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舒漪的手有些迟钝,度瑜匆忙往厨房而去,不一会儿带着一笼暖炉过来,递给舒漪后,也在旁坐下“今天很冷。”
舒漪点点头“嗯。”写了好一会儿,舒漪搁下笔,抬头道“没有爆发。”
“什么?”
舒漪起身,继续道“此前,帝星昏暗,客星干犯亢,主中国不安、兵起政乱,期一年;昨夜,苍白气入紫微宫,主祸除。但,”舒漪低下头“会是谁呢?”
“你很在意么?这里的人应该都不知晓,你要不要去镇子上,打听打听?”
舒漪略略点头,随后又摇摇头“算了,我不是选定的人就不必掺和进去。”
舒漪说是这么说,但与生俱来的忧国忧民却深深烙印在骨血之中,不然,她也不会到了这安稳小村庄,还关注天像。
度瑜笑笑,没再继续问什么。
过了一二月,终于步入阳春三月,连着几天的大好晴天,两人将屋子里晾了一季的东西结结实实的晒了个够,屋子都是看着暖和了不少。
捧着一本书,躺在晒暖和的竹席上的舒漪移开书,正好看到天上的白鸟。
“收拾一下,等下陪我去镇子上采集一些东西。”度瑜不敢看舒漪,如此说道。
舒漪挪开眼看了眼匆匆忙忙的度瑜“哦。”待度瑜又走了过来,舒漪继续道“其实,你不用因为我而去镇子上。”
“我,我想去看好多好多好看的东西……”终究是被舒漪说了出来,度瑜很是不自在的低下头回答道。
舒漪眨了眨眼睛:如此,那就去吧。
收拾一番,半上午的时候两人出了门往镇子上赶去,附近邻居看到两个姑娘又要去镇子上,站在路上都是拿眼看着,眼神里自然是透露嫌弃的。
嫌弃么,自然是因为,这两位姑娘年纪不大,还没有成家立业,也不与人交道,见到乡里长辈也不会特意上前去招呼,是以,一致认为这两位姑娘不是温柔可人的料。
之前被看好的度瑜,也因为跟在舒漪身旁,渐渐的敢于释放天性,祛除了许多逆来顺受气质,多了几分单薄-当然,这在他们看来是福薄-也渐渐的不招待见了。
两人走了大半天,终于看到了镇子的轮廓。
随着两人越来越靠近镇子,渐渐的与从其他乡村靠近镇子的人群汇聚在一条道路上,最后脚落在青石板的时候,度瑜忙接过舒漪背篓。
舒漪以前本就没做过什么,背了这么久,确实有点累。
两人批了头巾,走了这么多路,又因为低估了今天的温度,倒是出了不少的汗。
度瑜看到舒漪脸颊有些泛红,便揭开自己的头巾,道“出汗了,揭开风吹一吹,不然风寒了可不好。”
听到度瑜的话,舒漪很是认可,因此也略略揪出头巾。
镇子比村子里可热闹多了,但路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可让舒漪不大适应,好在度瑜在旁边引路,舒漪自己为了避免和他人接触,也是尽量见缝插针的,一路上倒是没怎么冲撞其他人。
“那个东西好漂亮!”一声低呼,度瑜拉着舒漪的手往摊子走去,一走到摊子前,细细看着摆放的东西,度瑜不由得问道“这是什么呀,这个看起来不是真花,要是的话,这些花也不是现在有的。”
“这是我家新媳妇儿一门手艺,倒也不是真花,可看着像真的一样,叫什么名字,我也不清楚。”小摊主儿笑容可掬的回答道。
看到有个蓝色花,度瑜伸出手,但念及美丽的东西格外昂贵,她就又默默的缩回去。
在度瑜缩回去的时候,有人提起了那花,并向摊主问道“多少钱?”
摊主说了价格,那人用拿着那花的手取了银子付给摊主,拿着花,那人就要离开。
看到度瑜眼睛黏在蓝花上,舒漪开口道“姑娘,我有个朋友,很是喜欢这朵花,不知道你是否能割爱?”
