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荆不让安月白出现在人眼前,总是派人给她送吃食,倒是像把她软禁起来一般。换做旁人,早就急了;偏安月白仍真像没心没肺一般,依旧快活。
温荆尤其是不让安月白和东方凌见面。
别人不晓得,温荆和东方凌却都是见过昭妃古雪娉的。安月白和古雪娉说像倒也不是完全像;可说不像,却又给人感觉有六分相似;安月白竟比古雪娉多了几分妖娆淡漠。
因而,他自是不愿她乱跑;还有便是,他实在不愿再去担心她是否陷入危险。
温荆和东方凌囚禁了嘉王,那嘉王仍是咬准了,就是不承认自己所作所为。东方凌和温荆自是无法私自用刑或是审问,只能去不时提醒嘉王,皇上那边早有证据。
温荆和东方凌带着安月白回京了。将嘉王交给皇上时,温荆和东方凌带来了不少人证物证,嘉王勾结权官,私通流寇,又伤民投毒等,俱是证据齐全。
皇上孟擎啸下令,将嘉王入狱。那边的太后早就坐不住,几次三番求皇上,说是温荆权宦弄权,切勿让皇上颠倒了黑白,误伤了皇室亲族。
太后此时早已与北方蛮族有所往来。原本嘉王和太后密谋,嘉王若在南方立稳脚跟,收买足了人心,那北方蛮族又有太后一党做接应,便可直接攻入本国,大乱京都,弑杀皇上。
待到此时,再让嘉王以南方人马折回来,调全国兵力,赶出蛮族。到时嘉王自是全国公认的英雄,到时再登基,就是众望所归。
谁知那皇上小儿竟让人去将南方流寇肃清,又推倒夏家,收回了南方,让南方人民重有家园。太后和嘉王早就牙痒痒,偏皇上又疑嘉王谋逆加伤民,竟直接让嘉王下了狱。
此时,正好传来消息,说太妃朱家将折损严重,老将军几乎都牺牲了;少将军只留了一名朱家朱皓。那古昌锐老将军也深入敌手,血洒疆场。只剩了古昌锐长子古烈渊少将军。
太后日夜找孟擎啸,说如今北方边境蛮族作乱,又遇上将领大损,不如先让那嘉王去北上杀敌,也好为国效力;待到战胜,再去治嘉王之罪。
没想到,皇上竟答应了。真先放了嘉王,让其修养五日,便去北上讨敌。
嘉王一出来,自是恨毒了温荆。谁不知道,那东方凌只是武艺高强,但此次南方事变就是温荆做的。
除了温荆,谁有这般的诡秘心思?
何况,那宦官还真以为皇上会在此时治自己罪,让自己再爬不起身?嘉王一出狱,就先安排好了人,等到时自己北上讨敌了,就让人对温荆下手。
到时自己都已经离开了,自然是再追究不到自己身上了。
温荆此时正被孟擎啸叫到宫内。孟擎啸对此番南方之事十分满意,道:“朕派你去南方,果然不错。”
“为皇上做事,是臣应尽之本分。”温荆伏身。
孟擎啸朗声长笑,连叫两声“好,好。”他就是看准了温荆的智谋和干脆。换做是旁人,就算是有着智谋,却未必同温荆一般,在该除障碍时就干脆利落。
“嘉王征战,终究不敌。”孟擎啸恢复了睿智沉稳的帝王神色,坚毅而又理智,嗤笑一声:“只怕是他去不到半月,朕就当御驾亲征了。”
温荆眼底一变,便道:“皇上御驾亲征,宫内可就热闹了。”
孟擎啸唇角一勾,“是啊。这皇宫内安静了三载,此番可又要热闹起来了。”他和先皇何其酷肖。
他知道,就要给那太后作恶之机,才好一网打尽。御驾亲征,不仅要那北方蛮族胆颤,更要一并除了那嘉王;而这宫内,更要让那太后原形毕露。
“此番一役,须要沉下气。”孟擎啸道,又看了眼温荆,“交给你,朕放心。”
温荆明白,若是孟擎啸真到了御驾亲征那一日,这皇宫大局,便就是自个儿和五皇子一道撑着,不能真让那太后篡了权,让朝官有了异心。
宫外,是孟擎啸和嘉王的较量;宫内,是他和太后的周旋。
皇权,政治,向来如此残酷。
温荆身边多调了几个本领高强的侍卫,又多派了几个红翎女。只是饶是如此,仍旧免不了中招。
那嘉王是北上杀敌去了,只是却暗里派人给温荆下了毒。
那是一种硬毒,人起初无甚感觉,到了十日后便会浑身溃烂,再无回天之力。得亏是温荆到底惦念着安月白,想回宅看看,也好告诉他的小姑娘,他今后可能回宅日渐少,知会她一声。
回京都路上,温荆和安月白就没怎么说话;这到了京都,又忙着押嘉王进宫见皇上,听皇上嘱咐,就更不得空。
这些时日没见她,也不知她怎样了。
回到私宅,一进宅子,只觉着安安静静。走过走廊,进到练琴房,才望见那人。她正在出神,玉指搭在琴弦,却不知想到甚,并不弹奏。
安月白身边的红翎女小黎小棠见到温荆站在门口,却都是并不出言提醒。温荆眼神示意她们退下,便一人缓缓踏入练琴房。
他步子虽轻,安月白却仍是觉得出,一回头,正对上他皮笑肉不笑地讽刺:“姑娘坐在琴面前,心却不在这琴上,真是好生辜负。”
“公公回来了。”安月白起身,行了个礼。她今儿穿了高领的衣服,并不能看见那颈子上的伤。
但是温荆仍是下意识瞥了眼她的颈子,“起来吧。有事同姑娘说。”
安月白站起身,温荆往外出,她连忙紧跟上。
“下几个月,杂家可能不怎么回这边,姑娘好生安静呆着。修习的技艺,要勤于温习……”他的声线自是不似寻常男子,较于他们更偏温润柔和,淡淡的语气,却让人觉着听着心里也蕴藉。
他吩咐着,安月白却目光落在他的后耳上。那后耳廓有些许发灰,安月白的眸光暗了下去,竟出了神,思索起来。
温荆吩咐罢,未听见安月白答应,于是站定,猛地转身。
却正好看那安月白依旧是抬着眸的模样,他忽然停步,她却未停,直直撞入温荆怀里。
“神游天际,姑娘今儿是怎么了?”温荆说罢,两手将安月白往开推了些。她方才撞进自个儿怀中,他觉着有些突然,还有些不想承认的慌乱,以及……异样。
安月白站得开了些。他们现在正站在走廊,一旁有长椅。她语速偏快道:“公公,原谅月白方才并未仔细听公公吩咐,只是求公公坐下,让月白好生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