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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锦添有些慌乱,说道:“城门领不识字,只我稍微认些字,所以才拿来让下官看。”
赵容七冷笑一声,说道:“不识字可以找个识字的师爷或者秀才门生,连陆相也知道你的能力比之那个不识字的城门领更甚,不然这些公文也不会直接发到你这里来,本世子估计着那个城门领都没有见过这些公文。”
祁锦添死死咬着牙不出声,他知道眼前这两个都是长着八百个心眼子的人,多说话只会暴露自己的缺陷,干脆不言语,打发他们走就是了。
岳华被赵容七的细心与巧辩惊住了,他虽说是崇拜儒、道、法等这些文人学士,但他其实看不起这个世子,长得娘们唧唧,没有男子气概也就算了,来了就只会“看戏”,也不知道肃王派他来干什么,知道刚才赵容七的一番话真是让他有些刮目相看了。
赵容七说着说着,眼神变得柔和起来,说道:“锦添兄,令尊死前见得最后一个人是我。”
祁锦添听到关于自己父亲的事,立马来了精神,看着赵容七。
赵容七其实想编造一些事,让祁锦添不要这么丧气,虽然她手里有祁施的信,但是外面有人,她怎么能拿出来给祁锦添看,便继续说道:“你父亲希望你不要寄人篱下,堂堂祁家嫡长子,男子汉,就要干出一番属于自己的功名利禄。”
祁锦添看着赵容七坚定的眼神,说道:“可…之前父亲……曾是相党的人,也做过对不起肃王殿下与世子殿下的事,下官又有何颜面?”
赵容七反倒爽朗一笑,说道:“英雄不问出处,再者,令尊也是身不由己,我又何必锱铢必较?”
岳华接着说道:“锦添兄,令尊走的时候,是世子殿下照顾的,令尊的后事也是世子殿下安排的;而且肃王殿下也向锦添兄保证,你的家人、亲人,殿下都会着人安排,但不会用他们要挟锦添兄,只要求锦添兄在殿下麾下诚恳做事,忠心耿耿便可。”
赵容七看着祁锦添有些心动,继续说道:“令尊在世的时候,想必与其来往的人很多,但是那日竟无一人相送,锦添兄,世态炎凉,令尊不希望你重蹈他的覆辙。”
祁锦添竟然“哇”地一声哭了起来,由于本身比较瘦弱,加上不能让外面的人察觉,也只是低声抽泣着,哭着便跪坐在地上,用手捶着地面。
这一幕看得赵容七也是鼻子一酸,扭过头去不敢看祁锦添痛苦的模样,岳华最是性情中人,看着祁锦添痛哭的样子,眼眶早已湿润,他一把抹了眼泪,拉起祁锦添,说道:“来,兄弟,以后就由我罩着你了,届时我去向肃王殿下请命,让你在我手底下做事。”
祁锦添泣不成声,断断续续说道:“谢、谢骁卫大人。”
赵容七扭头一看,窗户角那里的黑影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了,凝神屏气去探外面的气息,确定外面的人都走了,悄悄掏出怀里的信封,塞到祁锦添的手里。
祁锦添泪眼朦胧,一看是“锦添亲启”的熟悉字样,连忙挒去泪水,激动地看着赵容七,赵容七悄声说道:“这是令尊交给我的,让我代为转交,但是,阅完即焚。”
祁锦添点了点头,拆开信封,双手紧紧攥着那一页信纸,仿佛那是他父亲的衣袖,死死攥着不让祁施离开他;本来忍住的眼泪在打开信封之后,便如泉涌一般流了出来,哭着看完这份沉重的信,也似榨干身上力气一般,他的眼泪也哭干了,走到灯前,将信封、信纸都放在那股燃着的火苗上,信纸立马燃烧起来,放在火盆里,看着那封信完全化为灰烬,良久,祁锦添说道:“父亲信上说让我把人和心都献给陛下与肃王殿下,我自当遵守父命。”
赵容七松了一口气,岳华拍着祁锦添的背说道:“好兄弟,方才那偷听的人走了,你这几日要小心陆逵身边的人,届时我会派几个人到你身边守着,放心,只是护你周全。”
