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时一刻,彦杰抵达白月山匪窝。三百人的小队除去巡夜的几人,皆已躺下歇息。守夜人一见彦杰,立刻起身迎上前。彦杰二话没说,直奔柴房而去。
柴房里,腥臭还未散开。五名女子蜷缩在角落里,眸子全无希翼。彦杰让人打开房门,厌恶地看了一眼最角落的孙书棋,拎起人往外走,留下一句,“玩够了解决掉,留着碍眼。这几日做好操练,时刻准备。”
小兵抱拳,“属下遵命,三统领一路走好。”彦杰一走,士兵抽出长刀,一刀解决一人。
下了白月山,孙书棋便被彦杰如垃圾一般丢上马车。孙书棋撞到车壁上,顿时头晕眼花。这边还没回过神,彦杰又一把将其拉出马车,扛在肩上,借着飞天抓几步翻上城墙。带人回同福客栈时,正好亥时三刻。
万俟容琛正坐在窗边,酒杯在指尖转动。彦杰将人丢在地上,丝毫没有半点怜香惜玉。孙书棋也不知是怕再被送回去,还是怕万俟容琛,跪在地上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本王要你去做件事。”沉默片刻,万俟容琛倒了杯酒递到孙书棋面前。孙书棋颤颤巍巍地接了过去,并不敢抬头。万俟容琛神情冷漠,眸子里没有一丝感情,“你若能成事,本王不仅会放过你,还会给你笔银子,让你安享下半辈子;你若坏事,本王就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孙书棋睁大双眼,连忙伏地,“只要王爷肯放过我...奴婢,奴婢什么都愿意做。若是因奴婢坏了王爷的事,奴婢愿意一死谢罪。”
万俟容琛听完,看了一眼彦杰。彦杰从怀中取出瓷瓶,倒了一粒药。药放在孙书棋面前,孙书棋二话没说直接吞下。彦杰道:“断肠散,十二时辰就需服用一次解药来缓解毒性发作。”
孙书棋吞了口口水,“不知王爷要奴婢做什么?”
万俟容琛看着窗外,嘴角一扬,“找你,自然是做勾引人的事。”
丑时三刻,良景天与彦森归来。两人两手空空,自然是没有找到想要的东西。不过良景天一回来,便将刺史府院落分布分毫不差地画了出来,旁边还标注巡守时间。万俟容琛只看了一眼,丢进炭盆烧了个干净。
翌日巳时,万俟容琛又是穿了一身绛红色衣裳,十分豪爽地包下了有凤来仪翌日。这一次,良景天不在,孙书棋着一身水绿色衣裙立在一旁添酒。两人就在二楼临街窗口,过往行人无一不侧目。旁边商贩的男子更是死死盯着孙书棋,而富家小姐们则来回走动,就为了一睹万俟容琛邪魅一笑的风流俊采。
万俟容琛刚饮了一壶酒,第二壶还未热,刺史府马车踏风而来。徽州的冬日不似京城那般的冷,这里的冬日更像是秋日。即便十二月,路上也无甚行人穿着厚实的棉衣裤。
有凤来仪小二见刺史府马车停下,立刻迎上前去。脚凳这边才落下,小二便道:“小姐公子不用下车,酒楼今儿个被一位公子包下了。掌柜的遣了人去刺史府告知的,公子、小姐怎么......”
“包下了?”刺史长子史升揭开帘子,推开小二跳了下车,“这徽州城什么时候出了如此财大气粗的人物?”
小二指了指上方,史升抬头看了一眼,冷哼一声,“原来是个小白脸。”史升这话音才落,刺史嫡女史董香掀帘而出,抬头看了一眼楼上的红衣男子,瞬间沦陷。史董香拉了拉史升衣袖,史升立刻明白妹妹的意思。
此刻,正好一声惊呼响起。一方罗帕从二楼飘落,带着一缕酒香。史升伸手接住罗帕,就见一容貌倾城女子迎面而来。孙书棋双颊微红,不敢直视史升,“公...公子可否...可否还......”
史升将罗帕还给孙书棋,眼里全是惊艳之色。孙书棋福了福身,刚刚转身便被史升拉住衣袖,“姑娘芳名可否告知与我?”孙书棋咬了咬唇,一脸为难的样子。史升见状,心瞬间一颤。孙书棋拂开史升的手,小跑进有凤来仪。史升见状,完全不顾小二的阻拦,带着史董香直接上了二楼。
有凤来仪掌柜也出面拦了拦,可史升和史董香的身份就不是他能拦的下来的。到了二楼,万俟容琛也只是看了一眼,依旧喝着酒,仿若这两人并不存在一般。史升一上楼便死死盯着孙书棋,后者刚被彦森扇了一个耳光,左脸肿起,嘴角流血,正跪在万俟容琛脚边。
“奴婢知错,奴婢知错,公子大人有大量,宽恕奴婢这一次。”孙书棋跪的壁纸,一脸惶恐。
万俟容琛一笑,“你跟了本公子这么久,还明知故犯。”说罢,捏碎酒杯,取一块碎片,刺向孙书棋的脸。史升心下一惊,几步上前,推开孙书棋。破风声起,彦森出手,直取史升咽喉。史升反手拔出腰间佩剑,却只是让彦森换了个方向。万俟容琛邪魅一笑,“退下。本公子的东西脏了,只能是本公子自已处理,何时需要你动手!”
