头山神庙,我随后就到!”说着带两个黑衣人沿着来时的路返回。

  话说苏洛被沈沉熙一行人带着往前走,可行了一个多时辰扔不见柳婆婆说的什么山神庙,苏洛心中寻思,难不成沈沉熙和这帮黑衣人都是路痴不成,可看他们轻车熟路,也不见得是不认路的。

  眼见那路越走越难走,丛林也越来越迷,苏洛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抬头往身后看,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这一行人已变成了三人两骑,也就是沈沉熙一人一马,一个黑衣人和苏洛一马。

  看着深深吸微微勾起的嘴角,苏洛心中“咯噔”一下,苦笑连连,看来她是小看了沈沉熙了。

  苏洛正想得出神便被人重重扔下马,若是平时也就罢了,可如今她身子重,一碰地便感觉不妙,腹中隐隐作痛。

  苏洛强压住那股痛意,悄悄按压穴位止痛的同时抬眼四处看,发现自己竟被扔在了一个悬崖边上,而刚才扔他的那个黑衣人也走得远远地,只剩下沈沉熙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苏洛什么都明白了,沈沉熙看来是要违抗柳婆婆的命令杀她!看向身后的无底深渊,苏洛吸了一口气,试着想妥协:“你杀了我你也没法向婆婆交代?你我二人何必鱼死网破,你要什么我尽可应了你!”

  沈沉熙走到苏洛跟前,俯下身子用指尖勾起她的下巴,看着她的脸,轻轻一笑:“我也不要什么,不过是要你死罢了!”

  苏洛问:“为何?我与你无怨无仇,我死对你无甚好处?”

  沈沉熙站直了身子,冷笑道:“你死了,岳王便是我一个人的了!”苏洛苦笑,她苏洛日防夜防,防君子防小人,却节节失利在女人手上,果真是一山容不得二虎,一男容不得二女。

  苏洛打哈哈:“你要岳王尽管要去,我答应你离开他便是,即便我不死他也是你的。”为了孩子,她怎么样也不能死,这个时候忍辱负重也无所谓。

  沈沉熙冷声道:“王妃可真会哄人!你不死他如何会多看我一眼?”

  苏洛叹了口气道:“你又何必,你杀了我婆婆也不会放过你的!”

  沈沉熙娇笑道:“你想到的我也想到了,我随便编个谎说是宣国或者苏家人把你救走,再杀几个人便是了,区区几个死士死了又何妨。神不知鬼不觉!”苏洛咂舌,蛇蝎美人说的就是这等女子。

  苏洛继续寻求对方改变主意:“即便我死了,你是婆婆的人,司马城也不会放过你的!”

  沈沉熙微眯着眼睛道:“谁说我是婆婆的人,我是岳王的人,若说以前不是,现在可就是了,我也没少给岳王婆婆的消息。”苏洛突然一下就明白过来,原来她是婆婆放在司马城身边的一棋子,估计是被司马城美男计所迷惑,便弃暗投明了,这样看来司马城确实不会杀她。

  她若杀了黑衣人,骗了婆婆,便能瞒天过海,司马城又怎会想到这个对自己舍身付出忠心耿耿的女子是杀妻儿的仇人,搞不好还大肆犒赏她陪苏洛翻山越岭的苦心。

  苏洛还想说些什么,沈沉熙冷笑道:“你就不必拖延时间了,苏家的人和司马城的人都被我引开了,你大可想想还有些什么未了之事,我可帮你全了。”

  苏洛习惯性地摸摸腰间的衣带,那里还有什么银针和毒药,早就被柳婆婆搜刮去了,如今老天当真要亡她苏洛乎!

  悲凉地笑道:“想不到我苏洛纵横一生,运筹帷幄,机关算尽,掌握这天下财富和无数人的生死,竟死在你的手上。”

  “算命先生说了,我有母仪天下的命格,死在我手上也算是你的造化。”沈沉熙说着,突地将苏洛托起,往崖下一抛,苏洛便顺着山崖直坠而下。

  没人告诉苏洛沈沉熙竟是个身怀绝技的女子。

  父王曾说,洛儿乃巾帼不让须眉之人,虽性子顽劣了些,可心思慎密,敏捷沉稳,断不会被那些七尺男儿欺负了去。

  父王没告诉苏洛,那些堂堂七尺男儿,又怎是羸弱女子的对手,她两生两世都断在了女人的手里,一败涂地。

  苏洛迅速往崖下坠落,许多前尘往事犹如过眼烟云,她脑中一片空白,看着崖上沈沉熙清理的身影越来越小,最后化为一点,她无奈地闭上了眼睛。自己千算万算,竟然算漏了沈沉熙。两行热泪滑落,她不甘心,她腹中孩儿就快出生了,她怎能甘心,可不甘心又能如何?

  突然,感觉到自己身子被什么东西绊住,苏洛猛地睁开眼睛,一张英俊而棱角分明的脸出现在她眼前。苏洛震惊地看着她:“薛统领?”

  薛之览将她挂在树上的裙子放好,笑道:“多亏了这树枝将你裙裾给绊住,否则我还赶不上你了!”

  此刻他们二人都是在悬崖峭壁之上,好在悬崖上的树有些年月,足够支撑二人的重量。苏洛脑中一片空白:“你如何下来的?”

