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没有那日和李龟年在西域杜康喝的黄醅酒。
一个酒保还好心地告诉她,黄醅酒是波斯贡酒,只有西域杜康一家卖。
三家卖的是浊酒,一家卖的是淡乳色的清酒,另一家卖的是舀起来就能看到许多絮的葡萄酒。
这哪儿是酒啊,花夕颜眉头不展,整一微生物培养液吧……
对了,为什么不自己酿酒呢?
她挑起眼睑,虽然只是听过蒸馏法酿酒,可“蒸馏”上过化学课的人就会。
想到这儿,她买了十几坛最便宜的浊酒拿来练手。
从西市南门出来,刚往东绕过怀远坊墙,一抹熟悉的身影策马从前面的街疾驰而过。
他一袭白衣,帷帘被风鼓向了面庞,勾勒出了消瘦的下颌轮廓。
“阿瑾!”花夕颜唤了一声,并没能引起他的注意,忙拍了拍一旁的车夫,“老刘,跟上前面那个骑马的!”
“唯!”老刘应声,猛然甩起了马鞭;马仰天长啼,撒欢儿地跑了起来。
先后穿过了长寿、嘉会、永平、通轨和归义五坊,帏帽男终于在昭行坊北街拐了弯。
老刘驱车跟上,见他进了永阳坊,停了车。
“怎么不跟了?”花夕颜一路上被颠得七荤八素的,但还是强撑着坐直道。
“花公子,前面进不去了。”老刘摆了摆手,说,“前面是皇家陪陵,进不得。”
“我听过陪嫁、陪都,”花夕颜有点儿茫然,“何为陪陵?”
“皇陵安葬的是历位圣上、圣后和诸位皇妃,陪陵安葬的则是妃位以下的娘子,诸如昭仪德仪贵人才人美人之类的。”
老刘解释说:“这里本是城郊,神龙元年扩建城墙时纳入了长安版图,当时一直鲜有人住,放眼望去是大片的荒地和稀稀拉拉的宅院。”
“神龙三年闹了瘟疫,圣上为了消灭瘟原,下令将所有病入膏肓的人聚在这里一并烧了。”
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事情,老刘的脸色有些难看:“自那之后便彻底荒了,闲置了几年后、成了皇家陪陵。”
难道他的意中人是仁宗的昭仪、德仪、贵人、才人或是美人?
花夕颜胡思乱想了起来:不对啊,李龟年之前还说他快要成亲了。
难道是他的姐妹入了宫?
“公子?”老刘轻唤了一声,笑道,“咱回吧,老奴今日也得回去和老娘共进午餐呢。”
“哦、好!”
花夕颜点了点头,唐朝有除夕前一日和母亲单独吃午饭的习俗:“那你回去吧,顺路把这些东西送到篱笆苑,给汤阿婆就行了。”
说着,她从钱袋子里数了两倍的马车钱递给他:“辛苦了。”
“多谢公子赏赐,”老刘眉开眼笑,双手捧过铜板,见她跳下车往坊门前走、忙把钱塞进袖子里跟了上去,“您要进去吗?”
“对啊,”花夕颜点头,“我和方才的公子许久没见了,难得遇见、自然得寒暄几句。”
“不可!”老刘拽住了她的胳膊,连声说,“进不得、进不得!”
“如何进不得?”花惜颜反问,接着豁然明了,“寻常百姓进不得?”
“并非如此,”老刘摇了摇头,“但老奴劝您还是别去了。”
他指了指灰蒙蒙的天,面露紧张道:“方才老奴便想说来着,今日下了雪……”
“陵地是阴气至盛之处,公子虽有阳气,但架不住一众厉鬼啊!”他越说越紧张,膝盖筛抖了起来,“况且方才的白衣公子还带着帷帽……”
“只有往生者才会带着帷帽进陵地嘞!”
“至阴之躯来阳间会受到阳气侵蚀,面容不时便会如瓷片一般渐渐剥落,露出森森白骨。”老刘越说越玄乎,“戴上帷帽才好隐匿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