拿花的人听到舒漪的话,抬头,撞入淡定、从容而又温和的目光里,让女子又一瞬的失神,待回过神来,那女子低头看着手中的蓝花,忽地释然一笑,递出蓝花“得见如此美丽的姑娘,很是幸运。”
不解女子口中所言,舒漪还是接过花来,点点头“多谢玉成……”
“不用给钱了,钱对我来说并没有什么用。”说着,那女子转身便走,但步履带了几分虚浮。
将蓝花递给度瑜,舒漪也没有说什么,两人继续看看小摊。
半下午,两人采购东西大都齐整了,不过度瑜还要去一趟裁缝店,她有些指针可以换钱的。
未免舒漪听得无聊,度瑜让舒漪一个人在茶摊上等着,自己去了裁缝店。
“你们,还有你们,都把这些告示四处张贴一下。”一位官差分发手中告示后指挥手下四散开去,因刚才追了小偷、抓了盗贼,还没来得及喝口茶,又接到上面分发下来的告示,这位官大爷见手下去忙了,才有时间歇息歇息。
举目四望,官大爷大步跨进茶摊,喊了声“随意来杯热茶。”
待摊主利落放下茶汤离开,那官大爷端起茶,连忙吹了吹,就热喝下去,在一声长叹后,这人才缓了过来。
人一缓过来,那位官大爷就想看看加急的告示是什么,刚拿出来要打开看,这官大爷一眼瞄到旁边有个人贼眉鼠眼的,那官大爷放下告示,右手不动声色的搭在佩刀上,在那人要离开的时候,官大爷忽地起身。
说时迟那时快,官大爷一脚踩在凳子上拦住那人去路,带那人惊惧反应过来,一柄冰冷刀刃贴着脖子。
“陈、陈捕头……”
陈捕头听到声音后,细细观望后才认出来是前不久释放出狱的小条子,是以收回刀剑“我还以为是什么人,原来是你。”说着,陈捕头不以为意的坐下“畏畏缩缩的,我还以为是那个逃犯呢!”
被牢狱折磨怕了的小条子只敢扯着脸皮笑,说不出来一句话。
知道小条子胆子小的很,陈捕头也不多做为难,略说了一两句,抱起告示就要去巡逻了。
临走之时,陈捕头经过一人身旁时,恰好看到有个姑娘伸出手很从容的排出几个大钱来,随后弯身整理身旁东西。
因为这女子举止过于从容,惹得陈捕头想要看清楚那是哪家的姑娘,刚来得及看清人家低垂眉眼,只听得有个小弟急匆匆的跑来喊道“头儿,说是有人看到过告示中的人。”
“真的?快快快!”急匆匆的,陈铺头并小捕头忙去寻人去了。
刚整理完东西,度瑜也完事了走进茶摊“我好了。”
“嗯。”说话间,舒漪也拿好东西起身了。
度瑜见了,上前去提起剩余的东西,两人起身打道回府。
自人潮汹涌的大道,一点点往人迹越来越少的岔路走去,快要出了镇子范围时,路上没有同路的人了,而舒漪背了许多东西也需要歇息一下,如往常一样,度瑜帮舒漪将东西放在路上大石上,两人靠着大石歇息。
歇息间,度瑜小心的摸了摸腰间锦囊。
锦囊里面是蓝色的小花:这还是她第一个看上眼的精致东西,在自己手上呢!
歇息了会儿,两人继续上路,终于,花了两三炷香,两人终于推开了家里的大门。
“终于回来了!”一声低呼,度瑜抱着东西赶快放下,然后折返过来帮属于放下后,立刻往厨房那儿去,捣鼓会儿,度瑜又出来开始摆放东西了“你先进去收拾收拾,热水等下就收拾好了。”
舒漪能感受到背部火辣辣的疼,衡量一番后,点点头,去房间了被浣洗衣物。
待两人浣洗一番后,便坐在花厅开始喝茶,看书的看书,绣花的绣花,此刻日头也渡上了金黄色的光芒。
放下手中的绣花,度瑜偏头看向天空。
略抬眼就看到度瑜手中的绣花,舒漪不由得一笑,双眼依旧移至书上“你那么喜欢那蓝色的花么?”
“嗯!”很努力的表达自己的喜欢,度瑜尤嫌不够的补充道“我很喜欢呢,我都不知道这叫什么花呢!”
