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南皇宫
每次柳文宣都站在“双喜苑”的门口,给平馨送各种带有水仙花制成的物件,因为这个位置更好观察观星楼。
“公主,臣想请院里的苦竹姑娘,为我们的婚礼制两柄香烛,不知可好?”一连几天都没感觉到观星楼里的人影,柳文宣试探着问道。
“好啊,好啊。”平馨羞红了脸:“只是……这事还得等苦竹回来再说。”
“苦竹姑娘不在宫里?”柳文宣似乎猜到什么。
“嘘……”平馨以手抵唇,左右小心张望:“苦竹出宫有段时间了,景贵妃说不准声张,所以香烛的事还得等她回来再说。”
“哦?她去哪了?”
平馨眨巴着大眼睛,摇摇头,苦竹只留了一张字条,说要出宫一阵。
“那她什么时候回来?”
“嗯……半个月,或者再久一点,不知道,你问这个干嘛?”
“臣是觉得,到时候除了香烛可能还有别的事要麻烦苦竹姑娘,所以不想耽搁。”
柳文宣的一句话更是羞得平馨抬不起头:“那个,苦竹要是哪天回来了,我,我再告诉你。”
“也好,那,臣有事,先告退。”
平馨就这么呆呆的看着柳文宣离去的背影,以后就要嫁给他了,真是百看都不够。
“决太医,两个皇儿没有大碍吧?”
小孩子到了闹觉的阶段,奶娘都有些招架不住,景贵妃一天天的忙完皇帝的事又要照看两个小皇儿,真是有点分身乏术,好在都有决太医帮忙。
“皇子、公主都活泼好动些罢了,没有大碍,只是要当心磕着碰着。”
“好,好。”景贵妃稍微放宽了心,可是一想到苦竹,又不免担心起来。
“娘娘愁容满面,需要好好休息。”
景贵妃默叹一口气,微笑着向他点点头。
“娘娘,臣……有个请求。”
“但说无妨。”
“臣觉得苦竹姑娘脸色苍白,似有隐疾,臣想给苦竹姑娘把把脉。”
这也是景贵妃一直以来想做的事,可是每次苦竹都说无碍,瞧着那张脸,不像是无碍的样子。
“这个……”景贵妃有些为难:“再等等吧。”
“娘娘,有些病,怕是等不了。”
景贵妃知道这个理,可是人现在不在啊。
“决太医怎么也问起苦竹了,她现在不在宫里。”
景贵妃暗自给平馨使眼色,结果平馨根本就没注意。
“苦竹姑娘出宫了?”决玄倒有些惊讶。
“嗯。”平馨回答的很干脆。
“她几时回宫?”
“不确定。”怎么两人都这么问。
“娘娘,臣还有事,告退。”
远远看见决玄背着药箱出门,景贵妃才开口问话。
“你刚刚说‘也’,少将军也在问苦竹的事?”
“啊。”一想起来,平馨又红了脸:“没什么,就是关于婚礼上的一些事需要苦竹做。”
是吗?以女人的直觉,景贵妃觉得有些蹊跷。
受到无极宗来信后,苦竹一度犹豫要不要去,可是一想,戒备森严的皇宫都能轻易的把信送来,若是自己不去,也会有人把自己架过去,没吃没喝颠簸好几天,不如自己主动一点带上点干粮。
按照信上走,出宫的路极其的顺,门两边都没有人值守,门口光明正大的停着一辆马车,只是马车上没有笑脸马夫,只有一个从头裹到脚的黑衣人。
这,苦竹犹豫的爬上马车,大晚上的,除了自己应该没有人会出宫吧。
马车突然启动,苦竹顿时摔倒在地,不亚于马夫的驾驶技术,苦竹知道,这是无极宗的马车没错了。
出乎意料的是,苦竹一张饼刚啃过半,马车就停了下来。
到了?苦竹下车,置身于一个很大很大的院子,这明显是个后院,黑衣人领着苦竹从后院的假山密道往下走,穿过一处昏暗的长道,再往里顿时明亮无比,地方也宽敞许多。
正中央有块玉石,往外冒着寒气,上面一动不动躺着一个人,上衣敞开,露出精壮的胸膛,那人即使是闭目躺着脸上也是笑意不减,诡异的很。
紧接着苦竹身后,扶陌慢悠悠转着骨杖走进来,对苦竹扔了一个东西,苦竹不得不顺势接住,那是一个很长很重的竹简,卷起来足有腰粗。
“天亮之前,把这东西做出来。”
丢下这句话,扶陌自顾自的坐在一旁喝茶。
“人魃傀儡”
在活人上取心,再用禁香“地狱心”替代,又或者不挖心,直接在心房里种一颗“地狱心”,只是这样做会有很多不确定因素,被制成“人魃傀儡”的人受制于实施者,当他们距离较远时,“人魃傀儡”行动自如,与常人无异,一旦距离靠近,“人魃傀儡”不得不听命于实施者,否则万箭钻心,生不得,死不能。
“地狱心”是被特别炼出来的种子,一般保存在王蛇的颅脑内,等生根后,移到活人身上,光是养种子就要养一段时间。
从现在到天亮,不肖三个时辰,所以扶陌并不是真正要炼“人魃傀儡”,这一点,苦竹看完竹简后便想到。
这又是一次试探。
“看完了?动手吧。”关于人命的事却被扶陌轻飘飘的说出口。
苦竹害怕的僵在原地,心里很是抵触,杀人可以是无意,挖心就……这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啊!
