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以为赵暖和赵忱一条心,但看这么礼遇我们的架势,她倒是想要和我们结交的模样。”楼上喝酒的赵蒂不以为意道“毕竟是一个妇人。”
“她能请你来京城,可不笨,”一旁的男子摇了摇酒壶,这味道他不大喜欢,是以放下酒壶,撑着头看着远处来来往往的人,继续道“我是越发的好奇这位赵太后能做到怎样程度,至于赵忱么,我也好奇他要是知道他阿姊的面目会是怎么样?”想了想,男子摇摇头“他未必没有猜测,只怕是不想往最坏处猜测罢了。”
“赵忱?赵忱不足为惧,他虽然娶了个妻子,但听说是个残废也一直养在府邸。他是甘愿雌伏于匹夫的人,怕也是掩人耳目了。”
“掩人耳目的可能性倒也很大,毕竟这个理由是很利于赵暖的。”笑笑,男子缓缓站起身来。
“还别说,偏偏赵暖还以此要挟了赵家那位偏袒他们一支。”
“你那位叔公,我有些许看不清他什么打算。”男子淡淡道。
“我知道,他就是想找个后人,然后看上了赵获,赵暖和赵忱他选择谁我就不知晓了。”赵蒂淡淡道。
“你虽然颟顸,但这句话倒是有几分聪明劲儿。”男子忽地笑道。
被夸赞的赵蒂颇有些洋洋得意“活得久自然明白。”
男子并不去看赵蒂得意的眼色:他很清楚,一旦赵蒂觉得他没用,赵蒂绝对会将他踩在脚下仰着头夸耀一切能够夸耀的。
但,想要踩在他头上,赵蒂可没有这份本事。
想着,男子低头看着街道上的人,如人观之于蚂蚁,生杀予夺不过眨眼之间。
远处一辆马车急匆匆赶来,引得街道上的人纷纷让出道来。
看着马车进入人群,人群立时分成两半,如抽刀断水一般一分为二后又愈合,男子觉得好笑。男子正要收回目光,于人群之中看到一女子略抬头正对自己所在酒楼。
虽然有距离,但他身体不由自主的一足踏出酒楼,身形微微一点,自酒楼飞出的人落于一柱子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扶着女子往旁躲去,恰躲过了马车带来人群的冲撞。
站定,松开手,时间就像是定格了一般。
含着和煦笑意的男子松开女子,见女子毫无反应,不由得抬手在女子面前摇了摇,那女子眼神并无反应,先于匀正不知如何是好时。
“多谢……出手相救。”那女子也在迟疑了一会儿后,道。
先于匀迟疑了好一会儿,才缓缓道“姑娘看不见么?一个人在这里么?”
女子点点头,道“我在等我夫君。”
虽知道女子嫁人,但先于匀脸色依旧不变“这里不安全,你等的人在哪里,我带你去?”
女子道“无碍,索性有人在追杀我。”
先于匀定定的看着妇人:知晓自己被追杀,依旧如此从容,而且还说的这样从容。
先于匀忽地抬手掩唇一笑,道“不怕,我可以帮你。”
女子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回答,只直直的站在那里,尔后微微蹙眉。
若是她眸子看的见,当时诧异罢。想着,先于匀继续道“或许我是个路见不平的侠客呢。”
知晓自己心事被人察觉,女子莞尔一笑,并不回答。
先于匀正想开口,忽一名红衣女子走上前来,想要拉开女子,先于匀先一步抵住红衣女子的手腕,使得她动弹不得。
秦月抬头看着阻拦她的人,正想开口呵斥,在撞人那人双眸间,秦月被吓得倒退一步:这人长得不是好看,但双眸有种引诱人坠落的魅力。
“我、我,她、她是国师夫人,我认识她,她认识我。你是什么人,我从未见过你,你想带她去哪里?”
