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再定睛看去,却见是一个高高壮壮的男子,一个颤颤巍巍的老妇人,以及一个个子稍微矮些的小姑娘。
男子搀扶着老妇人,拉着小姑娘,很快的便钻进了黑暗中。
二人对视了一眼。
要不要跟上去?说不定有意外的收获呢?若果真是偷偷跑出来的皇家子孙,他们是不是就能搭上皇帝这条线了?
高山比流水的心思要缜密一些:“我瞧着,那男子的身法有些熟悉,像是那蛮不讲理的女壮士。”
说曹操,曹操就到。高山的话音才落,就见一道轻飘飘的影子落在地上。
流水吃了一惊。
这熟悉的身法,这熟悉的影子,可不就是那蛮不讲理的女壮士。
二人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将自己牢牢地钉进墙中。
只见那女壮士身影一飘,人就不见了。
二人目瞪口呆,待孙南枝的身影彻底消失后,二人才颤颤地相互对视了一眼。
那女壮士,不过才一日不见,功夫竟然又精进了吗?
太可怕了……
高山不由自主地吞了一下口水,问自己的同伴:“爷在临走前嘱咐我们什么?”
流水略略有些呆滞:“爷让我们,无论如何都要将女壮士策反了。”
却又是异口同声:“该如何策反?”
那女壮士,简直像个鬼魅一般的存在。凡是他们打算进宫的时候,这女壮士就会冒出来。可以这般说,这女壮士,简直就是他们王爷的克星。
二人又想起临行前,老王妃给算的一卦:凶兆!
竟是,果真,灵验了……
高山脑筋还算转得快:“快,快,趁着那女魔头不在,我们速速翻墙进……”今晚是天助他们也!
流水也反应过来了,当即要从藏身的地方蹿出去。
忽而一阵冷风吹过,一道影子轻飘飘的荡过来。影子的声音冷冷清清:“……你们……又来作甚?”
二人唬了一跳,差些没被活活吓昏过去。
太,太,太,太骇人了!
眼前这道影子,可不就是他们口中的蛮不讲理的女壮士,女魔头。
孙南枝照旧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
从她一出宫墙,就发现这二人鬼鬼祟祟地藏在这里了。藏在这里便算了,好像还在说她的坏话。她细细听了一耳朵,什么女壮士,什么爷的。她举起手来看了看,是比旁的女人的手要粗糙一些,但也没有很壮啦,为何他们一口一个女壮士?怪难听的。虽然孙南枝是很不在乎名号什么的,但这女壮士,着实是太难听了。还不如叫她女魔头。
不对,害怕成这样,他们还配做爷的侍卫吗?他们可是西南府功夫最好的护卫。或许此时,正是策反女魔头的好机会。
高山挺直腰肢:“这位女壮士……”
孙南枝冷冷的开口:“勿要叫我女壮士,不好听。”她看着二人,都是这几日相见过的熟面孔,怎地,被她打了一顿,竟然还没有死心,还要继续进这皇宫来?
也正好,她的武功有新晋升,拿这两人练练手罢。
如此想着,轻运内力,本来随着冷风拂动的衣衫忽而静止不动了。
不过一瞬的功夫,二人发觉孙南枝的身上似是流转着一股无形慑人的气势。
好骇人的感觉!
如果,如果,这女魔头能为自家王爷所用……西南府的安危无虞!
高山将腰肢挺得更直,声音沉沉:“这位女侠,近来西南大将军卫苍起兵造反,荼毒生灵之事,女侠可省得?”
卫苍那厮造反,是有这么一回事。
孙南枝点点头。但这二人与卫苍,又有什么关系?
流水忽而顿悟到高山想要说什么,连忙看了一眼高山。自家王爷来汴京,是极为机密的事,这事,能告诉这女魔头?若是这女魔头恰好是那卫苍同伙的手下,王爷的处境岂不是极为危险?都用不着旁人出手,光是这武功高强的女魔头,便能将他们一锅端了!
高山没有理流水,仍缓缓道:“不瞒女侠,我们乃是被那卫苍狗贼攻破的城池中的老百姓,此次前来汴京城,乃是来恳求圣上出兵剿灭那卫苍的!”