彦森收手,退到角落。史升狠厉扫了一眼万俟容琛,扶起孙书棋,见其无事,护在身后,“阁下究竟是何人?竟在光天化日之下动手伤一女子,就不怕......”万俟容琛噗嗤一笑,修长的手指掩住红唇,眉眼若月,阳光洒在其脸上,当真是好一个举世无双的公子哥儿。
史董香沉醉其中,双脚木然地走到万俟容琛对面坐下。双手撑着脸,一脸痴迷地盯着万俟容琛。万俟容琛并不在意史董香,只是看着史升。史升皱眉,“你笑什么?”
万俟容琛收了笑意,直接取过酒壶,“自然是在笑你天真了。”仰头饮下一口酒,动作飘逸洒脱,看得史董香心下小鹿乱撞。放下酒壶,万俟容琛扫了一眼史升身后瑟瑟发抖的孙书棋,“至于本公子是谁,就你来告诉他!”
孙书棋乖顺地走回万俟容琛身旁,史升拦了两次都未能拦下。孙书棋朝史升福了身,“我家公子姓忱,单名一个‘容’字,是景泰楼掌柜嫡子长子。公子平日最是厌恶他人碰触公子的人,尤其是...婢女。况且,书棋本就是卖身于公子,公子自然是想怎么处罚就怎么处罚。书棋生是公子的人,死也是公子的鬼。”
史升睁大双眸,眸中火气旺盛,“荒唐。不过就是碰了衣袖,大不了换身衣裳的事,怎的......”
孙书棋吓了一跳,万俟容琛脸上再无笑脸,“这位公子可是聋了?这婢女已经卖身与本公子,自然是本公子的人。就算本公子此刻打死她,官府那边也最多是罚些银钱,斥责本公子可待下人罢了。”
“好个伶牙俐齿的人物。”史升见孙书棋颤颤巍巍,火气更是涨了三分,抽出佩剑便要与万俟容琛战上一站的架势。
万俟容琛却没那个意思,自顾自地喝着酒,“本公子好歹只是伶牙俐齿,哪里像你?多管闲事也就罢了,还要管人家的家事,你才真真是个人物。”
“本公子自然比你是个人物。”史升冷哼一声,“我乃史升,家父便是这徽州刺史。你若敢在光天化日下伤人,本公子才不会管她是不是你家仆,定要抓你下大牢。”
万俟容琛一愣,随即鼓起掌来,依旧是一副慵懒之色,“原来是刺史家的公子,还真是失礼了。既然刺史家公子都开口威胁了,本公子如此爱干净的人自然不能下狱去玩的。”回眸看了一眼彦森,指着孙书棋,“你也听到了,史公子不想她...有伤口。晚上找家勾栏,把她发卖了。”
史升原本听到前一句话时,还朝孙书棋笑了笑。听到后面这一句,面色瞬间阴沉下来。这一次没有拔剑,倒是直接坐在一旁,“你就是不要她了?”
万俟容琛看着史升,这一次倒是点了点头,“别人碰过的,本公子自然不能要。”
史升闭目,深吸了一口气,“那好,你不要,本公子要。说吧!多少钱,多少钱你肯将她的卖身契给本公子。”
万俟容琛笑了笑,起身就走。史升连忙跑上前拦在前面,万俟容琛抬眸撇了一眼史董香,“这顿饭恶心到本公子了,本公子还饿着,饿着脑子就不是很清醒。刺史公子若想买她,那就等本公子吃饱再谈。”
于是乎,这一日。万俟容琛走到哪儿,史家两人就跟到哪儿。孙书棋打量过史升,心底觉着他倒也算是个可以托付的人。可想到自己的姓名还掌握在万俟容琛手中,眼底的希翼又被打碎。
直到入夜,史升在有凤来仪摆了一桌上好的酒席。万俟容琛吃饱喝足后,才幽幽伸了四根手指,“四百两,她就是你的了。”
史升先是一愣,回过神后将银票拍在桌上,拉上孙书棋就走。史董香看着万俟容琛,一脸痴意,“忱公子,一表人才,不知可有娶妻?”
万俟容琛抬眸看了一眼,脑海中浮现出林一诺的身影,嘴角一扬。彦森上前,“我家公子已经定亲,年后就会成亲。”
史董香听完,眼神失落,却有不甘,“不知公子定的是何家姑娘?”
万俟容琛放下筷子,满眼笑意,“户部尚书府上嫡出三小姐,年十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