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雾还未完全褪去,斑驳狼藉的战场上铺陈着许多破败的躯体。
渗入了土里的血变成了浓稠的黑色,像极了酱清。
不知道是不是联想到这里而产生了错觉,恍惚间竟在浓烈的血腥味中嗅到了炙肉①独有的香气。
一想到香气是如何散发出来的,李瑾顿觉气短胸闷,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他强压下几欲喷涌而出的胃液,看着前面一袭素衣,如平常一般查看战局的花烁,心里某处隐隐升腾起了一丝敬佩。
“躯体完整的1371具,残破但能拼合的234具,歼敌约1605人,”花烁并未留意他,而是仔细地将查看到的数据报给了一旁的文书,“俘虏459人,并未发现烛龙莽布支、阿史那承庆等将首。”
“多半是趁乱逃进山了,”花获蹲身查看着地上杂乱无章的脚印,伸手捻了一点泥土揉搓着,“以他们的脚力,应当逃不远。”
花烁问:“要乘胜追击吗?”
“不必,穷寇莫追,”花获摆了摆手,说,“虽说折了不少兵士,但对方毕竟号称20万雄兵,此时追上去,若是有诈,轻则损兵折将,重则全军覆没。”
“阿兄所言甚是,”裹了件袍子的江殊走到了他旁边,赞同地说,“且不说这狼阵来得蹊跷,单说烛龙莽布支——虽然他一贯刚愎自用,但断不可小觑之。”
“没错,”花获点了点头,说,“他这人一向阴狠,若是逼急了,多半会来个鱼死网破。”
“由着他去吧,何苦非得咬一嘴毛呢?”他补充说,“此番重挫了他的锐气,重整旗鼓少说也得花上个八九日。那时后勤补给便到了,咱们再好好陪他玩一玩。”
“儿明白了。”花烁抱拳应声。
“殿下,”花获回头,笑眯眯地cue了李瑾,“若是闻不惯血腥之气,可先移步寝室内休息。”
“多谢将军体恤,”拧着眉的李瑾闻声,眉头渐渐舒展,“本王尚且可以。”
“殿下客气了,吾的本分,”花获客套了一下,偏头和江殊攀谈了起来,“褚仲离可说实话了?”
“思明还在做他的思想工作,”江殊答,“我觉得未免对他过于仁慈了,若他执意不肯说,不妨逼他一把。”
“不可,严刑逼供只会屈打成招。”花获摆了摆手,踱了两步后,看向了花烁,“老二,找人放消息出去,就说联盟军大败,烛龙莽布支、阿史那承庆、赫连娄絮等将领皆已被俘,不日将押解长安问斩。”
“阿兄的意思是……”江殊没明白他的意图,“直接问斩是否快了些?理应先押解大理寺受审才是。”
“阿爷是想引蛇出洞?”花烁看了下李瑾,“莫不是朝中还有里应外合之人?”
“然也,”花获点了点头,“吾虽和仲离不曾有过过命的交情,但也曾共事过半载。”
“他为人恭顺谦和,没什么宏图大志,亦没有狼子野心。如今肯为敌方卖命,多半是被握住了命脉。”
“将军是想卸下他的心房,再引蛇出洞?”李瑾get到了他的想法,说,“可有怀疑的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