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董香也不知自己是怎么回的刺史府,一路上只念叨一句话:“他竟然定亲了!”
万俟容琛回到同福客栈时,良景天已在房间等候多时。一见到万俟容琛现身,便将地契、房契双手奉上。万俟容琛仅扫了一眼,“仅有这一家可不够。”
良景天点了点头,“今日我去那家海天阁,真的是差点瞎了眼。酒池肉林,以身为盆,以人为架,洛阳楼奢靡淫意之风也比不上半分。不过我在那里也探得一件事,每年的一月底,同盟商会都会邀请各家掌柜在惠阳县聚首。届时,便能见到同盟商会的会长。”
“一月底?”万俟容琛皱了皱眉,“西夏、北越这几日就会进京,本王不能在此久留。”
“可平日里是无人知晓那个会长是何人,只是他从京城来。”良景天一叹,“而且一月底的聚会都是要求戴面具,故而没有人见过会长真容。”
万俟容琛未言,彦森推门而入,“彦峃飞鸽来报,林府胡氏邀三姑娘二十二日去城外三十里的兰若寺上香,暗中出重金在千金阁买三姑娘项上人头。”
“二十二?”万俟容琛面色阴沉下来,直接起身,从窗口飞出,“白月山有飞鹰营三百人,你找时间将他们尽数弄进城里。彦森此刻便与本王回京,景天留下处理剩下的事。本王回来之前,尽可能收入更多的店铺,彦杰会留下处理刺史府那边的事情。”
林府云柳阁,自初雪日见过万俟容琛之后,林一诺便再未出门赴宴。不是在荣亲王府连舞,就是在云柳阁画画。那日回府,林一诺便立刻去了和安堂。林老夫人见她倒是比以往更加欢喜,可当听林一诺说完话后,面色却阴沉下来。
“你...你怎么敢......”林老夫人跺了三次拐杖,可林一诺看得出来她并非是生气。
林一诺喝了口茶,丝毫未见其慌乱,等林老夫人平息了一些后,幽幽开口,“难道老夫人希望我回答‘不知’吗?四妹妹的事人尽皆知,卢家虽说也担下了这桩婚事,可到底说的婚约已过。我若说‘不知’,好不容易下去的流言又该起了。反正四妹妹早晚也是要嫁去卢家的,能同六妹妹一起,想来四妹妹的疯病也会好上不少。”
林老夫人皱眉沉思片刻,终究是一叹,“三月初六是个不错的日子。”
“既然老夫人也觉得那日不错,那还是早些写信让卢家进京下聘才是正事。”林一诺放下茶杯,起身理了理衣裳,福身告退。
这日之后,林一诺不是去荣亲王府练舞,就是在府里画画写字。除了在第二场雪时,林一诺去了后院水榭旁将林清玥带回清风苑外,林一诺的生活十分简单。倒是林清玥赴宴回来之后,每日都会去后院走上一走。时而会看着水榭里亲昵的两人发呆,时而坐在水榭里望天长叹。林一诺带回林清玥后,便让人禁止她靠近水榭。
林清玥不可置信,林一诺却只留下一句,“你的心思太明显,任谁都能看得出来。”这天之后,林清玥倒也算得上安分了。
十二月十五,胡氏用了早饭便上了云柳阁。林一诺才起,硬生生地让胡氏在楼下等了一刻钟。胡氏心下虽不耐,面上却笑容盈盈。林一诺梳洗穿戴整齐,这才下了楼。
林一诺一下楼就朝胡氏福了福身,“夫人安康。”
胡氏上前,笑着扶起林一诺,“自家人,哪来的这些礼节。”胡氏四下打量一眼,拍了拍林一诺的手,“女儿家闺房如此简单,当真是苦了你。”
“不苦,我倒是觉得这样不错。”林一诺笑了笑,默然地抽回手,“夫人今天光临小院,应该是有事吧!”
胡氏笑了,饮了口面前半冷的茶,“这不是年底了吗?按照惯例,府里每年年底都是要去城外的东山寺上香祈福三日的。今年府里事多,我一时忘了让人去订厢房,只要去更远一些的兰若寺了。”
“兰若寺?”林一诺一听这名,脑子里就浮现出破落寺庙,时不时传来的歌声,还有闻到人血就能爬动的白骨。
“你之前一直未曾与家里一起去祈过福,也就不懂这些。”胡氏亲自给林一诺添了杯茶,“东山寺离京近,京里的世家大族都要提前半月去预订厢房的。若是去晚了,订不到厢房就只能去远一些的兰若寺。前几年,府里也是去过的。”
林一诺低下头,一脸不情愿,“一定要去吗?”