“怎么?不敢?”扶陌从石床托盘里取出一把匕首:“我帮你。”音落,当着苦竹的面把匕首准确无误的插在马夫的心脏上。
苦竹立马转过脸去。
石床上的马夫疼痛不已,双手死死握拳,青筋暴起,饶是如此,脸上的笑意半分不减,没有任何束缚的身子依旧直挺挺的躺在玉石上。
伤口传出的血腥味唤醒了蜷曲在石床上的王蛇,吐着信子危险的在马夫身上游荡。
“不要让我失望。”扶陌嘴角牵起一抹算计的微笑,背着手离开地底。
一滴一滴,鲜红的血液滴落在地聚成一小滩,马夫的身体渐渐平静,王蛇又退回原来的地方,好似又回到之前,只有那把匕首,叫嚣着嗜血的疯狂。
“宗主,您当真相信一个小丫头?”
装饰豪华的屋子里,扶陌自在的在窗边赏月、赏花、赏美酒,坐着的那个人一身华丽富贵气,青丝渐白美髯公,看样子是这座大宅的主人。
事到如今,不相信也没办法,入樊山的鬼婴已破,鬼尸易主,能号令千万鬼尸的也只有她了,柳虞啊柳虞,您老人家去了都还在算计。
“信。”扶陌说得坚定无比。
“可是……老夫觉得,有必要留一手。”
从地方小官到倾权丞相,全旭儒事事都小心谨慎的很,丞相位难坐,军权旁落,特意把自己的义女送入皇宫,也就是现在的全贵妃,文皇后被废出家,周皇后又西去,下一任皇后是谁还未有定数,若是义女当选,全旭儒也有压制另外三大家族的资本,培养潜策军对抗旧部。
天微泛光,扶陌便急不可待的想要知道苦竹的选择,嘴上说着相信却也有一丝心虚。
外面的光从缝里透下来,苦竹疲惫不堪的靠着玉石坐在地上,眼神呆滞嘴唇泛白,额头碎发无力整理随意耷拉。
黑衣人先一步接过苦竹手中的坛子,向里面看了一眼,随后向扶陌点点头,扶陌抬手示意送出去。
“挖心而已。”用骨杖挑起没了头的王蛇:“还以为你把自己心挖了呢。”
又仔细查看马夫的伤口。
“手法不错,包扎的很仔细啊,哦,忘了告诉你。”一把撕开马夫的人皮面具,残忍而决绝。
“刺啦……”扶陌动作之快,人皮面具上没沾一点血,可是很快马夫的整张脸顿时渗出密密麻麻的血珠,几息之间脸上早已血肉模糊,可即便如此,马夫还是双手握拳,生生忍受,疼痛感和暗自挣扎让他胸口上的伤再次渗血。
苦竹不忍心,立马上前止血。
“他叫言灼,出身于一个小户人家,可惜啊,生来体弱多病,父母把什么好的都给了哥哥。”扶陌似有若无的轻蔑一声:“最后还是被弃养,拜入无极宗时只剩下一口气,我知道你怎么想,我可是在帮他,人皮面具戴久了,怕是忘了自己是谁了。”
身世、名字,都是马夫不愿揭开的伤疤,如今连带面具一起被撕开,就这么血淋淋、光明正大的展现在所有人面前,哪怕是轻触都是钻心锥骨的痛。
扶陌考的不只是忠诚,还有麻木无情,这样的人危险但是做事够绝够狠。
骨杖被扶陌握住,另一端挂着一个似玉非玉、似石非石的东西递到苦竹面前。
“欢迎加入无极宗,香法大人。”
苦竹有些许的愣神,扶陌把骨杖往前递了递。
不知不觉,苦竹接过了那个奇怪的东西,白色透明的外廓竟有黑点在里面游转,雕刻的好似一处风景,有楼阁、有木林、有桥有水还有云,底下还刻着一只大乌龟,所有景物都在乌龟壳上,栩栩如生很是立体,苦竹整个翻了个遍都没有找到一个字。
这……算是进出无极宗的令牌吗?
“好好收着,这世间可只有这一块。”
扶陌的身影早已不见,声音还在地底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