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回
秦冬杏看向她的眼神,意味深长。
白糖糖的一颗心,忽地就怦怦的跳了起来。假若,八姐姐真的是凶手的话……
她的脸色白了白,渐渐变得惊疑起来:“不可能,八姐姐素来与十一姐姐无冤无仇,八姐姐胆子又小,怎地会……”
秦冬杏低下头去,开始帮白霜霜穿起衣衫来。白霜霜的尸体逐渐变得僵硬,她年纪还小,力道不大,一时穿不进去,便也没有耐心了,只草草的将衣衫裹起来。她一边干活一边道:“向来越是没有可能的人,就越有行凶的可能。”
白糖糖看着白霜霜的身体被秦冬杏胡乱折腾着,忽地瞧见白霜霜的唇角扬起诡异的角度来。她脑子一沉,急忙附和道:“秦姑娘说得有道理。不过,秦姑娘验尸,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秦冬杏低着头,在白糖糖看不到的角度,扬起一丝笑容来。果然,崔大哥说得没错,但凡涉及到情爱,有些女子便会被别人牵着走。
她敛去笑容,缓缓抬头。抬头的一瞬,脸色已经变得肃然起来:“这位白十一姑娘,的确是死后,被人抛进湖中的。”
秦冬杏会不会验尸,已经变得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下的结论:白霜霜是被人害了之后,才被人抛进湖中的。那道致命伤,便是白霜霜脚上的那道口子。
白老三看向秦冬杏的眼神中多了几分欣赏。原来以为是敌人,结果是朋友。
他看向段离燕,语气笃定:“王爷,如今真相大白,你是不是,该将我八妹交出来了?院中可是有人作证,我不见了的八妹,是你带走的。二表弟,你喜欢八妹,便将她迎进门,为何还要帮着八妹,害死十一妹呢?其实这男人嘛,后院里女人们争风吃醋亦是常事。”
他看了一眼白糖糖,又道:“十一妹去了也罢,十三妹妹也是好的。”
白糖糖垂着头,心中一阵暗喜。怪不得白老三的呼声最高,原来三哥的胸襟是如此的宽广。
段离燕看都没看白老三,只淡淡的瞥了一眼秦冬杏。
秦冬杏垂着脑瓜子,却是半分也不敢回看段离燕。表哥,对不起。她着实不能容忍,白净净生得那般平庸,却得了表哥的宠爱。倘若是孙南枝,她还有些服气。可白净净……那般平庸的女子,怎么配得到表哥的宠爱。光是想到相貌平平的白净净躺在表哥的怀中,受尽表哥的爱宠,她就觉得心口发痛。
白老三还在说话:“好了,既然二表弟愿意迎十三妹妹过门,我便将十一妹妹带回去罢。她是姐姐,想来定然是欣喜白家与段家结的这门亲事。”
段离燕忽地道:“乌铜,将白净净押到西南府衙去。顺道,连白霜霜的尸体也一道送过去。此案虽是白家姑娘们自相残杀,但白家既然在西南府的管辖内,西南府衙就必须管。白净净是服刑或是偿命,皆由周知府定夺。”
他一语了了,屋中安安静静,落针可闻。
自从白净净进了王府,段离燕就对白净净关爱有加。众人嘴上虽然不说,心中却自以为明明白白。原来段离燕不爱美人,却独独偏爱白净净那样的女子。有些贵人,口味独特,众人很是了然的。
可如今,白净净被指控杀害白霜霜,段离燕眼都不眨,竟是要将白净净送到府衙去。
这是,他对白净净的新鲜感,已经消失殆尽了?
还是,他就是杀害白霜霜的凶手?白净净,不过是遮掩他真实面目的幌子而已。
白老三又率先跳了起来:“段离燕!你好狠的心!我白家的女子,怎地由你这般玩弄于掌心?”
段离燕的声音又硬又冷:“我段离燕的婚事,还由不得你白老三在此指指点点。乌铜!还不动身?”
乌铜响亮的应了一声:“喏!”嘿,原来关键时候,自家王爷想起的还是他啊。说来也是,那小程儿初来乍到,哪里晓得西南府衙的大门往哪开,这知府姓甚名谁呢?被冷落了两日的乌铜忽地精神抖擞起来。
乌铜正要走,忽地见暗中一盏灯笼急急摇晃着过来了:“慢!慢!”
这把声音听着有点熟悉,待那人气喘吁吁的过来,才瞧清原来是在白瑶琼身边伺候的刑姑姑。
刑姑姑向来就是白瑶琼的狗腿子……啊不,心腹。只见她走得两鬓的发丝都乱了,气息紊乱:“奴婢请王爷金安。老王妃,老王妃差奴婢前来,请王爷移步瑶池阁。”
段离燕目光清冷:“夜深了,母妃为了区区小事,不惜惊扰老祖宗,此时是叫本王去劝老祖宗的吗?刑姑姑,我这里还有要事,就不随刑姑姑去了。”
白老三倒是急了:“段离燕,你疯了!这本是我们自家的事,你偏要捅出去!你这个冷血的、丝毫不顾亲人感受的疯子!”