胡氏十分认真地点了点头,“府里的小姐都是要去的,往年有玥儿、颜儿一道。今年,恐怕就只有你与霜儿了。届时,还需要斋戒两日,一日祈求府里安康,一日祈求你们都可以寻到好姻缘。衣裳都不用准备,我那边都准备好了,你父亲也会一同前往。”
“夫人既然定下,那我也不好再拒。不知何时出发,我也好安排小院的事儿。”林一诺十分顺从地应下。
“七日后,我到时候让房妈妈来唤你。”胡氏笑着也就未多留,起身离开。胡氏一走,夏荷便将胡氏用过的被子丢弃。林一诺回到二楼,目送胡氏轻快的步伐消失在玉春苑内,才唤来春雨,“让彦青去查查胡氏这几日接触过什么人,再让冬梅看紧鸣凤院。一旦鸣凤院有动,立刻来报。”
冬雪端来热茶,“姑娘是觉着此次兰若寺之行会有变?”
林一诺挽袖挥墨,眸光明亮,“若是没变,那便不正常了。”
“姑娘准备怎么办?”冬雪研磨,神情严肃。
林一诺一笑,“不怕他们动手,我怕的是他们不动手。畏首畏尾,可不是她胡氏的做派。况且,事事都要我来挑头的话,我怕是会忍不住直接送他们入黄泉。”
十二月二十二,天还未亮,房妈妈便来唤人。林一诺穿戴整齐,发间只用了一根银簪,不施粉黛,衣着质朴,用的布料却十分考究。房妈妈一见林一诺如此朴素,脸色微微一变。冬雪递上汤婆子,春雨系上斗篷,夏荷将食盒交给秋叶,林一诺扫了三人一眼:“这次我就带秋叶去了,你们看好院子。”
林府门前,胡氏与林清霜站在一处说话,见房妈妈出来,两人的视线立刻落在林一诺身上。只见林一诺一身朴素,除了头上一根银簪,其余首饰一概没有,与之身旁的秋叶站在一起,不仔细看衣裳布料,根本看不出哪一个才是林府小姐。胡氏微皱了皱眉头,可也只是看了一眼就移开视线。林清霜更只是撇了一眼,扭头上了马车。
胡氏看了一眼林清霜,微微一叹,“这丫头......”胡氏走到林一诺面前,握住林一诺的手,“外头风大,你身子也弱,与你姐姐先上车去吧!你父亲还得等一会儿才来,我在外头等着就行。”
林一诺福了福身,“是,母亲。”说罢,跟着上了林清霜的马车。
马车上,小火盆放置在中间,两旁还有冒着热气的糕点。林清霜十分自然地坐在左侧,丫鬟还是那个紫鸢。林一诺上车之后,朝林清霜微微一笑,坐在右侧。不到一盏茶时间,马车动了。
林清霜凝视林一诺,直到外面街道上传来人声,才开了口,“落雁湖那日,你也是动了手的?”
林一诺上车后便闭目休憩,已经习惯了晚起,突然这么早起来还真不是一会儿能适应的了。突然听到林清霜这么一句,倦意一点没消,反而更困了,“二姐姐这话问得,妹妹都不知要如何答了。”
“不知如何回答?”林清霜冷笑一声,“妹妹只是没有想到我会这样直白的问吧!像妹妹这样心思深沉的人,自然是喜欢事事都掖着藏着。”
这一句,倒是引得林一诺笑出来声。不只是林一诺觉得好笑,连秋叶都嘴角含笑。林清霜瞪着林一诺,哪里还有平日里温文尔雅,气质如兰的大家闺秀风貌。林一诺笑够了,这才揉了眼睛,醒了瞌睡,“姐姐确定说的是我?我怎么都不知自己什么时候成了会藏事的人?”
林清霜冷哼一句,“那日我问你,是不是你下的手?你是如何答的?府里已查明,那日是你身边的那个丫鬟在茶水里下了药,还找人故意毁了六妹妹......”
“查明?若是真查到是我,你的好父亲、好母亲如何还能容得下我?”林一诺理了理衣裳,正襟危坐起来,“二姐姐不必套我的话。再者,那日本就不是我谋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