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镜子里的汤婆子神色恍惚地从后面环住了她,眼眶湿漉漉地唤了一声。
“阿婆?”花惜颜立刻猜到错把她认成了颜氏,见唤她不应,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背,“这么多年辛苦你了。”
汤阿婆原名叫汤莺莺,是颜氏的陪嫁侍女。
这是她无意间偷听来的。
“……”汤婆子无言,哽咽地点了点头,声若蚊蝇仍被花惜颜听了个大概,“婢不曾愧对您的嘱托……”
“嗯……”花惜颜轻轻地应声,安抚道,“颜儿多亏了有你照料。”
本想安抚一下,不料却将她说得掩面而泣,老泪纵横。
花惜颜觉察到了她的异样,诈了她一句:“阿郎可是放弃为我报仇了?”
“阿郎从不曾忘记……”汤婆子掏出布帕擦拭了下鼻子,镜子里的眸子蓦地一颤。
“阿娘果然是被人害死的。”
见花惜颜这么说,汤婆子别开了眼神,讪讪笑了:“小姐,时辰也不早了,莫让阿郎等急了。”
“嗯,”花惜颜点了点头,顺从地披上裘袍,偏头看着她,“不知阿婆可否告知阿娘的名和字?”
“我出生之时便没了阿娘,痴活了这么些年也不知阿娘的名,着实是大不孝。”
“……”汤婆子犹豫了半晌,弱不可见地点了点头,轻声说,“娘子闺名韶卿,小字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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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中,清晖阁内。
迈过门槛,入眼是三丈宽的走廊;
“品”字形铺就的青砖光洁如新,甚至缝隙里都看不到一丝尘土。
码放整齐的食案分立两侧,每张食案后的软垫下都铺着图案精美的波斯绒毯。
忙碌着的侍女们将托盘上的瓜果点心分发到每一张食案上,尚食局的孟尚仪随后上前挨个核对。
“安县主坐哪儿?”武落衡随手抓起一把巴旦木,边嗑边问。
孟尚仪表情微微一僵,笑着引她去看之时,冲一旁的侍女递了个眼神,示意她补上。
除夕宴是最为讲究的国宴,每位贵客的瓜果点心都仔细挑过;除了数量相当外,每一粒干果还皆需大小相等。
若是被沈尚书看出一丝差异,全局的人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这便是安县主的尊席。”孟尚仪指着贵夫人区域的某个座位,说。
“这儿也太偏了吧?”
武落衡随口把果壳吐在了地上,仰着下巴道了句。
“庆阳虽说只是个二品的县主,但却深得圣上信任,依本宫看,还是安排到公主那边坐吧。”
“这……”孟尚仪面露为难,目光不由得扫了一下果壳落下的位置。
“位置皆是礼部拟定好后送呈圣上过目过的,若要调动坐席,需奏明沈尚书再行商榷。”
“一个位置而已,还值当再麻烦圣上一次?”
武落衡摆摆手,把嗑剩下的巴旦木随手丢在了一旁的果盘里:“等会儿本宫跟沈时言说一声就是了。”
“这……”孟尚仪垂首福了一礼,“着实不妥。”
“本宫说什么,你照办就是。”武落衡瞥了她一眼,“还是说……你觉得本宫的话不如沈时言那老家伙的管用?”
“婢不敢。”孟尚仪垂首又福了一礼,“婢这便差人去办。”
“早这么说不就结了,非得逼本宫动怒。”
武落衡甩了下披帛,趾高气昂地走到了朝臣区,四下打量了一番:“今年江殊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