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连每次去看过林琰,回来信王总得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酸溜溜地说些怪话。流连哪能受他这个,一怼他,他就说流连心多,不怼他,流连又咽不下这口气。
鬼方的金帐盟王,也就是鬼方王,大妃死后再没有册立大妃,有一个最受宠爱的小妃,是大梁的玉清公主。玉清公主运气不好,只生了三个女儿,两个大的都嫁了别的部落的盟主,只有这个最小的尚未婚配。三女儿排行第九,长得花容月貌,玉清公主舍不得把她嫁给那些粗鲁的小盟主,一来二去,十八岁尚未婚配。
信王前来放州就藩,听说他后宅空虚,玉清公主动了心。鬼方王见过信王,机敏英武,相貌堂堂,倘能收为女婿,自然是一桩美事。
转过年,玉清公主要到放州走亲戚。玉清公主出嫁时,信王尚在襁褓中,不知道睁开眼看过这个姑姑一眼没有,即便如此,他也得安排人好好接待。
放州不如京城繁华,风土人情也不相同,不过毕竟同是大梁,听戏,赶庙会,吃美食也可聊解思乡之苦。
九公主有点儿看不过来了,放州比金帐繁华,吃的穿的玩的让人应接不暇。信王长得可比她见过的每一个男人都英俊贵气,举手投足间风度翩翩,跟她说话也和悦。
玉清公主和九公主一起住在昌明院。昌明院是正院以外的最大最齐整的院落。温泉水通过暗道引进后院西厢房。西厢房有一个汉白玉砌成的汤池,金砖辅地,繁华富丽不下正院。九公主的心醉了。
流连算着日子又到危险期了,找茬儿和信王吵了一架,开始不理他,每天躲着不见他。
信王以为她是在吃醋,心中暗爽,心想过两天再哄她,不能把她惯坏了!唉,女人就是心眼儿小!这甜蜜的烦恼就仿佛春天的一缕轻云,绝不至于带来狂风暴雨。
杏花开过了,落了。桃花又开了,流连喜欢这种细细密密的满树繁华,就像热热闹闹的一家人。
每年这个时候流连总要出去野餐。信王绷着脸道:“好好的饭菜在家里吃不得?非得跑到外边儿去吃?男男女女凑一起,能干出什么好事儿来!”嘴上虽凶,流连抱住他的胳膊摇了摇,嘤咛一声,他便投降了,就坡下驴允了此事,其实他可以再撑一会儿,摇胳膊不行流连肯定会亲他。他只想着省得哄她了,好像沾了便宜似的。
信王派了林昆带人护卫流连。他情意绵绵地要流连等他吃饭,然后去了离林檎沟不远的马山视察马情。林中有三间小小的精舍,打扫得干干净净。流连把狗撒开,叫它们在林中撒欢儿。北地干旱,草只稀拉拉地东一棵西一棵,遮不住地皮,出来觅食的兔子遭了秧。流连这两条细狗很聪明,只撵兔子不咬林中养来吃虫子的鸡。
流连在园中瞎逛,刨了半篮子小根蒜,顶头碰见玉清公主和九公主。流连没法子,只好上前施礼。九公主早就看流连不顺眼了,一个厨娘,大模大样住在表哥后院里,要说她没存见不得人的心思,鬼都不会信。九公主粉面含威,娇叱一声,“大胆!何人乱闯王家园林,见了本公主为何不跪!”
流连一听就火了,心说你算个什么玩意儿,要我跪!不怕折了你的寿!嘴上却道:“回公主的话,王爷只许府中的人跪王爷,见了别人施礼即可!谁丢了王府的颜面,打死不论!因此我们除非死了亲生父母,才跪下行礼!便是成亲也只鞠躬而已!”
“大胆!你要拿王爷压我吗?我娘是王爷的姑姑!便是王爷见了她都要行礼!你算什么东西!如此无礼!牙尖嘴利!来人,掌嘴!”
林昆喘吁吁地赶过来,躬身施礼,道:“启禀公主,放州没有掌嘴之刑!”别的侍卫也跑过来,呼拉一下子把流连护在身后。玉清公主见这架势,知道这个厨娘只怕是信王心尖子上的人,不知道为什么没过明路,不宜硬踫,笑道:“好了,好了!本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不想跪就不跪吧!本宫不计较这些小事儿!你们先下去吧,本宫还要带九公主转转。”
九公主一向自傲,她的爹是金帐盟王,哪个部落的盟主见了爹爹不是战战兢兢的!她的娘是大梁的公主,真正的公主!整个鬼方哪个女孩子能比她尊贵!便是大梁的公主,也没听说谁的娘是公主!一个小小的厨娘,敢冲撞她,打死也不过是捻死一只蚂蚁,敢拦,一并打死!
九公主眼中闪过一道寒光,冷笑道:“冲撞公主,杖责一百吧!来人,杖责一百!谁敢拦阻,一并惩戒!”玉清公主心中一动,心想趁机打死了,信王能怎样!自己到时候斥责女儿几句,这事儿也就揭过去了。这个女人跟侄子绝对不清白,不过连名份都没有,估计也不值什么。
林昆怎么可能让她们得逞:流连真要是让她们打死了,他们几个绝不是可以死就可以谢罪的,把他们挫骨扬灰只怕都解不了王爷的心头之恨。只要流连在,就算是死了也能挣个身后名,绝不白死!
翠翠聪明的扯着流连跑,林昆分了五个人护着她俩,自己带了剩下的七八个人严阵以待。“想要动林娘子一根汗毛,得从我们弟兄的尸体上踏过去!”
玉清公主的侍卫虽多,去掉一半信王派的侍卫,剩下的虽然也不少,可是,万一这两伙侍卫和兵一处,那还真不好说。玉清公主举手止住身后的人,“说个笑话而已,怎么还当真了!真不识逗!”
林昆冷冷道:“是,小人愚钝,公主莫怪!”
“好了,去吧!”
林昆率人离去。
玉清公主看着女儿,无奈地叹了口气,“你太性急了!”九公主跺脚道:“太可惜了!居然被她溜走了!”
“你表哥的府中大概只有这一个女人,难免看得重!你应该耐心些,先夺了她的宠爱,等她失宠后再设计动她。只要看住不让她生下孩子,她的死活值个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