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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八章 危在旦夕

清秋醉 思夏言 4704 2024-07-11 19:35

  前后不过数个时辰,在又一个崭新的凌晨时分,万安城已然不复昨夜寂静的面貌。

  城内的每一个小巷里都挤满了原本居住在万安城之中的大梁百姓,他们被北境人推到前线,成为抵御联军攻击的第一道防线。

  说到底,就是用无辜百姓的性命铸成的肉盾,而倘若联军想要取得尺寸的进展,就必须将手中的屠刀伸向这些痛哭流涕、接近崩溃边缘的普通人。他们大都刚刚经历过家破人亡的惨况,现如今又被当做草芥一般随意处置。

  在场的联军都是万里挑一的精锐,虽说分属于燕云易、北凉的铁骑以及南唐的羽林卫,但是无力例外地不会突破人性的底线,对这些手无寸铁的妇孺百姓下手。

  一时间,整体局面有些僵持,甚至倚靠着凌飞宇与单云配合之下,出奇制胜夺下的三条大街也难以保全。那些被北境人驱赶的万安百姓每前进一步,他们只能被迫向后退一步。不少人因此避无可避,陷入北境早就设好的圈套。

  运气好的就算能够脱身,也不免深受重创,运气不好的,当场就被敌军剁得血肉模糊。

  这绝非长久之计,只是面对当前进退两难的处境,他们只能艰难地退至万安城外。显然此时,无数北境士兵已然集结在城外,正等着他们钻进一早设下的圈套。

  呼延枳轻蔑道:“哼,什么中原联军,在老子面前不过就是群没用的废物。”

  他站在高高的万安城楼,脚底踩着一个被烧得焦黑,已然完全分不清楚本来面目的骷髅遗骸。呼延枳脚下一个用力,瞬间便将它压得支离破碎。他的眼中充斥着阴鸷狡黠,恨不能将自己见到的每一个联军将士都生吞活剥。

  与此同时,联军的驻地也兵荒马乱,出出入入来往不少从各地赶来的车驾。每一家马车上,都是一两个北凉将士挟持着一个大夫打扮的普通人,其人大都惊恐万分,脸上露出痛苦而紧张的神情。

  拓跋轩特地挑选了一匹脚力卓越的千里马,星夜兼程,半点不敢歇息,也花了好几个时辰才终于赶到万安城外。只是阵营之中如此混乱的局面还是让他不免捏了把冷汗,尤其是见到那些向来镇定自若的北凉军官,如今一个个都是慌了神的模样,实在不敢细想。

  其人见到拓跋轩,像是见到了救命稻草,赶忙恭敬道:“末将参见拓拔将军。”

  拓拔轩直身立在马上,神情严肃道:“主上人在何处?”

  北凉将士纷纷低着头,不敢直视拓拔轩的眼睛一般,只咬着牙支支吾吾地答道:“主上正在中军营帐里。只不过......将军您可能要做好心理准备......”

  没等他把丧气话说完,拓跋轩策马呼啸而过。

  就算是在这么拥挤的环境之中,拓拔轩座下的战马就好似与他融为一体,在驻地之间来回穿梭毫无任何难度。很少有北凉之外的人知道,这个看似是谋臣的拓拔轩,与萧念自小一同长大,征战沙场的经验无数。要论将才,在整个中原也绝对是数得上的人物。

  他翻身下马,一个箭步冲进中军营帐,奋力拨开来回踱步的数十个医师,这才看见萧念此时面色苍白的模样。他此刻正一动不动,奄奄一息地躺在临时搭出来的床板之上。

  耳听为虚,可是真的让拓拔轩亲眼看见,又实在是莫大的冲击。他难以置信又是极度的悲愤交加之余,仅存的理智告诉自己绝对不能声张。

  拓拔轩故作镇定道:“主上现如今究竟是什么情况?”

  那些临时临了被北凉将士拉过来的,大都是在周边城镇行医的寻常大夫。且不说萧念如今情况危殆,性命旦夕不保。便是平日里遇到什么稍稍棘手些的疑难杂症,他们大抵根本不会处理。说是一群寂寂无名、混口饭吃的庸医并不为过,哪里会起死回生?

