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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上山难不如大鸟飞

捻香熄 法佑儿 2819 2024-07-11 19:32

  南怀

  在行宫的日子一晃就过去七天,前来院子求香的人不减反增,她们也不敲门,坐在一起拉拉家常,苦竹撑着伞躲在一边远远望着门口的一群人,走过去肯定比在客栈时还煎熬。

  一瞬间,苦竹真想老死在行宫里。

  可是……该来的躲不了啊。

  “哎,这不是苦竹姑娘吗,你怎么在这儿站着啊?”

  苦竹心里顿时有些抓狂,我还真是谢谢你的大嗓门。

  听见有人看见苦竹,门口一群人齐齐聚过来包了个里三层外三层。

  没办法,走不掉了,苦竹面上淡定的笑笑:“跟我进来吧。”

  人多倒也懂得一些礼仪,没有叽叽喳喳的热烈讨论,只有一个接一个说出想配的香,饶是如此,还是写了满满三大摞。不知从何时开始,苦竹的香从小众变成定制,从仿制变成独香,从一两变成十两。

  入冬了,街上的热闹丝毫不见少,热腾腾的包子、馄饨,路边叫卖着柿饼,成串的糖葫芦和灵动的糖人,栗子的香气老远都能闻到,瓜子、蜜饯几乎人手一把。

  苦竹院子终于不再来人,她们也该准备准备过年,冬出的植物冒了个尖,树枝上点缀着些许的冰晶,干花裹着一层冰放在院子里也不会化,小兔子不再像以前那么活跃除了觅食基本都待在洞里,这样宁静的时刻苦竹不禁想起香苑,想起师傅。

  “叩叩叩”

  又有人来敲门,苦竹打开,却不见一个人,向外张望也不见什么可疑的人,只是脚边多了一个木盒,木盒颜色暗沉磨得很光,雕刻的花纹只有浅浅的一层,木盒里有一支凤凰样的金簪,琥珀珠子隐隐透着光,这一看就不是个凡品,可是,这会是谁送来的呢,又为何送给自己呢?

  苦竹关上门,窝在墙角的乞丐才敢动动身子,蓬头垢面衣衫褴褛,一点都看不出是个女孩子,她不会说话,见食就抢,打人就咬,凭着一张嘴,从桑榆长宁一路乞讨到古南南怀,她心里有一口不服气,就算是走也要把那个宝贵的东西一起带走。

  入冬的第一场雪降临在梅花刚开的时候,大多数的女子并不喜欢梅花做的胭脂,因为它不甚香不甚浓不甚烈,花开时连蝴蝶都不能接近,太冷,冷的有点不近人情。

  苦竹轻轻抖抖梅花枝,花上翩翩然飞着一只指甲大小的雪蝶,挥动两三下翅膀消散在空中。雪一片一片慢慢往下落,给整个南怀带了个神秘的白纱,即使是白天街上也看不见几个人,这样寂静的日子还真是少有,苦竹撑一把淡紫色的伞,穿一身由白渐紫的衣裙和大氅,挽得精致的发髻上点缀着一个同样淡紫色的珠钗,寒风吹动衣角好似一只翩飞的紫蝶。

  一个人,一把伞,一个香盒,一条去往行宫的绵道,这偌大世间除了苦竹仿佛静止一般,景妃在南怀养胎苦于没人说话央求苦竹每隔两天过来一次,正好给自己温一温与决太医一起配好的香。

  日子在冬雪漫漫中度过,还有五天就要过年,人们一早起来采购年货,稚童个个穿得像个小粽子,围在路边打雪仗,你追我赶好不欢快。行宫里收了一堆从皇宫里来的赏赐,吃的穿的用的玩的,有好些苦竹并不认得,下人们井井有条的将行宫装扮得焕然一新,不管宫里宫外年味都浓的很。景妃的肚子已经大得下不了床,太医说景妃怀了双生子,比寻常人要辛苦些,确实辛苦,苦竹亲眼所见,吃了吐,睡不着,甚至连躺都是奢侈,好几次闹得厉害点的苦竹偷偷用了些禁香缓解景妃的孕症,可是为了胎儿的健康,剩下的日子只能景妃自己扛了。

