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多少有些危言耸听了。”
素衣女子得体的笑生了些许细裂痕,家教使得她并没有对这番莫名其妙的言论表现出明显的讥讽。
“小女子虽不解军政,但大唐雄兵百万,即使有将士染了与家父相同的恶疾,也不至于严重到无兵可用。”
“哈哈,方才的话是说得严重了些。”
麦伽罗大方地承认,抱歉一笑:“说这些无非是想说服你同意火葬,还请小姐莫要怪罪老身口不择言。”
“您言重了。”
女子福了一礼,道:“并非小女子不肯……”
“实在是父母感情笃深,家父过世得甚为突然……”她深吸了一口气,“小女子需花上些时日才能说服家母。”
“圣旨到!”
一声尖利的嗓音划破了院前的空气。
女子脸上划过一抹惊愕,起身走到了厅前:“小女子接旨。”
“奉圣文神武皇帝诏。”
“上柱国郭湛,一生勤勉,体恤下士,”宦官展开卷成轴的圣旨,念了起来,“经略安西,威震边疆。”
“朕闻此讯,属实不忍信;但斯人已逝,诸位自当自勉以告慰其亡灵。”
“故,念及其往日勤勉,加封为潞国公,世袭俸禄。钦此!”
“谢圣人恩!”
女子福身行了一礼,双手接过了卷轴。
“郭小姐若是无事,奴便回去了。”
宦官叉手施了一礼,转身退了出去。
“这爵位世袭得还真是可有可无。”
藏在屋内的麦伽罗探出了半个脑袋,丝毫不把自己当外人。
“只有男子可继任国公,郭湛就只有你一个女儿,往哪儿世袭去?”
“唐伯,将这圣旨仔细收了吧,等阿娘情绪稳定些后再拿出来与她看。”
女子无视了她的吐槽,吩咐完下人后,继续刚才的话题:“若是家母执意不同意火葬,可有火葬之外的法子?”
“法子自然是有,只不过各有利弊。”
麦伽罗随口说了几个药材,皆是举世难寻的药:“将这十一味药要搅打成泥,涂抹至令尊的全身,可保肉身不腐。”
“肉身不腐,自然不会施放毒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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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内,步辇缓缓驶过宫道。
仁宗打了个喷嚏,略有些湿的眼眶里蹦出了两滴热泪。
他拭去泪水,忽而看到手腕上多了两枚相近的红点:“元一,朕似是被什么咬了。”
“唯,”高力士掏出了一盒药膏,边帮他他擦边道,“此药膏对蚊虫叮咬有奇效。”
“这个时节便有蚊虫了么?”
“惊蛰后、蚊虫便相继出来了,这几日气候回暖、便越发猖獗了些。”
“哦,”仁宗点了点头,闭目养神了片刻、忽而又睁开了眼,“郭虔瓘的事儿办了吗?”
“已办妥了。”
高力士点了点头,常年帮他打理事务,早已摸清楚了他的脾性。
“郭将军一生戎马,临了了能受封国公,也是光宗耀祖的好事。”
“嗯,”仁宗点了下头,无意间看到了冬月里就破了边儿、但一直无人修缮的宫墙,“这处还不曾找人修么?”
“已报过修了。”
高力士应声,解释道:“二月里大风损的数处宫墙本该月末便修缮完毕,奈何恰逢诸公主和亲……”
“将作监日夜忙着为诸公主添置嫁妆、修建别院,便只能延期修补了。”
“奴昨日又去催了,今日应当能到此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