  可是人在屋檐下,又是一个个手持兵刃的武将,但凡哪句话说的不对,顷刻间就是人头落地。

  于是,虽然在场的大夫有数十这么多,却纷纷紧低着头,不敢开口说一个字。全场登时寂静无比,就连呼吸声都显得格外谨小慎微。

  拓拔轩并没有耐心等下去,顺手抽出身旁侍卫的阔刀,猛地扎在一旁的案几上。阔刀的利刃刺穿桌面,就像是刀切豆腐一般平整而轻巧。

  “说。”

  他的声音并不好,但带有足够的威胁性,在场的众人纷纷齐刷刷地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他们各说各的,尽是满腹哭腔的求饶话,一时间营帐之内喧嚣嘈杂得很。

  正在此时,一个原本站在角落之中,看上去平平无奇的中年男子站了出来。

  他大喝一声道:“安静!病人现在需要的是休息,你们吵吵嚷嚷得成何体统,只会加重他的病情。如果不希望他有事,不相干的闲杂人等,一律退出去!”

  听他这么说,众人简直是千恩万谢、感恩戴德,恨不能长了四条腿,瞬间消失在拓拔轩的视野之中。更有甚者,转过头来就想往外跑,迎面确实明晃晃的阔刀拦在前面,只得灰溜溜地退回去。

  拓拔轩道:“未知阁下是?”

  男子并未答话,只是冲着萧念的方向走过来,近身侍卫赶忙拦在前面,不让他靠近萧念半步。男子也并不气恼,索性就隔着一段距离远远地望了望萧念的面色。

  他说道:“看起来应该是利刃导致的外伤,刺中的还是胸口部位。正面没有明显伤痕,那么应该是从背后插进去的吧?”

  听他言之凿凿的模样,拓拔轩看了看一旁的侍卫,后者点了点头以示肯定。

  拓拔轩随即道:“把他们都带下去,关押起来,这段时间绝对不允许他们和任何人接触。一旦走漏风声,你们提头来见。”

  随后,十几个北凉侍卫整齐划一地领命道:“是!”

  然后他们逐一监视着那数十个大夫排着队走出营帐,直到这片空间之内终于恢复到一片安宁。除了此时躺着的萧念和拓跋轩之外,只剩下这个有些特立独行的中年男子,就连萧念的近身侍从也退了下去。

  拓跋轩道:“已经都按照先生的吩咐去做了,现在是不是可以施医赠药?”

  眼前的中年男子神色毫不惊慌,反倒笑而不语,微微捻了捻自己的胡须道:“治病救人是作为大夫的责任,在下自当竭尽全力。”

  拓跋轩不敢尽信,眼下也没有更好的法子,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另一边,万安城门正前方,北境的大军已然集结完毕。正排成鞋型队列,静待着万安城中的大队人马被逼进这个唯一留口的阵容收口位置。

  只是他们此时面对的并不是全无准备,前后无法兼顾的退败之军,而是赫然与他们面对面站着的燕云骑。剑拔弩张之际,燕云骑的将士们长身立于马上,手持锋芒毕露的兵器,随时准备展开殊死拼搏。

  燕云易身骑一匹红鬃烈马,手上提着一杆寒光毕露的长枪。一人一马立在人群之中,一眼便能看出来他与众不同的气魄。

  呼延枳冷笑着从北境的军队之中走出来,座下也是一匹骁健的骏马,只见它高昂着头颅,颇有几分自己主人那样的轻蔑之情。

  他上下打量着还未正式交战,已然被鲜血浸满全身的燕云易,阴鸷地调侃道:“我知道你一直想要与北凉一战,不过没想到萧念这么不经打,恐怕现在已经咽气了。你应该多谢我,替你解决了北凉王这个大麻烦。”

  燕云易紧握长枪的手又用力几分,他尤其不喜欢说些无济于事的废话,更懒得对呼延枳这种利用老弱妇孺的渣滓多费唇舌。

  只是见他没有意料之中的反应,呼延枳却愈发地恼羞成怒。

  呼延枳想要看见的,就是萧念与燕云易的失控以及对他的恐惧,甚至是臣服。多年前,他的确曾是萧念的手下败将。在他的眼中,那不过是胜负之中的一桩小事,没想到却被羌族部落之中与他不合的政敌拿来大做文章。

