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禄山沉默了。
片刻才说了什么,不过声音比刚才小了许多。
安庆阳都快耳朵嵌在门上了,依旧听不清二人说了什么。
她小心翼翼地推大了些门缝,约摸有半个手掌宽的时候,声音终于又清晰了些。
“那你便着手准备吧,一定要掩人耳目。”
出现在视野里的安禄山将一包东西塞到对面淡米色的身影手里:“务必要赶在七月初八前。”
“放心,肯定赶在你寿辰之前。”淡米色身影的笑里掺杂着几分揶揄,转瞬又正色道,“七月初三便能全部搞定。”
微风抚过开斗篷,露出了手腕上鲜红的痣。
安庆阳瞧着那颗痣有些眼熟,想了半天也没想起从何处见过。
走神之际,脚下一踉跄,竟直挺挺地扑到了门上,“嘭”的一声!
吓得她连着后退了好几步。
“何人在那儿!?”安禄山闻声回头,抄起火铳对准了门,警惕地喊,“速速出来,否则我便开枪了!”
安庆阳心里“咯噔”一下;
阿爷素来厌恶子女们偷听墙角,大哥之前无意间撞破了他与勤王的闲谈,都被罚跪了三日的祠堂。
这般机密的事,怕不是得罚跪三年!
“我先告辞了。”
淡米色的身影躬身施了一礼,转瞬便消失在了阴影里。
“出来吧,仁皎,”安禄山唤了安庆阳的字,面无表情地样子颇为骇人,“为父方才便看到是你了。”
“阿爷,”躲无可躲的安庆阳整理了一下衣摆,硬着头皮地走到了他面前、福了一礼道,“儿方才发现发钗不见了,便四处找了找……”
“莫找了,”安禄山语气淡淡的,“明日去玲珑阁再挑支更好些的也就是了。”
“阿爷所言甚是,”安庆阳有些心虚,“但儿方才想起,许是今日落在禁中了,还是等儿明日先去找一下再另做打算吧。”
“你落衡姨娘最宠你了,”安禄山慢条斯理地收起了火铳,看似随意地说,“又寻了些什么新鲜玩意儿给你啊?”
安庆阳不知道该不该说实话,纠结了半晌,决定真话掺着假话一起说:“姨娘这两日受了点风寒,头疼得紧。”
“恰逢这几日圣上日理万机,无暇顾及,今日便召见我过去同她说说话、解解闷。”
“说说话、解解闷儿自然可以,但近日你还是少同她往来为好。”
安禄山面色淡漠地吐出了这句话,全然不复往常的谄媚姿态,看得安庆阳心里直发毛。
“圣上今日有意新立储君,”他接着说,“自古都是母凭子贵。”
“虽说武落衡入禁中不久便有所出,但最大的还不足十岁、且不曾封王,几乎不会有立为储君的机会。”
“太子殿下宅心仁厚,乐善好施,怎么突然就被……”
安庆阳虽然对诸位皇嗣的名号有所耳闻,可除了李瑾以外的人,她一概没留意过,故而一直对不上他们的名字和脸。
“为君者空有一腔抱负可不行,”他抹了一把头上的汗,黝黑的皮肤被月光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银痕,“与百姓走得近了,必然就和圣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