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求你别赶我走……”见王忠嗣依旧没有出声,恍若仍在神游太虚,李芙儿顿觉不妙,有些急切地说,“我什么都可以学的,我也可以学着做医女的!”
“医女皆须得自幼学起,”王忠嗣的眸子在她脸上游离了几圈,眸底的心疼被不着痕迹地抹去了,“你已及笄,学医自是来不及了。”
“阿兄……”李芙儿没见过他这副样子,虽然他弱冠后便一年难见一次,但每次她撒娇都会让他心软松口,“莫不是……”
她干得有些起皮的嘴唇蠕动着,好一会儿才吐出一句话:“你也觉得我应当嫁于云南王为妾?”
王忠嗣的瞳仁骤然紧缩,别过脸躲开了她的目光。
李芙儿见状,绕桩一样跑到了他面前,不依不饶地问:“阿兄~!”
王忠嗣默不作声,后退了几步,别开了眼睛。
“你为何不敢看我?”李芙儿立刻跟了过去,泪眼婆娑地看着他,“只要你说‘应当’……我便立刻回京!”
“莫要胡闹,”被她围追堵截的王忠嗣莫名有些烦躁,他三步并作两步、逃也似的回到了案几后面坐下,“子为父纲,臣为君纲。天子受命,为臣者岂敢不从?”
“可我堂堂公主,怎么能嫁于番邦为妾?”李芙儿跟了过来,跪在案几上看着他,急切地说,“你知道我想嫁的只有一人!”
“圣人怜悯我父战死,收我为假子,”王忠嗣伸手欲扶她起来,见她不从、便起身蹲到了她身侧,“你我此生便只能是兄妹。”
“若你当真只把我当做妹妹,那我便遵旨下嫁南诏。”李芙儿心如死灰,行尸走肉似的往帐外走,“此生我心中只有一人,成婚当日我便自戕于晋阳宫。”
“芙儿!”王忠嗣急了,一把拉住了她的胳膊,“不许胡说!”
“我没胡说……”李芙儿任由他拉着,双腿还在机械地走着,“若不是阿翁暗中相助,出逃那日我便缢死在了房梁之上。”
“你不要这样……”王忠嗣的手松了些,话音里全是心疼,“即便你金蝉脱壳离了禁中,圣上也是断不会成全你我的。”
“除夕夜那天,你就是用这个理由躲着我的……”李芙儿没怎么费力就挣脱开了他的手,眼泪大颗大颗的坠着,“皇太子阿兄想尽了办法才让我金蝉脱壳、离开了会场,可你连见我一面都不肯。”
“……”王忠嗣忽的又抓住了她的手,急切道,“你不知道其中的厉害,我不是舍不得这身戎装……”
“梅妃娘子生前便嘱咐我镇守陇西,守住河套平原、守住河西走廊。”他用了很大的力气,似乎要把李芙儿的手腕捏碎,“吐蕃虎视眈眈,数次来犯。若我随你远走天涯,且不说父仇难以得报,百年后亦无颜面见梅妃娘子。”
“我9岁入禁中,3年里、她待我视同己出。”王忠嗣松开了手,垂在身侧的手仿佛都在垂头丧气似的,“若我的人生一直按照9岁之前的轨迹发展,我定会向圣上奏明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