“这花,记忆中似乎是蓝雪花,出于何,却不记得。”舒漪回答道。
“啊,它叫这个名字么,好听得很。”
见度瑜一脸满足,舒漪轻轻一笑,也没再说什么了。
度瑜见舒漪不言,继续绣花,过了一会儿,度瑜收起东西,起身往厨房而去,舒漪也起身收拾东西。
自镇子上购得用物,过了一月有余,度瑜开始去寻找可耕种的田地。
听到这个消息,舒漪表示诧异。
“粮食还是很值钱的,虽然针线也能卖钱,但是我还是要下田种点谷子的。”一直想着,有一间屋子,守着二三地的度瑜开始跃跃欲试,看了好几天,期间在他们屋子移植过来好多抽了绿芽的树苗。
只认得桃树、李树、梨树的舒漪,看到度瑜开始忙碌起来,倒是也想着要做些什么挣钱了:毕竟,她身上可没有什么金叶子了。
“村里的孩子,需要教书先生么?”舒漪如此问道。
忙活的度瑜听了,愣了会儿,摇摇头“我不清楚,等下我去问问?不过他们应该不需要认字的,因为对他们并没有什么帮助。”
舒漪认可的点点头,见度瑜又要出去,想了想道“我和你一起出去看看,我想知道下田。”
知晓下田是舒漪的盲区,度瑜很乐意告诉舒漪,是以点点头“好,不过你不能下田,你没有体力,支撑不了。”
往常她们都是蜗居,舒漪并没有十分认真看过田埂阡陌以及劳作的人们,这会儿走过街道到了开阔地后,就看到纵横交错的田埂赤裸裸的躺在太阳眼皮子底下,因是开春,水田有许多水牛犁地,田地里还站着等待食物的水鸟。
虽是第一次见,但一幕幕似曾相见,舒漪不由自主的偏身往后看,身后什么都没有。
“你想回去了吗?”田埂前方的度瑜开口问道。
舒漪回过神来,摇摇头“只是看看后面有什么人没有。”
度瑜笑笑“其实我一个人来就好了。”说着,度瑜领着舒漪继续往前走。
舒漪在没见到之前报之怀疑态度,在见到田里只是弯弯腰、拔拔绿色禾苗的时候,还是不认为需要什么体力。
不过,淤泥、蚯蚓死去的味道,委实不好闻。
跟着度瑜走在纵横交错的阡陌上,倒是看到有些妇人坐在梗头歇息,舒漪本来是很有礼貌的,但这会儿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妇人的脚趾。
“踩在淤泥里面,脚趾会变黄变黑的,淤泥里面可能还有很多蚂蟥。”
“蚂蟥?”
没听出来舒漪话语的惊讶,以为舒漪不知道蚂蟥是什么,度瑜便解释道“蚂蟥,就是晒干了是个药材,但是活着的时候喜欢吸人血,要是不注意让它爬进去了就比较难办,但要是还没进去,可以用手揪出来,或者撒一把盐也可以。”
“……”舒漪现在不想下田,不是怕体力,是怕这个蚂蟥。
说着,两人到了一处空置的田地“这是我选的地方,禾苗已经谈妥了,今天天气好不错,过几天又会下雨,是分栽的好时机。”说着,度瑜撸起袖子,扎起裤脚就下田。
虽然惧怕田里的蚂蟥,但舒漪还是想要下田,也跟着度瑜的样,很认真的挽起袖子,脱了鞋,双足第一次落在草地上,让舒漪有些许不适应,忍着不适应,俯下身来认真的挽起裤脚。
下了田的度瑜转身看到舒漪要下田,忙上前来道“你不要下来,这里不适合你!”
舒漪摆摆手,试探性的伸出脚碰了碰田里的水,内心强忍着不适应,落下一足,哪只脚触及淤泥的时候,因为淤泥的柔软,惊吓了舒漪,但舒漪控制的很好,没让度瑜发现。
不清楚要踩到什么的时候是头的舒漪,很慢的试探深度。
看着舒漪很慢的试探,度瑜低下头,乘着机会,不着痕迹的将脚伸了过去。
舒漪正试探的时候,一踩到会动的,又软又硬的东西,吓得忙缩回了脚,连带着人都是蹲在地上。
第一次见舒漪吓成这样,度瑜心中有点后悔,但更多的是想笑。
努力忍住笑,度瑜很正经的告知道“这里面有好多不知道什么东西的虫子、蛇的,还有割脚的石头,你别下来了,等下在田埂上把禾苗丢给我就可以了。”
被吓得有些自闭的舒漪有认真听度瑜说的话,末了还点点头。
度瑜见舒漪吓得老实了,这才在田里走了一遭,摸清楚地形后,也看到不远处有人挑着禾苗过来了,确切的说,是一个挑着禾苗的汉子,汉子后面跟着一个未束发的女子。
见是个汉子,度瑜走到舒漪身旁,抓了一把草挡在舒漪脚上后,度瑜上了岸截至那汉子,两人交了钱后,那汉子将禾苗倒下来,要拿着工具离开。
汉子与度瑜交接的时候,跟在汉子身后的人从一旁绕到,往舒漪那边走去,很认真看禾苗的度瑜倒是没发现。
“你好,我们又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