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宁王府住了好几日,因着静和公主一事,府中的下人们对风映雪极为看中,恭敬的不行,如同当家主母一般。
而这几日,赵烜的态度更是极其温和,无微不至。
某日夜间,风映雪睡得极其不安,以至于有点受凉,睡觉时腿脚便时常抽筋,赵烜知道后,就搬了张小榻在她不远处睡,每当她夜间睡得不安稳时,他便起身将她抱在怀里,用掌心的温热替她捋平小腿鼓起的经脉,或是,用双手替她捂脚心,不断揉搓,直到她恢复如初。
每当此时,她便抱紧被子,一眨不眨的看着他,心里告诉自己,不能心软、不能心软、这都是一时的,他只是愧疚,才将当年欠“她”的还给她。
可是,夜色弥漫,她还是会在他温热的掌心下一次一次的瓦解自己的意志,沉沦在他温暖的怀抱里,沉沉睡去。
尔后,赵烜便会俯身,在她眉心落下一吻,继而抱着她、哄着她睡一整晚。
只不过,她与他的温存,只存在于这样毫无防备的夜间,或者他强势的时候。
但,大多数,她对他的态度,都是不冷不热的,更是看不透的。
像一阵风,忽冷忽热,捉摸不透。
热的时候和颜悦色,给足了面子,冷的时候如若冰霜,赵烜亦不知那句话惹到了她。
之后几日,赵烜调集祝氏的几位掌柜来府中议事,并由风映雪主持,无形中替她树立了威望,赵烜在生意上给了风映雪绝大多数的决策权,她跟着便实施几条策略,迅速应用到生意之中,没过几天,便卓有成效。
由此,祝氏的几名领头人也对她敬畏有加,心悦诚服起来。
风映雪点评、打理生意的时候,赵烜通常并不作声,唯有一双清凉的眸子一眨不眨的注视着,其间藏氲着浓浓深情,半是探寻,半是琢磨。
待到议事散去,他才徐步走到她身侧,温柔的牵起她的手,或是轻轻揽入怀中。
*
而这一日,议事之后,赵烜却是一反常态,沉着一张脸,静默不动。
风映雪察觉异样,缓缓上前:“殿下怎么这样的神色,可是方才我说错了什么?”
赵烜幽幽抬眸,眼底隐现痛楚,旋即伸手,捉住她的指尖把玩:“阿雪,无论你回来有怎样的打算,我都不会拦你,无论是祝氏的生意,还是谁的命,你要什么我都会给你,只不过,我希望你有事都要告诉我。”
风映雪挑眉:“任何事,都满足我?”
赵烜神色坚定:“对,任何事。”
风映雪审视着,却没有全信。
或者说,在她心里,早已本能的防备。
所以,她只能一次又一次的试探。
“如果我说,我要殿下……的命呢?”
赵烜瞳孔一缩,隐现一份痛色,可神色却未变:“如果你要,我便给。”
风映雪却是笑了:“我不过同殿下说笑罢了,殿下切莫当真,你又不欠我,我要你的命做什么呢?”
赵烜没有看她,只是捏着她的手指兀自用力:“所以,你只会找,欠你的人吗?”
风映雪不动声色的将手指抽回:“无人欠我,我也不会找任何人。”
因为那些本就属于我,而我,终究会一步一步夺回来。
赵烜的神色忽而就黯了下去:“我宁愿,你恨我,只要你开口,我都会给——”
看着他这样的神色,风映雪心头忽而狠狠的揪痛,心底也没由来的烦躁。
他是宁王,他本该是高高在上的,如今,却在她面前卑躬屈膝。
她想说,他不必如此,因为她的心早已冰封,他无论说什么,做什么,她也不会心软。
同样,也不想与曾经的“她”有什么瓜葛。
可偏偏,看到他这副模样,她竟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听着他低迷的话语,她只想扬声打断:“殿下不必妄自菲薄,阿雪会好好呆在你身旁的。”
直到,夺回一切。
“真的么?”赵烜笑了,笑容有几分凄苦,继而抬手,将她揽入怀中,抱在腿上,将他的下巴抵在了她的肩窝上:“再也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风映雪没有应她。
“好不好?”赵烜又问。
“殿下今日是怎么了?这般伤感?”她不动声色的将话题扯开。
赵烜不是没有察觉,自嘲一笑,旋即连神色也冷峭了几分,继而从袖中拿出一纸书信:“阿雪若是信的过我,日后有什么事便亲自同我开口吧,别的人,就不要再求了吧,嗯?”
风映雪看到那纸书信时,忽然便沉了脸。
那是她与顾晏之通信才会用的纸,其间文字已被隐藏,只有用特殊的油墨印染才会显露字迹。
看样子,赵烜已经堪破。
都怪她在宁王府太久了也没有告知去向,才让顾晏之打草惊蛇了。
而今,她只能先与赵烜周旋,让他放下戒心了。
风映雪低低道了声是。
赵烜旋即将那信笺一递,便被一旁的烛火点燃,付之一炬。
火焰呈现蓝色的光芒,跳跃、燃尽。
从头到尾,她都不知那上面写了什么。
他扣住她的下巴,声音似有不悦:“心疼了?”
“怎么会,如今我身在宁王府,便不会宵想其它,殿下若不信,大可派人查看我可有回复他,唔——”
话未尽,赵烜忽而倾身,狠狠的吻下,将她的话语吞噬。
唇齿辗转间,骤痛传来。
她不知道到底是哪句话激怒了他,可他刻意用上的力度,却让她呼吸困难起来。
片刻后,她狠狠的推开他,努力汲取空气。
“殿下,你弄痛我了。”
而赵烜却没有任何怜惜的神色,反倒抬手摩挲着她红肿的唇瓣,声音阴冷可怖:“我不会放你走,也不会给任何人夺取你的机会,休想再离开我,知道吗?”
看着他执拗的瞳仁,她忽觉得害怕。
他到底不一样了。
她也不一样了。
他们,早就都变了。
*
天色尚早,赵烜放过她后去了花园中小憩。
眼下,两人还是不见面为好。
风映雪便以查看生意为由顺理成章的出了宁王府。
寻了个由头将护送她的人支开,她悄然朝城外密林走去。
有些人,她还是会见一见的。
毕竟,志同道合的盟友,可遇不可求。
哪怕,这位盟友,曾陷害过她,曾伤害过她。
可眼下,她却别无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