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重吩咐赵玉许多事情已经很晚了,赵忱也就是天明之前才在榻上闭眼,等他睁开眼时天已经亮了,刚起身,陡然发现床上没有楚轻的踪迹。
脸色刷白间,赵忱忙起身往屋外而去,外面升起了白雾,更是看不到踪迹。
来不及多想,赵忱匆匆下了高楼,周边院子却没有楚轻痕迹。赵忱忽地静下来强迫自己镇静思考。
云外一声鸟鸣,赵忱听出来了,忙循着鸟声而去,渐渐地,他走到了那片草地。
云雾之中,悬崖之上,赵忱看到草地之上的楚轻。
“你,在这里……”赵忱轻轻说道,他刚抬脚,就看到一青一红两只凤凰陡然飞入青云。
赵忱走上前去,楚轻抬起的手缓缓放下间恰被赵忱握在手心。
赵忱看着楚轻,抬起手,轻轻的将未梳起来的头发撩在耳后,只是,在接触楚轻额头的那一刻,他感觉不到温度。
赵忱正要开口,楚轻忽然倒在了赵忱怀中。
随着凤凰的离去,云雾散开,朝阳缓缓跳出地平线。
“我所做的都是跟着你的脚步,但我似乎贪求过多,命运的轨迹有所偏移,那是不是说,你也会被改变;也或许,我终究不是你,我只能走以前我见过你走的路,我见不到的我走不了。”赵忱轻轻道。
“我们回京”赵忱在楚轻手中写到,刚醒的楚轻似乎愣了会儿,但点点头。
一大早的,楚绘换了一身新衣裳,从床上起来,在莫青岩以及大弟子的陪同下往赵忱居住的高阁而去。
在楚绘一把推开门的那一刻,他嘴角挂着淡淡的笑“九长老,别来无恙。”
楚绘说着,一步步走入屋内,只是,屋内陈设依旧,却无半分人影。
“人呢!”
“人,找到了。”身处皑皑白雪的一名黑袍人低眉回禀道。
看这远处被雪覆盖的江山,裹着厚重披风的男子点点头。
“那边已经吩咐了,赵忱还杀不得,但又需要让他上不了台面。眼下边疆赵家想要给赵家求娶先倾国华阳王府嫡女,若是赵忱与之结合必然无法再加以控制。如今之计,要保全赵忱又要毁了赵忱亲事,不若坐实他好男风之闻。但赵忱本身并不好男风,先前赵征私自放了那几个大汉,主子说,或可一用。”
披风男子有些诧异的看着黑袍人,好一会儿才点点头“毁了就毁了,他若不毁京城又怎么会乌烟瘴气。”
听闻赵忱临难,赵家家主啧啧不已“一个小小赵忱,想不到楚王也会插一脚。”
“那大哥,我们要不要告诉先于匀?”
赵家家主看了一眼老二“他去闭关了,不好打搅。”
“那,那我们是阻止还是不阻止?”
“第一,莫说楚王,就是与赵暖相比,没有先于匀在场我们不见得是她对手,让我们最先知道怕不是存了别的心思;第二,赵忱能在楚绘手下讨活也不是简单角色,他能力有多大我们不知晓,坐观成败为好;第三,先于匀再三言明他不出言我们不要动手。”
老二点点头“大哥考虑的很是在理。”
“另外,派人截住消息,务必不让叔公提前知晓,等事成之后,再令叔公知晓。”赵家家主皱眉道。
“这,这是为何?”
赵家家主轻轻摇摇头道“我总觉得这消息不仅是放给我们听得,还有其他人,在这里只有叔公是最令人惧怕的人。暂且,暂且瞒下去吧。”
或许是跟在先于匀身边许久,赵家家主这次的直觉下的决定是唯一一次有利于自己的决定。
马车行到京城外密林,赵忱在楚轻要求下下了马车,而楚轻一下马车左手扶着树干大口的喘着气。
跟着来的几名心腹均背过身守着。
这样的情形赵忱从未设想过,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也暗恨没有随身带一个大夫。
云外一声鸟叫,让赵忱陡然脸色苍白,连着背过身的心腹都看着那从未见过的大鸟在头顶盘旋欲下。
凤凰不是已经离开了么,为什么这会儿又来了?
