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王府的腊月十五夜,注定不平凡。
西南王府的树木又多又密,怪石横生,便是在十五月圆之夜,也照不到所有的角落。这样的夜,正适合……嗯,做些见不得人的事。
便是在一处秘密幽深的地方,有女子在轻轻低语。
“好些日子不见了,你,可还好……”她的声音在暗夜中,压得极低。
她有着浓密头发的臻首,此时正伏在男子宽厚的怀中,贪恋地摩挲了下。男子将她紧紧揽住,下巴抵在她的头上,闻着玫瑰花头油幽幽散发的香味。
他的大手,探进她的衣衫中,摸到她有些冰冷的小腹。
女子的脸,在黑暗中腾地红了。
“还疼吗?”男人的声音低低,充满了怜惜。
女子轻轻的摇摇头:“这回用的药,比起前几回,要好。”她没有说实话。用药物滑胎,如何会不疼呢?前几次是疼得要生要死的,可这次,她还没有用药,胎儿便没了。她聪慧异常,如何不会猜到自己的身体,已经不再适合有孕了。
男子便不再问,只仍旧抚着她的小腹:“盈盈,委屈你了。”
女子便低声道:“不委屈,只要你能成就大业,我做什么都可以……”
她话音未落,就被一张冰冷的唇给堵住了。
片刻的亲热之后,男子便起了些情欲,气息渐渐的粗重起来。
到底还有些理智,将女子微微推开:“你才小产,外面冷,还是早些回去罢。”
女子虽然依依不舍,但仍旧是听他的话,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
她的脚步踩到了掉在地上的树枝,发出微小的声音。
她回头看了一眼男子,只见他仍旧看着她,便安安心心的离去,再也没有回头。
女子走远了,男子轻轻的,舔了一下嘴唇。
他将来会补偿她的。便是她以后没有孩子,他也仍旧爱她宠她尊她。便是别的女人怀了他的子嗣,也得叫她一声嫡母。
男子如是想着,轻轻地垂下眼帘,却是纵身飞往瑶宁阁。
在那里,有更年轻更美丽的女子在等着他。
瑶宁阁只燃着内室的灯,大郡主段曦儿沐浴过后,正半躺在贵妃榻上,身上罩着柔软的衾被,被子却没有将脚全遮住,露出染了丹蔻的白皙圆润的脚丫来。
内室除了她之外,没有旁人。所有的侍女,都被她遣到了楼下。
段曦儿轻轻阖着双眼,沐浴着外面的月光,年轻精致的眉眼如画。
乌黑的长发柔软地撒在被子上,同时也遮着她曼妙的身材。
忽地一阵风从大开的窗户刮进来,将烛火给熄灭了。
段曦儿还来不及睁开双眼,盈盈可握的腰身就被一双大手给紧紧箍住了。
原来应该害怕的段曦儿,忽地露出一抹妖娆的笑容来。
她扭动着身子,迎向双手的主人。
风不停地刮着,将支摘窗吹得摇摇晃晃。
正是紧要的关头,忽地楼下传来一声呵斥:“谁!”
是豆荚的声音。
她身边的侍女们都懂武,而且身手还不弱。而且她的瑶宁阁十分的偏僻,素来不会有人在深夜来访。
除非……段曦儿心念一动,纤纤玉手抵住男子厚实的胸膛:“快走。”
男子一咬牙,抽身而出,披好衣衫,正要从窗户翻出去,却是瞧见窗户下的密林中,人影憧憧。
“来不及了。”他快速道,却是奔向一处墙壁,搬动放在墙壁旁的花几,那堵墙便露出一道门来。
段曦儿看着男子进了暗室,才不紧不慢地将衣衫穿好,下榻趿鞋。
有人在上楼梯。脚步极轻,但她还是听到了。
她嘴角噙笑,迎了出去。
在西南王府中得罪她段曦儿的人,还不曾有人能见到翌日的日头。
却是一撩珠帘,就对上了一张冷若冰霜、倾国倾城的脸。
是个女子。
此刻正冷冷地看着她。
段曦儿一怔,目光落在女子的手上。
女子手上,竟然提着一个人。那人曲着身子,披头散发,穿着一身黑,浑身湿漉漉的正往下滴着水。
孙南枝拎着人上了楼,与一个散着头发、神情慵懒,眼神却透着睥睨之意的少女对上了。少女的样貌,与段离燕有些许相似。想必,这就是段曦儿了。
窗户大开着,将屋中的气味吹了出来。
她皱了皱眉。
这大郡主看着也不像是邋遢或是生病之人,怎地屋中的气味这般难闻?