虽秦月说的累赘,但意思并不难理解。
先于匀微微偏头,看到秦月身后跟着的赵成,忽地一笑,道了一句“打搅了”,转身而去。
秦月看着那人背影,想要上前去盘问人家底细,但她心里害怕不敢上去。
得到消息的赵忱下了马匆忙奔走于人群往有柱子的地方赶去,恰撞到一行人,正偏头时见着那人侧脸觉得似曾相识,但那被撞的人头也不回径自行路,未给赵忱回想的时间。
即便给再多的时间,如今是沈璃轩、是闻人远亦或者是赵忱自己的赵忱,他都想不起来曾经经历过的,这属于他残缺记忆中的一份。
绕道上了阁楼,见到喝了好几壶又喊了几名姑娘来的赵蒂,先于匀淡淡道的看了一眼,赵蒂倒识趣没污了先于匀的位置,甚至于见到先于匀来了,挥手让莺莺燕燕先去等着。
“先于大家就是先于大家,一眼就认出了赵忱的婆子,要是和赵忱结交让赵忱不在成为赵暖的棋子,倒也是好的。”
第一,赵忱的妻子是她,令他很是不爽;第二,他的目标是幕后之人,赵暖不过是还算入眼的人。但这些无需和赵蒂说。
“不过呢,我们没必要巴结赵忱的婆子,他不过是个看不到也听不到的废物……”
“啪”。
看着酒杯摔在地上,赵蒂闭嘴了。
“呀,手滑了。”不咸不淡取了一个杯子,倒了杯酒,先于匀缓慢入口,本看不上的酒此刻随着解与不解入肚。
有些事情,算计的再怎么天衣无缝,终究是比不过心念一间。
“不、不是我,我、我是来救她的,刚才有个男人要带走她……”乍见赵忱愠怒脸色,秦月有种自己做错的愧疚感,但转念一想自己没有错,继续道“多说无益。”说完,秦月转身就走。
赵成见秦月走,立刻道“小的恰遇郡主,陪同走了一路不巧遇到国师……”说着,赵成又佯装焦急的看着秦月离去的背影,忙道“小的还有事,便不打搅国师了。”
赵忱匆忙赶来,只怕宫中那位计划生变。是以,赵成寻了由头只当做巧遇离去。
眼见周围碍眼的人离开,赵忱眉头紧皱:他明明有印象会发生什么事情,但他偏偏不能清楚的明了发生什么事情。
就像,就像有人抽走了记忆一般。
抬手握着舒漪的手,道“累么?回去?”
舒漪迟疑了好一会儿,回道“好。”
赵忱点点头,扶着舒漪的肩行于人群之中,间或低头看着舒漪,往府邸而去。
回了府邸,赵忱去了书房。
一夜无眠。
先于匀刚出院子,得了赵蒂进宫与赵暖照面的消息,于此,先于匀但笑不语。
送消息的人不解其意,很是安分的退下将先于匀的反应带回去。
出了院落,看着蓝盈盈的天空似乎能挤出水一般来,看惯了大漠孤烟直,眼下倒是有几分惊艳感。想着,先于匀抬脚出了落脚处,行了无人胡同,正欲汇入街道,听到一小门小户打开来。
一身上还有血迹的男人退出来,气息虚弱的说到“多谢老伯相救,但我还有要事,日后再图回报。”
先于匀隔了一段距离,那男人说话口齿清楚,但内中老者说的并不是官话,且很是小声,只听得咿咿呀呀的一段话。
并无甚兴趣的先于匀抬脚走上大道,不过两三步,先于匀偏头看向不远处的柱子。忽地微微一笑,转身折返,背靠胡同墙角任自人家果树投射下来的光影斑驳于身上,先于匀抬手后微微下挥。
立时几名黑衣人自屋顶而下,挡住了一墙之隔的男子去路。
赵宁机警的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黑衣人,微微后退道“你们是什么人?”
几名黑衣人并不拖延,抬手就杀了过来。
赵宁虽然武功不错,但山外山楼外楼,何况他现在还重伤在身,没几招赵成再次倒地。
站直身,后背离开墙面,转身走将出来。
黑衣人见自家主子走了出来,便也都住手,且在自家主子一个眼神的示意下识趣的跳上屋顶匆匆离去。
看着昏倒在地上的赵宁,忽地摇摇头一笑“这可真是危险。”
跨过赵宁身体,先于匀依旧往大街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