不及多想,身边的楚轻忽然双腿一软倒了下来,幸而有赵忱手快扶住,并一个借力将楚轻抱在怀里。
在赵忱开口吩咐心腹驱车前,十几支长剑袭来。
“你们三个先护送主子离开!”颇为老成的赵如扭头一声吩咐后,同七八个人拔刀迎上去。
在后的三个人十分迅速的抽出刀一人在前两人在后的护送着赵忱离开。
抱着楚轻的赵忱眉头紧锁:按照以前的记忆,他知晓这些人是楚王的人,但他留了后手。
想着,赵忱越过在前带路的心腹,反倒是引着他们走向自己谋划好的路走去。
一路而奔,殿后的人再也没有机会追上来,其余三人也都因重伤而落在后面。借着月光看到不远处的屋子,赵忱知道他终于到了目的地,在他重重舒了一口气后,不由得跪了下来,但还是死死的怀抱着已经昏死过去许久的楚轻。
略略喘息后,强撑着自己站起来,赵忱抱着楚轻一步步走向那破屋子,进入屋子,赵忱小心的将楚轻安置在一旁,刚要起身,他便晕了过去。
他知道,他的时间已经到了。但是,他安排的人也会到这里。
赵忱再次醒来的时候,他虽然不知道自己为何身处破庙之中,但看到身旁是楚轻,略略探了探鼻息,确认楚轻还活着后,赵忱轻轻推了推楚轻,在知晓楚轻不会醒来之后,赵忱缓缓起身他要看看现在在什么地方、处于什么位置,刚要打开破门,那破门自己打开了。
随着月入跃入破庙,赵忱也看到为首那人的嘴脸。
恍惚间,看到了当年收养他的大汉。
“早听得我兄弟说收养了一清秀小孩,本想着及早见面分享分享,不了我兄弟先走了一步,但十几年过去了,没想到我们还是见面了。”为首的人说着,缓缓笑了。
身后跟来的四个人相视一笑。
“早听闻你小时候长得好看,现在看来确实是人间绝色,别人或许会可惜你是男儿身,但对于我们来说,这是再好不过了。”大汉猥琐的笑道。
“你们想要干什么?就不怕,我的人么?”赵忱压下心头厌恶,道。
这样明目张胆的羞辱,手中无剑,赵忱会觉得恐慌:如困兽之斗。
为首的汉子讥讽一笑“你说的是栖霞山追击你的人呢,还是楚王派来刺杀你的人呢。”说着,为首的那人一步一步走上前去“当真长了一张好皮囊……”
赵忱拧起好看的眉眼,在大汉走进来之时一把抓了地上东西丢过去后,起身就往外跑。
天上的明月安静的映照着大地,破败的窗户却在风中摇晃。
当楚轻醒来的时候她摸了摸四周,是她不认识的地方。虽然不知道身处何处,楚轻还是缓缓摸索着走出去,只走到半路时,突然听到一阵烟花声,随之而来的是门倒下的声音。
门外五个大汉听到信号声,忙抽起大刀,起身间看到站着一个人“原来还有一个小娘子,不如……”
躺在破败之中的赵忱看到楚轻,涣散的眼神忽然显出杀意来,他手缓缓抓住一把锋利的瓦片。
楚轻似乎像是听到了什么一般,缓缓往赵忱地方走来。
那为首的见小姑娘自己走了过来,正要上前,陡然间四面八方而来的利箭射入心脏,门破开之时,赵忱认出了是侍卫,只是,侍卫的头还没来,他们只站在那儿,看着。
就像是自己的肮脏被暴露于天下一样。
楚轻直直的走向赵忱,并在赵忱面前蹲下。
两目对视间,赵忱看到楚轻眸中的光缓缓暗淡了下去。
赵忱低眉间将手中利器放下,他怯怯的想要收回一切。
“为什么,让我遭此一劫。”赵忱缓缓问道。
楚轻还没说话,有人来了。
赵忱看到一旁的利器,看着眼前的楚轻,和门外满眼不可置信的阿姊。
“我似乎就是一个笑话……”
能听的到看不到的楚轻虽然不知道赵忱发生了什么,但抬手在赵忱黏糊的手掌写下“睡吧,睡一觉什么都忘掉吧”随后,楚轻缓缓起身,对着走进来的赵暖。
在昏暗的灯光之下,赵忱依稀看到她阿姊大步上前来不容分说一掌打在面含愠色的楚轻脸上“你是怎么保护你家主子的?”
被打的楚轻回过头来,面无表情的看着赵暖“赵太后,你是天下的太后,却不是赵忱的阿姊。戏弄他,如一颗棋子,何其可笑。”
赵暖觉得手在抖,甚至于被楚轻看的她连心都在为之颤抖。
最终僵持中的两个人,是楚轻先略略仰天后再次低头而告终。
赵忱定睛一看,只看到她阿姊一掌将楚轻打到在地一声喝令“容后再审”,那个看不到的姑娘就被带离了他视线。之后就是他阿姊解下披风包裹着自己,微微哭泣着。
周围人马无声,他听得到阿姊的悲恸,但不知为何心头一直暖不起来。
如楚轻所言,他想要睡过去,睡醒了就好了。如此想着,赵暖怀中的人昏了过去。
也只有怀中人昏了过去,啜泣的赵暖止了声,止了声但此生最诚挚的泪珠落下、容于尘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