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唇角轻轻颤了一下,一丝光雾滑过眸间。
曾有人弃她如敝履,却也有人视她为珍宝,只可惜自己不再是那个一门心思的傻人了。
风暖暖自嘲一笑,没有接话。
赵烜便也不言,眸色渐渐黯了下去。
气氛变了,她再也没有曾经那样爱笑了。
至于原因,赵烜心知肚明,有人在她心里凿了个坑,有个名字再也不能提。
本以为当顾晏之离开了之后,她也能慢慢接纳自己,却发现她在三尺之外给自己筑造了个冰牢,深居不出,冰牢之内满是风霜,冰牢之位漠不关心。她不会再相信那些情爱了,他便再也走不进她的心间了。
他很想说一声“别怕,我会护着你。”可如今才发现,他竟是连这样的资格都没有了,甚至,没了陪在她身边一个合适的身份。
“暖暖......”赵烜抬手,替她捋起了落在肩头的长发。
“赵亭烨,谢谢你。”风暖暖的声音很轻,如同这秋日午后被揉碎了的日光一般,却一字不差的落进了赵烜的心间,“你是我此生最好的知己。”
只是知己么......
赵烜眼中的如暖阳般带着光芒彻底泯灭了,只留得唇角一丝苦笑。
院中又静默了下来,秋日午后的蛙鸣一声一声的响着,徒增了几分烦闷之感。
赵烜觑了一眼风暖暖,想要打破这种奇异的气氛,找话似的道:“暖暖,你日后有什么打算?”
闻言,风暖暖抬起了头,兀自将大氅往身上拢了拢,眸中隐隐闪出一丝光亮:“打算......我打算查一查孟汝娴。”
赵烜惊疑:“你是要伺机报仇?”
她还没有放下么.......
然而,风暖暖却轻笑了一下,摇了摇头:“我哪有那般自轻自贱,人家不要我了,我就非得上杆子追着不放么?赵亭烨,你也忒小看我。”
赵烜皱眉。
“我听闻不久前今上将孟汝娴安顿在行宫之中,想必此事你比我知道的更早吧。可是,那天我却在宫里看到了她,她是今上的客人,明明可以光明正大的出现在宫里,而她却蒙了面纱,悄悄出现在了那荒废的后宫,若说专门等我而来,那为何不在宫外,你不觉得奇怪么?”
“你是说,那日她是在众人走后才出现的?”赵烜凝眉,声音也跟着沉了几分。
“我只问你,你皇兄将她请回行宫,当真只是安顿么?那她为何要蒙面出现?”此时,风暖暖的目光像一只狐狸,一眨不眨的盯着赵烜。
赵烜未曾告诉她宫中事宜自然是为她好,一来怕她知道多了引来杀身之祸,二来她曾经的心思也不在这上。
但现在显然不一样了。
风暖暖到底比他想象中要聪明,也要坚强的多。
赵烜道:“她的确离开了皇宫,就在前不久。”
风暖暖问:“具体是什么时候?”
她的目光像一把锁,直勾勾的盯着赵烜,让他无法回避。
赵烜叹了口气:“和你猜的一样,就在顾晏之给他父亲采药的那几天。”
“所以......是顾晏之劫走了她。”风暖暖笃定道,声音却没有一丝悲悯之意。
“暖暖,你别多想,或许,只是凑巧呢。”赵烜怕风暖暖因此怒极伤到了身子,哪怕明知真相却仍旧欲盖弥彰的安慰着。
“多想?我为何要多想?”风暖暖不怒反笑,“我没你想的那么脆弱。其实,你早知道真相对不对?孟汝娴逃离皇宫,是顾晏之出的手,那一日我去顾府送瓶器,你明明跟在我后面,却消失不见了,你是去查看虚实了对不对,那一日,孟汝娴就在顾府吧?”
赵烜诧然,没想到她能这么快的将前因后果连接起来,自知瞒不过,便也点了点头。
“所以,他那日才会对我那样温柔,不过.....都是因为她,为了,遮掩她的存在。”风暖暖的声音暗了下去。
“暖暖......”赵烜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无妨,知道真相了,我也好筹备了。”风暖暖将情绪敛起,淡淡道。
“筹备?”
“我想,你一定是为了我好,怕我担忧才没将这些事告诉我,可你一定想不到,孟汝娴这些日子,可不是那样安安分分的待在顾府的,她手上必定有什么势力在暗中操控着。”
赵烜抬眸,示意风暖暖继续说。
“我爹近来身子不大好,所以除了琉璃阁的生意需要我看着之位,他额外分了一部分暗坊的生意给我,却屡遇阻挠,我本寻思着是我爹得罪了谁,如此一想,便明了了。前不久,我安排人去送一批货,却意外被劫走,生意场上劫货本来就是常事,再者,那是批暗货,私下交易,没走官道,我便忍下了,现在想来,是有人刻意为之的。”
“何以见得?”
“丢货的时间,恰是你生辰那天。孟汝娴入宫,偏偏在众人走后才出现,而且还是那么荒凉的地方。既然她已经借助顾晏之从宫里离开,为何还又回去呢?而且那批货,我的人追踪之后,的确也是在皇宫附近消失的。之前我只是怀疑,现在想来,孟汝娴必定有问题,而且,还很可能与宫里的某个人有些特别的联系。”风暖暖笃定道。
“你那批货......是什么?”
“军火。”
赵烜闻言,顿觉脊柱发凉。
“祝大人还做军火生意,既然做了,为何不走官道?”
“此事说来话长。原本我祝家是不做军火生意的,但这个人恐怕和我爹交情匪浅,早些年间欠了他的人情,故而受此人之托走着一遭罢了,从联络到押韵,到像是个镖局。
多余的话我爹也不肯说,只当是帮这一个忙,从此之后绝不过问对方的生意吧了。只是这中间出了叉子,我们自然责无旁贷要将货物找回,可谁知对方竟不予追究,反而就到此为止了。
如今想来,就好像只是帮对方护送了最显眼的那一程,至于被劫走,倒像是有意为之,恐怕,我爹这次,是让人给算计了。”风暖暖沉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