段离燕浑身冷冰冰的气息陡然更甚了,他直视着白老三:“还是,此事本来,就是你自编自演的?为了让白家的姑娘嫁与我,甚至不惜害了自己妹妹的性命?白老三,你这样,会显得白家迫不及待要贴向我段家的嘴脸很难看。”
什么!?若不是巫师说要与段离燕联姻,他会拿自己的热脸去贴段离燕的冷屁股?白老三咬牙切齿:“段离燕,你这……”
他想骂段离燕为小兔崽子。他管不了那么多,白家养兵千日,为的就是能当西南府的老大。这几日他忍气吞声的讨好段离燕,讨好白瑶琼,早就将他的耐性给磨光了。
既如此,就撕破脸罢!
他还没有来得及说出口,白老五就高声道:“王爷,三哥不过是因着十一妹妹的死,有些冲动了。若是王爷执意要闹到府衙,也是可以的。只是,姑姑终究是白家人。便是知府,也不好断此事的。”
屋中再度安静下来。
只有白老三的气息还微微喘着。
段离燕的目光缓缓掠过白老五。
白老五,果然,深藏不露。不过短短几句话,就将白老三与他的行为归为冲动。不仅冲动,还显得有勇无谋。
的确,周知府的确不好断此事。尽管西南府以西南王为尊,但对于是段家姻亲,在西南府同样独大的白家,周知府也是要给几分面子的。
但倘若是他想与白家撕破脸呢?
段离燕的目光从白老五始终微笑着的脸上挪开,语气冷然:“本王是西南王,统管着西南的子民,家中出了谋杀案,理应大义灭亲,率先垂范。倘若此案不查,日后白家人岂不是无法无天?”
这是要杀鸡儆猴,非要与白家对着干了。
白老三再也按捺不住了:“狗娘养的王八羔子!三爷今日,非得替姑姑教训教训你不可!”话说着,手就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直往段离燕脸上招呼过去。
不就是这副长得有几分好看的脸吗?他要先毁了他的脸!
白老三的动作太快,屋中的人俱没有反应过来。
秦冬杏尖叫了一声:“表哥!”
电光火石间,一道蓝影似流星一般从外面飞进来,一脚踹在白老三身上。
这一脚,不过是用了五成的功力。
孙南枝冷冷的收了脚,站在段离燕面前,看着白老三被她踹进壁纱橱中,动弹不得了。
除了段离燕、小程儿、乌铜与普洱,其他人都呆呆地看着孙南枝。
只见孙南枝容貌美丽得惊人,冷冷淡淡的站在那里,与同样冷冷清清的段离燕一道,竟然有一种奇异的养眼。
啊呸,这等一脚就能将一个精壮汉子踹飞的女子,不配做人!
白糖糖先反应过来:“三哥,三哥!”
白老三气息微弱:“十三妹……”他脑袋一歪,却是昏了过去。
白糖糖吓得赶紧探他的鼻下,发觉还有微弱的气息,这才松了一口气。
白老五拦在白老三面前,一向总是带着微笑的脸上布满阴霾:“王爷,三哥有什么过错,竟然要将他打成这副模样?”
小程儿也走过来,站在他家王爷面前,丹凤眼一横,冷声哼道:“怎地,你家三哥对我们王爷动武,我们就不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若说起来,白福光身为平民,却无端袭击王爷,此等事,不再是家中事了罢?便是将他碎尸万段,也是让人拍手称快的。”
哼哼,小枝姐负责打架,他就负责骂架好了。
还是刑姑姑打的圆场:“都是表哥表弟间的胡闹,还不到那等的层面。王爷,老王妃可是在等着您呢,您再不去,这天可就亮了。这老祖宗与老王妃一晚未睡,一直都等着您……”其实来请王爷,真真是一门苦差。王府中谁人不晓得,自从王爷十岁那年性子突然变得冷冷清清,无论对谁俱是冷冷淡淡后,大伙就不愿意朝他面前凑。
老王妃也真是,这大夫人嫁到王府中来,两年就滑了四次胎,这次滑胎,说不定和前面四次是一样的罢。可老王妃这次不知怎地,非要找王爷的茬。王爷对大爷,对大夫人向来是不理睬的,又怎么会特地差人送一盒点心给大夫人尝呢?
虽然大夫人先诞下子嗣,对王爷并不利。可向来冷清的,连王妃的人选都还没有定下来的王爷,又怎么会去陷害一个妇人呢?
刑姑姑还是很旁观者清的。
段离燕没有理会刑姑姑,只柔声问孙南枝:“你方才那一脚,踹得可疼?”他家心腹的肩上的伤口,可还没有痊愈呢。
孙南枝莫名其妙的看了段离燕一眼。她踹别人,自己怎么会疼呢?疼的应该是旁人罢。但既然王爷问她了,她还是乖乖答道:“不疼。”
段离燕微微颔首,忽地看向白糖糖:“白十三姑娘,我面前这位姑娘,你可瞧见了?”
白糖糖的心思矛盾极了。
既为三哥被人家踹了一脚而惊惧不已,又为段离燕对一位容貌绝丽的姑娘柔情蜜意而心伤。忽地见段离燕问自己,她茫然的看着段离燕点了点头。
段离燕的语气淡然:“本王对未来的王妃,要求也不高。也不过就像我面前的这位姑娘,容貌秀丽、话不多,还会一身足以自保的武艺而已。”
石破天惊!平地一声雷!
众人俱呆了。
倒是孙南枝奇怪的看着段离燕,问:“你还见过这世上别的姑娘,与我这般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