  薛之览道:“跳下来的,难不成与你一般被人扔下来的?”他说这话满带戏谑地云淡风轻,可苏洛听来却惊心动魄。

  “为何?薛统领这般不可一世之人也学人英雄气短不成?”苏洛喃喃地问?他不像自寻短见之人。

  薛之览语气云淡风清:“不为何?刚找来就看到你被人抛下悬崖,若我跟着下来,你尚且有一线生机,若是不跟着下来,你便无生还可能,即便是一线生机,我也要试试,若不然被刘祯那厮小瞧了去!”薛之览尽量让自己说话的语气很随和,很漫不经心,可苏洛从他淡淡地言语中,体味到许多言语后深藏的真意,这世间又有几个男子如薛之览一般为她苏洛奋不顾身的。这不是什么虚情假意,也不是什么风花雪夜,而是舍身赴死。

  苏洛看着他幽深的眸子,许多话到嘴边却生生打住。

  薛之览笑看她:“我知你感动的,可这个时候可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你看看下面。”

  苏洛顺着他的目光往下看,悬崖深不见底,可是隐约能看见崖低密密麻麻地长满参天大树。苏洛问:“你是想?”

  薛之览点点头:“来时我已探清,此处山地多峡谷,悬崖峭壁随处可见,可崖低山树极多,枝繁叶茂,若是我俩运气好,至少有一人死不了。”

  苏洛愣愣地看着他:“这便是你下来的原因?你又何苦?”薛之览知道崖下有树,若是两人坠崖,有一人当炮灰绊住崖下的树枝,另一有可能得救,试想从万丈深渊急坠而下,又有几人能生还,虽然这种可能性很小,可薛之览就为了这点微笑的可能为他苏洛纵情一跃,这等心思,苏洛不管是生是死都会亏欠一辈子的。

  薛之览道:“郡主想让我薛之览在崖上眼睁睁地看着郡主香消玉殒?我办不到?哪怕是万分之一的可能我薛之览也会为郡主争取。”

  苏洛知道此时再说什么推辞亏欠的话也于是无补,不如二人合力求存。

  这处悬崖虽然陡峭,可也有个好处,就是在峭壁上长满各种各样大小不一的树木,树木的距离远近高低也不一,比如苏洛二人能找到的离二人下方最近的一棵古松在她们下方十来丈之处,且离他们所处的位置有两丈的距离。

  苏洛指着那棵树问:“薛统领可有把握够着那棵古松?”薛之览看着下面那棵树,眉头紧锁,也许他一人是没问题,若是带着个苏洛,恐怕心有余而力不足。

  苏洛看他紧锁眉头,解开身上的鹅毛大氅递给薛之览,道:“若是把它撕开做成绳呢?”有了这大氅绳,即便他们够不到那么远的距离,这大氅也能将他们挂在树上。

  薛之览看着大氅眼前一亮,心想这苏洛果真是冰雪聪明的一个女子,心中这么想,嘴上什么都没说,只是接过苏洛手中的大氅,三下五除二撕成几块,然后打上结。

  等所有的准备就绪,薛之览紧紧地搂着苏洛的腰,道:“郡主,得罪了!”

  苏洛点头:“非常时行非常事!薛统领不必多礼。”

  薛之览愣了片刻,笑道:“郡主日后可不必叫我薛统领,如今的薛之览已不是大宣禁军统领了……”

  薛之览还待说什么,苏洛抢白道:“那叫薛大哥!”薛之览确实比她大那么一两岁,叫大哥不为过。

  薛之览笑笑,也不说什么,运气一跃,二人便跃下了一丈开外的地方,苏洛感觉到身子急剧下坠,一真恍惚,下坠的速度太快,眼看着与那棵古松失之交臂,之间薛之览挥手一杨,大氅改成的绳子便牢牢地缠在树干上。苏洛悬着的一颗心才落到实处。

  可她高兴得太早了,她身子重,薛之览带他自然要吃力得紧,本想着绳子缠上树干,再一跳二人便能到树干上,不想这轻功都是借力使然的,如今二人悬在半空,薛之览无处借力,也上不去。

  苏洛看着坚硬的峭壁,示意薛之览从峭壁的岩石上借力,薛之览一用力,两人便撞在岩石上,好在苏洛用手挡住,身子没什么大碍,可手上也被撞得生疼。吃力地闷吭一声。

  再看向薛之览,他那边也好不了多少,薛之览的抓着绳子的手部分已被岩石突出的部分戳破,鲜血留了出来,手臂也是撞击过度,已有些肿了。

  薛之览哪顾忌这些,用脚点在岩石上,下一秒,二人便站在了古松的树干上。苏洛给他查看伤势止血,薛之览并未在意这伤,任由苏洛倒弄,两只眼睛死死盯着崖下。

  苏洛处理好伤口也顺着她的目光往下,这一看不打紧,额上竟出了些汗意,因为这颗古松之下,光溜溜地峭壁二三十丈,四周均无树枝树叶,只在距离苏洛二人十来丈的斜下方有一株瘦弱的青松,不过三指大小,要支撑苏洛二人远远不够。好在过了这段峭壁,下边又郁郁葱葱地长满树木。

  薛之览闷闷地道:“我二人需借这青松之力方能安稳落于下边的树上,不过这青松瘦弱单薄,这距离怕是不好拿捏,你可做好准备。”苏洛明白他的意思,有可能二人这么一跳便跳入黄泉了。

  当即苦笑道:“苏洛能活到这般时候已是托薛大哥的福了,剩下的听天命,尽人事罢!”

  说着从怀中取出‘断水’递给薛之览:“这刀削发如泥,兴许借这个能拖个一时半刻。”薛之览明白她的意思,关键时刻可拿这刀插在岩石上支撑。

  苏洛想了想又道:“薛大哥,若情非得已,还望薛大哥以自个为重,苏洛再世为人,已是虚活了这遭。”若是情非得已,要舍她苏洛保护自己。

  薛之览只是看着她笑笑,答应得很爽快:“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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