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你曾连续三年拔得头筹,”他斟了一樽酒示意仆人递过去,“前几日一曲《泛龙舟》更是博了个满堂彩,今日不妨再奏上一曲吧。”
“殿下过誉了,”李龟年拱了拱手,谦卑道,“奴才刚来府上,资历浅薄,还是应当由各位先辈先奏。”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当着一众老乐工的面显摆,日后怕是得被挤兑死。
“说来不怕殿下笑话,奴的琵琶昨日折了弦轴,今晨送去修了。”
李龟年脸上挂着礼貌而不失尴尬的微笑,找了个理由推脱道:“并非奴不愿演奏,实则是手边没件趁手的乐器……”
“既然如此,本王也不强人所难了。”李隆范笑了笑、面色稍显不悦,喊了刚刚敬酒的乐工的名字,“季闻奏吧。”
“唯!”乐工闻声,殷勤地抱过了竖在一旁的琴,刚要拨弄就被他叫停了。
“罢了,想来都是些旧曲,本王日日听也有些倦了。”
李隆范起身环视了在场的人,又笑了:“今日碧空如洗,是个闲游的好日子,不如一同去西市转转吧。”
“唯!”在场的宾客齐刷刷拱手,应声。
“那便走吧。”
李隆范带头起身,目光扫到李龟年时微微一顿,接着揶揄一笑,“临近年末,想必许多店里都添置了些新鲜玩意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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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市中心街。
刚开市不久,街上就有吃饭的人了。
花惜颜靠在门框上,看着汤婆子和彭婆子在里面忙活着:
一个把方锅里炸好的面条倒进圆锅里裹糖稀,另一个则在压豆腐的木框工具底面撒了一层炒熟的芝麻。
压实的沙琪玛稍稍放凉后翻过来,切成一寸见方的块,原本给鸡排定制的纸盒可以码下9块。
俩人配合默契,不多时就做了满满一托盘。
花灿在裁包点心的油草纸,对折两次后裁开刚好。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啊,真正的西域美食,大唐独一份儿的美味!”花惜颜吆喝了几声。
见陆续有行人驻足,有的还一边靠近一边指指点点,顿觉有戏,从后面绕进店里,开始给纸盒和纸袋盖“戳儿”。
一摞纸都盖完了,却没听到动静。
她抬起头,只见行人还保持着刚刚的姿势,仿佛被摁了暂停键。
“各位不来盒尝尝么?”花惜颜笑着走到窗户旁,“5文一盒,好吃得很呢!”
不说不要紧,一开口围观的人跑了大半。
“5文钱未免也太贵了些,都够买半斤羊肉了。”
一名老叟在窗外慢吞吞走过,幽幽地说:“小老儿在西域之路上颠簸了大半辈子,可不曾听闻‘沙琪玛’这么个东西。”
此言一出,围观的人更不上前了,纷纷欲走。
花惜颜扯了扯嘴角,腹诽:大爷,你就是在丝绸之路上跑两辈子也不可能见得到的好吗?
隔着一千多年的时差呢。
“阿翁此言差矣。”
她挤了一个服务业从业人员的标准微笑:“沙琪玛本是柔然古国的特产,柔然湮灭于黄沙之中,还知道做法的也就生在下及在下的先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