段曦儿看着孙南枝身上熟悉的衣衫,却是轻轻一笑:“你便是我王兄身边的女侍卫罢?”想不到豆角说得没错,这孙南枝,果真是美艳不可方物。
孙南枝看着段曦儿。
她是没看到她手上拎着的人吗?
孙南枝缓缓道:“我是孙南枝。”
段曦儿柳眉轻轻一蹙:“却不知孙侍卫冀夜而来,还拎着一个人来拜访我,是为何意?”她一边说着,方才的笑容冷凝成寒意,“区区一个侍卫,见到本郡主,为何不下跪?!”
孙南枝看着她,没有作声,只将手上拎着的人扔在地上,那人跌在地上,露出一张姣好的面容来。
竟然是豆角。
豆角瞪着一双眼,看着段曦儿,却是作不了声。
段曦儿冷哼一声:“孙侍卫可真是胆大包天,深夜来访,到底是何意?”
语气中,竟然没有一丁点的心慌。
孙南枝看着段曦儿冷然的面容道:“此女叫做豆角,乃是在你身边伺候的高等侍女。方才她潜在瑶湖中,欲对我行刺杀之事。”
段曦儿却是嗤了一声:“你从外头随便拎个阿猫阿狗来,便说是我身边的侍女,可真是可笑至极。”说完却是轻轻的一击掌,须臾后,有人恭敬道:“豆角请大郡主金安。”
孙南枝朝下面一看,却见楼梯转角处含笑站着一个女子,那熟悉的面容,赫然就是豆角。
孙南枝垂眼看向蜷缩在地上的豆角,那豆角瞪着一双眼,朝她诡异一笑,脑袋忽地垂在厚厚的地毯上,没了气息。
段曦儿又是一声冷笑:“你带来的人死了,可真是晦气。不过是区区一个侍卫,竟然狐假虎威,借着我王兄的恩宠,便妄想挑拨离间。说!你可是羌族派来的奸细!”
说话间,少女细白的手上,已经执了一把锋利的短刃,径直朝孙南枝刺了过来。
站在楼梯转角处的女子,提起裙摆,疾步冲上来,欲将孙南枝擒住,让自己的主子刺个痛快。
孙南枝轻轻挑了挑眉。
段曦儿竟然也是练过几分功夫的。那名与豆角容貌一模一样的女子,也是个练家子。
倘若她们二人,合力对付的是白糖糖,或许还有几分胜算。
她轻轻叹息了一声。
段曦儿手中的短刃直直地刺进楼下的女子。
女子痛呼一声,段曦儿收不住朝下的力道,二人齐齐滚作一团。
孙南枝压根没理她们,只径直走向内室。
段曦儿这一跌,狼狈不堪,还扭了脚,瞧着孙南枝径直走向内室,慌了神,顾不上受伤的脚,慌忙跑上楼:“贱人,你要做什么!”
孙南枝站在段曦儿布置得精美绝伦的室内,环顾四周,淡淡道:“我上来之前,这里明明是有两个人的气息的。另外一人,哪里去了?”
楼下是张济守卫,方才没有一丁点的喧闹,倘若不是此人的功夫极高,凌空而去,便是此人,仍旧在室中。
若是前者……孙南枝不由得轻轻地舔了舔嘴唇。
事情,越来越有趣了。
段曦儿扶着墙,忽地镇定了下来:“贱人!你胆敢刺杀王族,是活得不耐烦了!来人,速速将王兄请来!今儿我若不将这贱妇碎尸万段,我便不叫段曦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