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真?”杨钰环脚步一顿,“尚医局的哪位疾医诊断的?”
“薛疾医诊治的,”阎婆子殷勤地引着她往殿内走,“说娘子这些时日精神大好,长此以往,最多半载便能下榻。”
“若当真能如此,自然是天大的好事。”杨钰环挤出一个笑,言不由衷地说,“阿娘才过不惑两三载,正是壮年之时,怎可终身卧榻呢!”
“圣上本就是极其念旧之人,这些日子也时常念叨阿娘来着,”她撩了一下正要滑落肩头的披帛,“若阿娘能下榻,想来用不了多久便能重得圣宠。”
“哎呦,那老身就先谢过娘子吉言了,”阎婆子高兴地直福身,“若是能重得圣宠,殿下与小殿下也当多一份倚靠。”
禁中的侍者们向来是看人下菜碟,应该是需求,没有人说过好听的话了。杨钰环看着面前喜不自胜的阎婆子,更加坚信了争宠的目标。
禁中妃嫔甚众,无论是圣上亲手植了梅林相赠的江采萍,还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先皇后元蔷,又或是特意为其造了花萼相辉楼的武落衡。
新鲜劲儿过去了,也就成了弃妃。
世人皆道仁宗最念旧,却不知他这人也是绝情,皇甫德仪谨小慎微的活了大半辈子,最后就落了现在这么个下场。
“娘子?”阎婆子见她出神,轻唤了一声,“老身叫醒娘子之后,您切莫要提及受封为娴妃之事。”
“!”杨钰环微顿,“阿婆……也得知了?”
本以为此处地势偏僻,阎婆子又素来不爱听闲话,成为娴妃这件丑事能再多瞒几日。
“如今禁中还有何人不知呢?”阎婆子笑了笑,和蔼可亲的眉眼里透着看透一切的精明,“‘一骑红尘妃子笑,有道岭南荔枝来’。”
她唱了两句童谣,淡淡地笑了笑:“娘子如今是圣上亲封的娴妃,与我家娘子已可同日而语;地位相同,自是不必再拜见。”
这番话说得有些含蓄,杨钰环还是听出了弦外之音:如今是仁宗的妃子的她,和刘华妃已经没有婆媳关系了,自然也没有身份来拜见。
寻常人都恨不得来巴结自己,刘华妃却铁了心要划清距离。
杨钰环眉眼复杂地看着她,尴尬地扯了扯嘴角:“阿婆所言颇有道理,是本宫偏颇了。”
她本不想在刘华妃的地界儿上摆宫妃的谱儿,事到如今,她也不得不摆了。
“娘子这话便是折煞老身了,”阎婆子恭敬地福了福礼,“老身日后还得仰仗娘子提携呢,眼下老身就有一事想请娘子帮忙。”
“阿婆请说。”杨钰环微微颔首,示意她往下说。
“老身祈求您,等下见到娘子,也切莫提及殿下同世子的事儿。”
“嗯?”杨钰环一时没听明白,“阿婆的意思是……”
“娘子卧病在床,大抵是偌大的皇城里唯一不知娘子已位极人臣的了。”阎婆子的笑里夹着疏离,“娘子毕竟是殿下的生母,往日也曾待您视若己出,就当是看在她抱恙在身的份儿上,莫要刺激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