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妹?温荆闻言眼底一暗,知来者便是先前给月白下药的翟青大弟子,安月白的师姐莫棋仙。
他无言绕过了韩缙的尸首,站在了安月白身后,预备随时护她。
安月白暗忖,看来那巫族所谓的仙姬,便是莫棋仙了。可师姐和师父又是青虹门的人,是何时同巫族扯上的关系?
她思量间,却已微微转过了身,朝莫棋仙迈了一步,一面冷声笑对道:“托师姐的福,亦算是得了些乐子。”
安月白持弩而立,身前黎棠二人持剑防备。
正在此时,乌枥趁乱局被救走,迅速站到了莫棋仙一侧。
“乌老鬼,拿命来!”古婧灵持鞭便追,放蛊出身,还不忘朝身后的安月白喊道:
“毒丫头,我与她是旧相识,你可先随内相离场,容我二人闲叙一番!”
说话间,已是到了莫棋仙身前。古婧灵使鞭,率蛮族合攻莫棋仙。莫棋仙身旁众巫族人立刻护她,同众蛮族战在一处。
莫棋仙眸间一寒,“我在,你杀不了他。”她抽出剑,挥剑转守为攻。
古婧灵以舌驱蛊,鬼萤蛊同蠡蛊便再次扑向巫族诸人。却见莫棋仙亦开了口,吟出一道世间罕见的奇音。
随着她开口,夜宴全场已死之人俱是站了起身,重拾兵器,摇摇晃晃,持器攻击。
安月白眉头一蹙,却是袖间飞出无数银丝,将那宴间诸死尸都固定在原位。银月丝极韧,竟生生将那众尸首勒成了尸块。
“叫人?”温荆一笑,“阿白,你这师姐着实有趣。”
他说话间,却已双臂环过安月白的肩,双手覆在了安月白手上。安月白顺着温荆的力,二人共同举起那银弩,朝宴场天顶处发动一击。
天顶瞬开,月光入地。温荆开口,其音却似冥界的无常修罗,悠悠戏谑:“吾等想看看,这死人如何斗得过死士?”
“义父?”安月白轻喃,不知温荆要作何,却听他轻夸道:“阿白献舞,飞得甚为好看。”
安月白一惊,已是被温荆打横抱起,站在了韩缙尸首前的桌上。听得温荆在她耳畔轻道:“阿白,也带义父飞一次罢?”
原来如此。安月白莞尔,收银月丝入袖,又极快放了出手,缠过银弩倒爪。
那银弩可放毒箭毒刺,亦可更为倒爪,以银月丝做线带己升空。
安月白在温荆怀中甚为乖觉,右臂环过他颈,双眸映月生光。手控银月丝,将其缠过二人脚下的桌板,左臂高举,射出倒爪。
下一刻,巫族诸人便眼睁睁看那温荆安月白飞丝升空,直登宴顶。莫棋仙虽在同古婧灵缠斗,却也见着了安月白二人以银月丝升空脱身。
她并未开口,身旁几名巫族长老已然喊道:“追!”
古婧灵以为温荆和安月白要后撤,那她便要拖住莫棋仙,为二人争取时间。
“我说。”古婧灵吐舌,已挥鞭束到了莫棋仙的腰,将自个儿拉到了她身前,将那副冰然不似世间有的容颜瞧了个分明,却对莫棋仙道:
“见过了你做巫妖的小样儿,如今看你做仙姬,怎的这般别扭呐。”
那畔,温荆已带着安月白稳稳落到屋顶。安月白见着温荆轻柔放她下地,又下望地面,不由一惊。
那地上,诸人自各处奔赴韩邰宴间。他们敏若紫燕潜行,轻若蜻蜓点水,看轻功便知是一等一的高手。
而无声之间,已有一男子落于温荆和她对面,独立于檐。
那男子佩一面具半掩容颜,黑衣似墨,发束金带。正佩天地一彻青虹剑,手戴龙石种帝王绿翡翠。观其腰间玉佩,羊脂白玉细雕白泽,又缀皇家紫翡雕浮云。
安月白心口一跳,她只听师父说过此人形貌,却未曾有幸得见,这人……
安月白所猜不错,那人正是青虹门主沈江流。
“青虹门主,今夜幸会。”温荆出言招呼间,已将先前拾到的白泽环佩掷了出手,抛还给了那男子。
安月白一见那白泽环佩,眼底一动。那正是她师姐莫棋仙的物件,怎会在温荆之手?
“内相甚敏,实在佩服。”沈江流以剑挑过拿白泽环佩,轻而入手,又对温荆道:“门内弟子给内相添乱了。”
“无碍。”温荆唇角微扬,“此次青虹派她带路,所行不虚。”
原是温荆让小黎留意青虹动向,却在夜间见着了青虹门主留下的条子。信有青虹门白泽纹章做底,纸上寥寥八字:
全歼巫族,聊可相助。
如今青虹门出,战局已再度倾向正朝。温荆扶着安月白,见沈江流已转身欲下战场,又出言道:
“‘青虹门出,百术入彀。’杂家便祝门主得偿所愿。但此地今夜不保,门主还当早些离开才是。”
沈江流一顿,并未回首,又听那温荆继续道:“只求若门主能见到翟青,替吾皇传信,请他回朝面圣。”
“嚯?翟青那野鹤,如今也算我青虹之人么?”沈江流失笑,不待温荆回答,已背身一跃,已入宴楼,边复他道:
“翟青小徒就在你旁,内相不若让她联络——”
小黎小棠亦飞上了檐,落在温荆安月白身后。此刻月明如水,浮云若纱,一信鸽飞来,温荆抬腕正接。
是皇上的飞书。
早前,温荆已修书给孟擎啸,说路上发现了青虹门。如今孟擎啸传信,说改了原定的火炸韩邰计划。
命温荆斩杀韩邰国君诸侯及巫族核心首领,这几日里古烈渊和朱家将亲赴韩邰,收韩邰为正朝国土。
温荆待安月白、黎棠二人一同下了顶,正见宴内古婧灵同莫棋仙缠斗未休。
“阿白,你在此等着。”温荆沉声,揽过安月白的肩。“圣上下令,乌枥必死,义父去看。”
他本就欲将韩君韩缙和乌枥的首级带回,献给圣上;如今虽青虹助阵,还需再回去亲取乌枥首级,永绝后患。
安月白伸手覆上他的指节,握紧了手中的银弩,“不,月白与你同去。”
正说话间,却觉着耳内一痛,似是古婧灵的传意蛊。安月白一惊,再抬首间,却见古婧灵伤得极重,从那场里飞出。
安月白即刻离了温荆身畔,伸手欲接。却见一黑影闪过,伸手在她之前托扶了古婧灵。
那人血色发带似灵蟒,腕烙紫藤泛微光。安月白抬头,唇瓣轻翕,颤然开口:“师……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