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竹难得趁着傍晚出来透透气,不知怎的,近日变得极为嗜睡,以至于双喜苑这段日子的事,她知道时已不再新鲜,倒是盯着院子里的大树瞧了好久。
当着是有这么个鸟吗?
“苦竹姑娘。”
许是看久了出神,那人叫了两声,苦竹才反应过来。
微微伏身:“琦妃娘娘。”
来人尴尬的笑笑,皇帝都不在了,那些地位低的妃子不过徒有虚名,不被陪葬已是万幸。
“姑娘不必这么拘谨。”忽然琦妃连忙向苦竹使脸色,用眼神告诉苦竹往宫门看,苦竹不明所以。
不得已,琦妃只好开口,说的话看似轻松实则向大门外紧张的瞥了好几眼。
“姑娘能否行个方便,求个香。”说得有些大声,似怕有人听不见。
“好。”苦竹猜到些什么,只是不确定。
突然琦妃凑上前,压低音量:“最次最差的就行。”
说得极是认真,又向着门外狠狠瞥一眼,苦竹若是再猜不到,这趟皇宫算是白来了。
南怀小公馆这才想起来自己,不觉得有些迟吗。
不多时,苦竹从木楼里拿出一个小方盒,盒子小巧,入手有点份量,烟蜜色的口脂,比桃花淡点杏花红点。
琦妃并不在意胭脂,倒是对苦竹颇为同情,临走时欲语还休,用眼神告诉她,自求多福。
录贵妃坐在帘子后面细细打量琦妃刚求的香,香气很淡,颜色也浅,指腹轻轻沾取慢慢揉捻,似有浮粉,录贵妃轻蔑一哼,将其摔在矮几上,就这货色,南怀小公馆最差的都比这个好,这些人偏还就喜欢,不识抬举。
“这就是你,平常求到的香?”
琦妃毕恭毕敬站在帘子另一边,早已吓得脸颊滴汗偏又擦不得。
“是。”声音略微颤抖。
“当真?”录贵妃突然提高声调。
琦妃可不禁吓,当即“噗通”一声双膝生生磕在地上,闻者无不在心里嘶呼,看着就疼。
“贵妃娘娘若是不信,妾身再去求一次。”痛,深到骨子里的痛。
录贵妃脸面有所缓和:“不必了,下去吧。”
琦妃跪在地上半天才起来,录贵妃所有的丫鬟均是站在一旁看好戏,顺便提一句,现在聚善院的丫鬟可都是南怀小公馆派来的,以前院子的丫鬟宫女跑了不剩几个,据说有很多便是去了琦妃的院子,所以录贵妃整她不是没有道理。
四皇子正好与琦妃擦肩过,琦妃向他行礼,四皇子走得匆忙倒是没注意。
瞧着存裕来,录贵妃立马换了个脸面。
“存裕来了,这天都快黑了,怎么不早些回宫里歇着?吃过晚饭没有?”
四皇子对着录贵妃就是行礼,虽然录贵妃多次强调母子间不需虚礼,但是存裕说了,母妃是贵妃,不能丢了身份让人看轻、笑话,所以这个礼当拜,还要大拜。
就这么简单的几句话几个动作,忽悠的录贵妃喜笑颜开。
殊不知,在某人心里,越是该拜的人越是要离得远,母妃毕竟不是母亲。
“母妃毋需担心,儿臣已用过晚膳,儿臣故友给儿臣带了些南怀的肉干和花蜜酒,想着母妃肯定喜欢,特意送来,稍解母妃思乡之苦。”
录贵妃看着存裕的眼睛都能温柔的滴出水来:“喜欢,只要是存裕送来的,母妃都喜欢。”
南怀小公馆都把人送来了,还缺送这点东西,只是录贵妃自有百万千万都不及在乎的人给的一毫一厘,存裕送的就是不一样。
“儿啊,来,坐。”病虽好,录贵妃还是带着一副面纱,饶是在乎的存裕面前,亦是如此。
“存裕今年,十八?”录贵妃小心问出口。
四皇子点点头:“是。”
录贵妃裹着手帕慢拍手背,似在思考什么。
“可有喜欢的姑娘?”
存裕一愣,心下变得小心起来,明面上依旧一副孝子的模样。
“母妃说笑了,古南如今不稳,自是以百姓为先,待天下安定再议儿臣婚事不迟。”
就知道存裕会这么说,录贵妃不恼但也不想放过一丝探究。
轻笑几声,松了这突然严肃的气氛:“儿啊,母妃不过是跟你聊几句贴己的话,你若属实不愿,母妃自然逼不得你啊。”忽然叹气:“母妃只是担心,存裕若是真有喜欢的姑娘,依如今形势,委屈她亦委屈你,母妃替你惋惜。”
“儿臣惭愧,让母妃挂念。”
“傻孩子。”录贵妃莞尔一笑:“你是母妃的儿,母妃不挂念你那挂念谁啊?”
忽而话锋一转,细眉微蹙,眼露忧色:“也不知景贵妃的两个孩子怎么样了,哎……那一巴掌,母妃着实惭愧。”
怒拍自己的手,似是真的懊悔那般。
“母妃莫要自责伤了自己。”存裕见状立马上前阻止,明知是假,他也不真啊:“此事对与错,早已尘埃落定,母妃放宽心就好。”
“话是这么说,可毕竟八皇子还小,又没有母亲,我也是个有儿子的人,若是我的儿子被人这般欺负,我非跟她拼命不可,再想那一巴掌,也是心急,重了些。”
“此事,儿臣问过逸儿,也问过善儿,逸儿小,哭过闹过转头就忘,善儿说,他现在是哥哥,哥哥不应该跟弟弟计较,还想着两人再见面,一起玩。”
呵,是嘛?她可不想自己宝贝儿子再有什么闪失。
假装得到宽慰:“那就好。”
“哦,对了。”似又想起什么:“双喜苑里还有一位白发姑娘,好像是景贵妃的表妹,叫,嘶,叫什么来着?”
“苦竹。”存裕适时出声。
“哦,对,就是这个名字。”录贵妃假装想起:“我当时还想着莫不是哪个出家的尼姑,没想到竟是个年轻的姑娘,可惜了,小小年纪就得了不治之症,也难怪景贵妃把她接进宫悉心照看。”说道动情处,录贵妃又是一叹:“若是景贵妃还在,他们也轮不到这般被人欺负。儿啊,你勤快些,多往双喜苑走走,吃穿用度什么的,尽管跟母妃提,断不能短了他们。”
存裕又是一拜:“母妃不计前嫌,母仪大度,儿臣受教不已,母妃之命,儿臣记下了。”
面纱下的嘴角微微上扬,笑得意味不明。
她是对存裕有所改变,可不代表以前的事她不会计较,你不是喜欢往那跑吗,本宫给你个由头正大光明的去,看看你们能亲密到什么程度,借着存裕能收了苦竹便好,若不能收,趁早除掉,省的几个碎嘴的一天天传苦竹能摧毁南怀小公馆的谣言,听了心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