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白净净。
小程儿正喊得起劲,冷不丁的被白净净打断,还真是有些尴尬。
白净净可怜兮兮的站在那里,咬着唇:“王爷病了,那小枝姐呢?”
小程儿还没回答,白净净便听得孙南枝淡淡道:“我无事,你回去歇着罢。”
虽然孙南枝的声音不高,但还是十分真切的传到了白净净的耳中。白净净的神情顿时欢愉起来:“是,小枝姐。”说罢便转身离去了。
小程儿:“……”他们王爷不值得问候吗?
正走神,却是瞧见黑夜中有星星点点的火光朝他们疾驰而来。
乌铜普洱四人站在外面,亦听到了动静,神情却是愕然,而后警惕起来。
不过片刻,便听得马蹄的声音越来越近了。
来者,又是何人?
屋中的段离燕与孙南枝自是也听到了马蹄声似暴风骤雨般靠近了。
孙南枝正想抬头看向段离燕,却是发觉自己不知不觉间离段离燕坐得太近了。近到可以瞧见昏黄的灯光中,段离燕的下巴上,有明显的青茬。青茬上头,还有一丝不曾擦拭去的血迹。
段王爷向来是个讲究的人,从汴京一路到西南,她甚少瞧见他这般的模样。
竟是,显得有些……
她绞尽脑汁,却是寻不出一个贴切的词来形容他此刻的模样。
邋遢吗?不,不是,段王爷与邋遢是沾不上边的。
正失神,忽地听得段离燕淡淡道:“他来了。”
他?
孙南枝用疑惑的目光看着他。
段离燕微微垂下眼帘,却是与她潋滟了春水一般的眸子对上了。
此时她靠得他很近,睁着一双美目,素日里冷冷冰冰的表情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生动的神情。因为靠得近了,是以他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她吹弹可破的肌肤,以及娇艳欲滴的唇瓣微微张着……
也不省得若是尝起来,滋味是如何?
禽兽!
段离燕在心中狠狠地唾骂自己,有些尴尬地将视线移到别处去:“我还有一个胞弟,名唤段千寻,自幼聪慧过人,手段了得,当年若不是他年纪小,祖母也是属意他的。”
说话间竟是不由自主的带了些心虚。
孙南枝有些疑惑他为何要看向别处,但她素来不在意这些,是以并没有放在心上。只是这段千寻想来是一个强劲的对手,要不然,段离燕说起他来,竟是激动得耳朵都红了。
红了耳朵的段王爷,竟是,有些可爱呢。
她一愣。可,可爱?
王爷又不是小孩子,她怎地还能用可爱来形容他?自己怕不是疯了?
段离燕望着墙上的一幅画,那是祖母的画作,在他上位那日送与他的。送画时,祖母淡淡道:“克己复礼,你都做得很好,祖母希望你,一直能遵循自己的内心。”
马蹄声止了。
心思各异的二人迅速地看了一眼对方。
孙南枝还等着段离燕下令,该如何应付段千寻。却见段离燕不慌不忙的躺下去,盖好被衾,双眼闭起。
孙南枝:“……”段王爷哪里可爱了,简直是可恨!
她瞪了段离燕一眼。
却是不省得,若是她的前面有一面镜子,便能瞧见她此时瞪人的模样。
娇嗔似怨,最是诱人。
不管如何,自己都应承了段离燕挑下这个担子。既如此……孙南枝站起来,恢复了素日里的冷清。
她缓步走出门外,小程儿迎上来:“小枝姐……”
却是听得一道似笑非笑的声音道:“这位便是近日里威震西南王府的孙侍卫了?”
孙南枝朝说话的那人看去,却见薄薄暮色中,一个无论是面容还是身段都与段离燕极为相似的少年站在风中,眼角含笑地看着她。
若是对段离燕不熟悉的人,猛然一看,还以为是另一个段离燕。
只不同的是,段离燕满脸寒霜,拒人于千里之外。而眼前的少年,却是浑身一团和气,笑脸相迎,仿佛是一道和煦的春风拂面而来。
方才段离燕说,段千寻与他一母同胞。孙南枝面无表情的想,怪不得白瑶琼深得老王爷的宠爱,这一口气生了三个俊朗的儿子,再加上段曦儿,白瑶琼的地位,无人能撼啊。
只可惜,兄弟阋墙,兄妹相残,要不得。
她语气淡淡:“若是威震,为何你不对我恭恭敬敬?”
段千寻闻言,仍旧唇角含笑:“别人说孙侍卫严厉异常,在我眼中看来却不是。”他上半句还带着笑,后半句却似刺骨寒风,“毕竟都是将死之人,在我眼中,并无区别。”
小程儿眉头一蹙。这段三爷的手段,可是比段大爷要高得多啊。
孙南枝望着段千寻,明显地从他的双眼中看到了不以为然与轻视。
她缓缓想道,以前对她露出这种神态的人,如今应是躲在某个阴暗的角落偷偷哭泣罢。
段千寻见孙南枝神态迟疑,心中越发蔑视。嗤,都说段离燕带回来一个极厉害的人物,他瞧着,不过如此。
他是个懒得废话的人。当即往前一步,就要进门:“二哥既然重病,想来是不能处理公务了。既如此,小弟便替二哥分担一二罢。”
小程儿拦住他,一脸的警惕:“你要作甚?”