  他也曾是北境各部之中骁勇善战,被众人赞颂,享受着无尽荣耀的战士。却一朝被萧念这个黄口小儿挑于马下,颜面尽失,从此在羌部之中再无立锥之地。

  所以呼延枳蛰伏数载,甘心屈于人下,隐忍到了今日,就是为了不择手段地一雪前耻。同时,用自己的胜利和忻州的陨落,告诉那些轻薄他、蔑视他的人,他呼延枳就是北境的守护者,是不折不扣的英雄。

  当萧念就这样猝不及防地倒在一片血泊之中,呼延枳感觉到一股直冲头顶的兴奋几乎在自己的胸腔之中澎湃而出,他的狂喜将双眼充斥成鲜红的血色。

  又或者,他此时眼中的红色,只是倒映着已然沦为人间炼狱的万安城,满目都是血流成河、尸首遍野的场景。

  可就算是这样,也不能解他心头之恨。呼延枳急不可待地要将萧念大卸八块,然后再将他挫骨扬灰,似乎这样才能短暂地消解他的怨怼之情。

  可惜他还是低估了这个叫做燕云易的后起之秀,没想到在那样极度恶劣的情况之下,他能够凭借一己之力阻挡数百人的猛烈攻击。

  燕云易硬是生扛下那些不要命的北境人发疯似的进攻,教无人能靠近萧念半分,决不能带给他任何其他伤害。

  眼看着他的体力透支,呼延枳的心跳无比剧烈,甚至不顾一切地推开层层劝阻他的北境将士,意欲亲自解决燕云易,这个阻挡他好好“款待”萧念的唯一障碍。

  就是这么一眨眼的功夫,明明一切都唾手可得,偏偏就在此时,万安城的东门被人从外面猛烈破开。铸铁的城门奇重无比,生生将门口的一小撮北境人活活压死。众人望向此刻空空荡荡的东门,却没有看见哪怕一个人影,只有如同半壁小山的巨型石块。

  北境部落信奉神明,认为任何非人力所能为的迹象都是天神的旨意。如今巨石从天而降,刚好砸在万安城门上,在他们心目中是极为不祥的征兆。不少人的士气瞬间湮灭,握着弯刀的双手都有些颤抖。

  呼延枳与北凉、中原地区交过手,与那些数十年如一日生活在塞外的北境人相比,他算是见过世面,知道这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天迹,而是名为“投石器”的攻城装置。只是难以想象,这得是多么巨大的一架投石器,才能达到这样的效果。

  就在北境将士惊慌失措之际,一阵疾风呼啸而过。就在他们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单云为首的一群燕云骑精锐杀声破天,破晓之际冲杀进万安城中,及时缓解燕云易所面临的燃眉之急。

  这边呼延枳骂骂咧咧地归拢着四下逃散的北境兵卒,当机立断地在阵前斩杀数人,总算是稳定了军心。呼延枳刚要驱使他们奋勇杀敌,不要被所谓的神迹扰乱心神,就听见西边的城门也被砸出一个大窟窿。

  凌飞宇丰神俊朗地驰骋而来,率领一群银灰色铠甲的羽林卫,尽显南唐罕见的英勇与凌厉。

  两股兵力分头搏杀,也费了不少功夫才在正中心汇合。不得不说,这些北境人比他们想象中要顽固,很快就又凝聚在一起,纠缠着每一个踏入万安城中的将士。敌众我寡,这注定不会是轻松的一场仗。

  好在单云与凌飞宇出现得及时,他们所抵御支撑的空档,足够燕云骑将萧念带出去。

  只听见燕云易打了个口哨,他座下那匹红鬃烈马片刻之后便出现在视野之中。燕云骑单人匹马,也颇费了不少周折才将萧念送回驻地。他不敢久留,放任其余将士在万安城之中身临险境,于是掉过头来就又冲了回去。

  呼延枳正气得七窍生烟,恨不得将燕云易碎尸万段,碰巧看见他折返,哪里会轻易放过。于是计上心头,将那些关在地窖之中的万安百姓全都放了出来。为人父母的,扣下他们的孩子;老弱妇孺的,留下他们的家人。他们要么得与联军拼个你死我活,要么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至亲之人死在北境的弯刀之下。

  他的计划很奏效,不过数个时辰,这些占据些许优势的联军众人,就被驱赶到了万安城的边缘。

  等待他们的,将会是乌泱泱的四十多万大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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