  临走时景妃在床上哼哼呀呀地告诉她,如果觉得孤独,就到行宫来过年,住上几日,苦竹很感激,心里莫名的有些暖,连走出行宫大门时脸上都是笑容,外面的风雪更大了些,苦竹疾走在街道上,一辆马车匆匆拦住去路,车上的人蓑衣外帽檐上积了厚厚的雪,饶是如此寒冷的天气,脸上依旧挂着一丝不变的笑意。

  马夫……

  苦竹虽然意外但还是上车随马夫一道离开,之前茹姐姐说选花魁时无极宗宗主会来,可是并没有,所以这一块令牌一直被苦竹随身带着,这次应该可以还了。

  马车走了很久,中途换了五匹马还没到,苦竹在车里打帘望去,白色的地,连绵的山,光秃秃的树,冰封的河,除了驿站,连一户农家也没有,这马夫好似吃了铁锭一般,不吃不喝不休赶了三天三夜的路,一来一往就是六天六夜,还不是一来就能等到苦竹,不知在南怀等了多久,总之,是个狠人。

  苦竹在车里摇摇晃晃,昏昏沉沉,她不知行了多久只觉得这一趟说不出的难受,下车差点跪在地上,抬头望去,一座座山,一条石阶蜿蜒而上,石阶上没有雪应该是被人特意打扫过,入口处有两排纠缠在一起的光秃秃的紫藤树呈一个拱形挡了不少积雪,左侧靠树的石壁上刻着四个字——祭河之源。

  祭河向下连着汜河,祭河与汜河历来被人们称为地狱河,因为看不知源头,去不知流向,而死在这两条河里的人、牲畜、野兽不计其数,当年新荷就是在汜河救下的苦竹,她也是唯一一个从“地狱河”里活下来的人。

  这祭河之源是不是“地狱河”的源头呢。

  越向上石阶依旧方正山体却突然陡峭,远远能看到悬崖峭壁上有烟火飘动,峭壁之间有铁链连接,顶上有不少的房屋藏在长青树上。

  苦竹渐渐有些体力不支,她现在又饿又渴又累,看见还有一大半的石阶没上转身一屁股坐在石阶上不再动弹。马夫只望了她一眼脚尖轻点轻轻松松一下上了几个台阶,再点几下就没了踪影,留下苦竹倔强的坐在那。像他这样每天来回跑的习武之人这点台阶根本就是小事,之前一阶一阶上是为了迁就苦竹,现在人不愿意走马夫只好回去搬救兵。

  察觉到马夫没有管自己,苦竹开始有点慌,这荒山野岭大雪漫漫一个人也看不见,上,没力气,走,不知路,一瞬间,苦竹好似被世界抛弃,眼泪不争气的在眼眶打转,她还不想死,有仇没报就不能死。

  艰难地撑着伞柄站起一步一步向上挪,忽听得天空一阵长鸣,那叫声似要撕破整个山谷,大鸟盘旋几下落在苦竹身后不远处的台阶上,鸟羽煽动的强风夹杂大雪生生砸在苦竹身上,简直是把她拍在石壁上动弹不得。

  大,很大很大的鸟,光是眼睛就有人的巴掌大,喙长而尖,双足粗壮而有力,羽毛蓝黑色很光亮,尾巴后面拖着两根长长的翎羽随风摇摆。

  若不是大鸟展开一边翅膀让苦竹上去,苦竹估计早被这庞然大物吓死,窝在这个窄窄的石梯真是辛苦它了。

  爬上去,苦竹才感觉鸟背上的羽毛发生变化,不是鲜亮的蓝黑色而是雪白的绒毛,大鸟的温度透过绒毛一点一点温暖着苦竹。

  这个大怪物看着凶,竟然这么暖心。

  祭河之源在高山险巇之下,劈山而入,河水宽阔汹涌,常年不结冰,几处高耸的山峰矗立在激荡的河水里纹丝不动,这世间竟有如此壮丽的景象,今天苦竹真是开眼界了。

  大鸟嘶鸣一声稳稳落在一处山顶,马夫早已等在那里,苦竹向大鸟行礼道谢,大鸟歪着头不解的眨巴着大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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