竟是这样吗?可让那姜弘出兵,是光明正大的事情,为何偏偏要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夜中,偷偷摸摸的翻墙进来?
这厮,是在骗她。
孙南枝挑一挑眉头,轻启朱唇:“你在撒谎。”不过四个字,便无情地将高山定了义。
她向来是不爱与这种满口谎言的人多做周旋的,当即右手缓缓朝上抬起,手心中一颗小铁球泛着蓝光,在掌心上滴溜溜的转着。孙南枝甚是满意,这内功精进了,这小铁球也听话了许多。
这女魔头果真是不讲理,果真是那卫苍同伙!且还是恶贯满盈,无视生灵涂炭的那种!得亏他没有完全的说实话,否则便暴露了自己王爷。果然,在这汴京城中,竟是不允许行差踏错。
高山此时只觉得自己的后背出了一身的冷汗,又被冷风一吹,忍不住的打了一个寒颤。
却是在此时,女魔头孙南枝朝着掌心上滴溜溜转着的小铁球微微一笑。
在那瞬间,她这一笑,容貌倾国倾城!若不是在这等形势中,高山与流水大约会跟着她笑上一笑。
但若是此时笑了,怕丢的,是命罢……
小铁球无情无义地旋转着,朝高山疾速而去!
若是被小铁球击中……后果不堪设想。
二人在电光火石之间,却是拔腿便跑!
二人的功夫虽然不甚厉害,但逃跑的速度还是上乘的,不过半息的功夫,人就不见了。
小铁球无功而返。
孙南枝遗憾地收好小铁球,望了一眼天色,才悄无声息地走了。
她走了良久,天边沉沉的夜色又添了几点忽明忽暗的星子,风吹得更冷了,两道人影才又悄无声息的走出来。
高山与流水凝着一脸的肃然,屏气凝神看了四周,悄无声息地爬上高高的墙头,悄无声息地翻下墙去。
二人不省得的是,在他们翻下墙后不久,一道影子又飘了出来,悄无声息地跟在他们后头。
这道影子自不是旁人,而是孙南枝。
她倒要看看,这阴魂不散的二人,到底要做什么?方才那人说的话,她其实是信了一半的。卫苍举兵造反,皇帝颇有些破罐子破摔的味道,是让何人带兵前往,是如何的打法,竟是久久没有做出定夺。
她纵然是不大关注这些的江湖中人,却也省得,姜国危矣。老百姓危矣。
但这二人,果真是为了天下苍生而来?
她心中自是存了几分疑虑的。
她总觉着,这两个人,有那么一点可疑的地方。
而她的直觉,向来是很准的。
大内城衙署外,乌铜与普洱在与高山流水分开后,在暗处悄无声息地观察了半刻钟,相互对视一眼后,脚尖一点,两道矫健的身影即刻朝东北方向而去。
汴京城夜里的寒风的确冷,汴京城占地也颇大,不过幸得汴京城的划分有板有眼,此前细细研究过汴京城舆图的二人一边走一边辨明厢坊,虽费了一番功夫,但还是在小半个时辰后寻到他们所要寻找到的地址。
地址虽寻到,却没有半分的惊喜。二人有些怔愣地站在像是有小儿不停啼哭的屋外,乌铜打着口型问普洱:“果真是这里?”
普洱看着外头破破烂烂、年久失修的院墙,像是被分割成二十余户人家居住的宅院,压根没能与想象中的秦家大院重合在一起。他们站的地方,是一处堆满了杂物的转角处,这寒风凛冽,细细闻起来,似乎还有一些不大欢喜的味道。
普洱不由自主地往旁边挪了挪。
秦家后人竟然已经破落至此了?
或者,这里住着的,压根儿没有秦家后人了?
倘若果真寻不着秦家后人,那王爷得该多失望啊。
但是还不是,不能光从主观上判断,还得细细查清楚了。
普洱朝乌铜略一点头,二人脚尖一点,就往墙上蹿。
可哪成想,这墙头年久失修,那些砖瓦早就破烂不堪,被他们这么一蹿,竟然哗啦一声,一片墙就这么塌了下来。
乌铜与普洱就这么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一片墙颓然滑下来,心中不约而同地冒出一个念头:
这,这,也太邪门了!
他们专业蹿墙十余年,还没有遇上过这样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