段千寻轻轻的笑了:“自是让二哥将王爷的印章交与本小爷啊,还有亲笔文书。这偌大的西南府,可是一刻都不能没有作主的人。”
小程儿气愤不已:“王爷虽然病重,可早就将事务全交与了小枝姐,天塌下来,俱有小枝姐担着。”
孙南枝:“……”这句话听着,怎地有些不大对劲呢?
段千寻又瞥了一眼孙南枝,嗤笑道:“她一个外人,长得倒是挺美,可她打算用色相迷惑西南军的那些将领,让他们甘愿伏在她的石榴裙下么?”
这句话,十分的过分。
乌铜普洱四人,默默地往后退了一丈的距离。
原以为孙南枝会对段千寻动武,狠狠地将段千寻教训一般,让他省得饭可以乱吃,但孙侍卫的功夫却是万万不可以诋毁的。
却见孙南枝面无表情道:“你是说莫将军们吗?他们今儿被我打得趴在地上之前,好似也说过这样的一番话。”她说着,面容更冷了,“你们这些弱鸡,打不过我,便要在嘴上占便宜吗?”
小程儿惊愕地瞪大了嘴巴。
在汴京时,小战总说小枝姐的嘴巴很毒,他总没办法体会。小枝姐明明虽然话少,但没有很毒辣啊。
可如今……还是小战了解自己的大师姐啊。
弱鸡……段千寻的嘴角不再微微上扬,而是止不住的抽动。
他活了十五载,还不曾被人这般说过!
他方才还如沐春风的脸沉下来:“捕风、捉影!给我撕了这贱妇的嘴,塞上马粪!”
两道白色的影子脩然从他的背后闪出来:“是!三爷!”
方才还有些萎靡不振的孙南枝忽地精神抖擞起来。又有架可以打了!
却见那两道白色的影子是两个穿着白色短打的瘦削男子,目露精光,二人的背上分别插着两把大刀。
二人二话不说,拔刀就向孙南枝砍了过来。
月色溶溶,夜风瑟瑟,正是杀人的好时机!
二人一展开架势,孙南枝就有些失望了。
这二人的武艺,看起来很平凡啊。没有她可以施展的余地。
但看不起女子的男人,是要好好教训教训。尤其是那个段千寻。
如是想着,她出手了。
不过一眨眼的功夫,段千寻的两个手下就被孙南枝踢到了外头,不断地呻吟着。
而段千寻还不曾看到孙南枝是如何出的手。
他竟是不惧,嘴角微微上扬:“不错,有几分本事。不过,方才只是开胃菜。”
他往后退了几步,举起双手,轻轻击掌。
清脆的掌声响起,两道灰色的人影再度从他身后闪出来。这回是两个有些上了年纪的男子,头发都花白了,眼皮耷拉着,双眼无神地看向孙南枝。
哦,这回的倒是有些意思了。孙南枝看了一眼小程儿,以及一直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白净净:“往后面一些。”
段千寻冷哼一声:“故弄玄虚。”
他的目光却是瞟了一眼幽深的暗处。那里藏着他精心培养的好手,待会只要孙南枝与灰三灰四打起来,那些好手便会趁机潜进段离燕的屋中……
他可是人称“小诸葛”的段千寻!怎地会没有两手的准备?
少年酷似段离燕的面容,露出得意洋洋的笑容来。
灰三灰四武功略高,却是要走一遍江湖规矩的:“姑娘,得罪了。”
二人说完,脚尖一顿,人就朝孙南枝扑了过去。
二人气势汹汹,掌风呼呼,雷霆万钧,一左一右地夹杂着,朝孙南枝使出了必杀技。二人是师兄弟,合作多年,这一招,很少有失手的。
但今儿……
还真是邪门。
明明那娇俏的女子还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可眨眼间,怎地就不见了!他们二人的攻势收不回来,竟活活地撞了个正着。
二人羞愧难当地昏了过去。
段千寻到底年纪小,沉不住气,忍不住叫道:“灰三灰四!”
没有回应。
倒是从夜空中,似是有重物破空而来,嘭的一声落在地上,将段千寻吓了一大跳。还没有回过神来,忽地又有重物接二连三地落在地上,一时之间,呻吟声不断,好不热闹。
不用说,那些重物,便是段千寻原来安排的好手。
一道窈窕身影,仿若翩翩仙子,轻飘飘的落在门口,语气冷冷清清:“还有吗?”
段千寻不敢置信地看着月下美人,一时竟是说不出话来。
小程儿忍不住伸头出来,骂段千寻:“卑鄙,竟然搞暗中袭击。”
段千寻望望孙南枝,又望望地上那些不成器的手下,忽地涎着脸看向孙南枝:“孙女侠,你可还收徒儿?不,小爷今儿,便要拜您为师!师父在上,徒儿给师父叩头了!”
方才还气势汹汹的少年,忽地跪在地上,咚咚咚咚的实实在在的给孙南枝磕起头来。
孙南枝:“……”这段千寻,脑子怕是坏的罢?
不过收徒嘛,倒也不是不可以。
只要替她办几件事。
一双雪白的玉足,不着鞋袜,轻轻地走在贵重的兽皮上,越发的惹人怜爱。
玉足的主人,身段窈窕,恰到好处的曲线,只披着薄如蝉翼的衣衫。一切都是那么的勾人……
忽地,一把折扇轻轻抵在玉足的主人的下颚:“不够纯真。”
折扇的主人声音冷冷。
女子抿着唇,默默地又走回原地。
折扇的主人一点都不在意,只又取了一碗茶呷着。羌族的茶太浓郁,他竟是有些怀念汴京的茶了。
旁边的一个男子,涎着脸:“五爷,这还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