赵容七眼睛提溜一转,说道:“锦添兄,你能否写一封给令尊的信,你不方便去令尊坟前尽孝,我便把你的信烧给令尊,好将你想说的话慰悼给令尊。”
祁锦添听后,连忙在书桌上奋笔疾书,写完之后,将信纸折好,放入信封,递给赵容七,说道:“麻烦世子殿下了。”
赵容七接过信封,放入怀里,说道:“举手之劳而已。”
祁锦添将二人送出去,三人匆忙告别。
两人从南渊门内防出来,仿佛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岳华将扇子插在腰间的玉带子上,看了一眼赵容七,问道:“为何不让祁锦添知道他父亲还活着,这样既能少费些口舌,又能达到我们的目的。”
赵容七沉默许久,说道:“肃王殿下的用意是放长线钓大鱼,再说,这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岳华低头看着比自己矮一大截的赵容七,脑袋里忽然想到一个词“短小精悍”,想到此处,“噗嗤”一声笑出来。
赵容七听到了声音,疑惑地抬头看了一眼岳华,问道:“岳公子笑什么?”
岳华在军营里待惯了,有什么说什么的性子,从来不会忍着,现在他得憋笑,不过实在是憋不住了,带着笑腔说道:“没什么,就是想到了陆相也是这般费力拉拢肃王殿下的人。”
“哦?我倒是很有兴趣一听。”赵容七想着之前白锦跟自己说的保定王司徒剀那件事,想着岳华会不会说出来,其实她也是很好奇,关于楚臣尊的过去,想多了解一下楚臣尊的过去。
“倒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殿下当时也就十三四岁的样子,跟着去军营历练,我是跟着殿下一起的。”岳华将注意力转移了,也就不笑了,继续说道:“当时殿下很看重司徒剀,就是现在的保定王,说起来这个保定王,还是司徒剀蹬着咱们肃王殿下的头上去的,无耻至极。”
说着,岳华便咬牙切齿起来,眼里冒着油光,说道:“当时有个叫什么金姑还是凤姑的一个小家子小姐看上肃王了,巧的是那个司徒剀也看上了那个什么姑,但是咱们肃王年少无知,不懂情爱,直接回绝了。那姑伤心,告诉了司徒剀,司徒剀也不知什么想法,为了一个女人背叛了肃王殿下,两面三刀,利用了肃王与陆相,才得的今日的保定王。”
赵容七心里发笑,原来是因为这件事,当真是不懂得怜香惜玉,说道:“也有可能是肃王回绝的话重了些?”
岳华嗤笑一声,说道:“什么话?咱们肃王殿下再怎么过分,也是懂礼仪的,当时我就在场,不过是说男儿志在四方,让那个什么姑另寻良人。是那个什么姑不识抬举,对肃王不放手,为了试探肃王的心意,最后赌气嫁给了司徒剀。司徒剀得了便宜还卖乖,背主忘恩,刻寡小人。”
赵容七微微颔首,说道:“那殿下还真是幸运。”
岳华看着赵容七,带着怒意问道:“世子殿下这是什么意思?”
赵容七知道岳华是个直肠子,也是为了肃王好,解释道:“司徒剀心胸与格局比之肃王简直是小之又小,为了一个两面三刀的女人,背叛自己的旧主,得罪了陆相,也只换来一个保定王。不过反过来想想,若是司徒剀晚一步,从殿下那里获得更多的机密,反而会用此来挟制殿下;若是早一步,司徒剀的势力不足以自立门户,只会选择往陆逵那边倾斜,这样一来,相党势力就会增大,而且对于司徒剀这样的小人,孤立无援就是对他最好的惩罚。”
岳华听着赵容七大胆果断的理论,倒真是自己小看他了,他原先还奇怪来着,怎会派赵渠的儿子来跟他一起见祁锦添,见赵容七没有越界,说的话也都为皇党保足了面子,当真是奇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