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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五章 一眼千年

紫宦 鲤裳 3602 2024-07-11 19:35

  那夜安月白陪食后,温荆竟再未归过紫宅。

  安月白等到了蓝烟传意。她说,先前去宫中谢恩时,特去太医院看过了莫棋仙。莫棋仙虽仍是神志忽长忽幼,去看她时仍是十余岁的心智。

  听吕衡说,有一日莫棋仙偶然恢复了寻常心智,却不见翟青在宫中,便要立刻动身去寻翟青。太医院众人阻拦不过,那莫棋仙越过墙,急着出宫,却被东方凌拦下。

  那翟青是圣上孟擎啸要留之人,这莫棋仙便是圣上用以牵制翟青之砝码。

  皇上孟擎啸命东方凌监测莫棋仙动向,确保无论翟青何日何时回宫,都能在宫中见着他的徒儿莫棋仙。

  莫棋仙虽会毒,却未防住东方凌那隔空点穴;足下一软,已然被东方凌揽腰拥着飞下了墙。

  吕衡同蓝烟说起此事时,仍不免慨叹东方凌出手利落,又将蓝烟拉至一旁,对她私语道,东方姑娘已将先前莫棋仙欲强闯出宫之事告知了孟擎啸。

  “皇上知晓此事后,便要太医院诸人封住你那师姐部分神志,以免先前之事再发生。”

  吕衡说罢,蓝烟又亲自看过了莫棋仙无恙,方才同凌亲王一道出了宫,再去将军府省亲。

  蓝烟忙罢后,才将这几日之事回告安月白,又道:“我同亲王见罢皇上后,正瞧见你那义父在外候着。”

  “旁的我也不多说,只告诉你,他垂着眼未看我一眼,那脸色却真是白如雪宣,精彩得紧。”

  蓝烟传意罢,听安月白平静传意:“自然,便是你不说我也猜得到。”

  “是,你甚么猜不到。”蓝烟传意道,“只可惜你没亲眼见着就是了。”

  见安月白不语,蓝烟也不再多说,说要休息了。

  月色凉如水。自那日蓝烟进宫谢恩后,温荆竟许久未归紫宅了。蛊皇伏在安月白指尖,双翅于夜色中淡淡折光。

  不知,他见她身着王妃命妇服,可曾有悔?心火如何止沸?

  可幸,她以蛊皇圣血作为药引,悄然入药,要他今生作陪。

  次日,温荆托阿东从安月白处取药——

  “青蓝姑娘,老爷宫务繁忙,还要劳烦您加紧制药,最好加些紧,尽快制出这一月的量来。”

  阿东对青蓝恭敬道,见青蓝提笔练字之手一停,继而搁了笔,方才对阿东点了点头,示意已然知晓。

  安月白望了一眼柳儿,柳儿即刻会意,上前送阿东出了木居。

  待他们走后,安月白方叹了口气。本是为做戏做全套才以青蓝之身潜入紫宅,好看清温荆对自个儿究竟有几分情意。

  如今虽是确定了她在他心中位置,谁知却是伤他太过,那人竟是当下不愿再回紫宅,宁肯暂躲于宫中了。

  柳儿送罢了阿东,回来见安月白仍是不紧不慢悬腕练字,知她大抵是以此移心,便传意道:

  “姑娘,自那日凌亲王携王妃入宫谢恩后,老爷便再未回过紫宅,这可怎么好。”

  安月白莞尔,传意道:“有甚么不好。”

  “他避着不回来,我便做好自个儿就是。”安月白传意,“他不来一日,日子却新过了一日,我便长进了一日。”

  “多一日不来,棋便多行了一步,终能下出个结果的。”安月白写罢了眼前这张纸,信手递予柳儿,柳儿接过去晾,心下叹了口气。

  柳儿不知,安月白自何时起,愈发像了温荆,那般从容在握,步步为营。

  碧春与阿桃仍在木居中伺候着。阿桃已然有些麻木,没了从前的自矜,也不大与碧春说话。那碧春原是因阿桃在洛竹处得脸才亲近她,现下见阿桃不搭理自个,也便不与她多说了。

  那萍心原本就是老实本分、少言寡语的。

  木居中,安月白伪作哑女青蓝,终日不得言语;碧春与阿桃气氛微妙,互不搭理;萍心又默然无语,低头作活。饶是柳儿活泼,可如今作了青蓝的贴身侍女,也不得不稳重些。

  如此这般,木居中竟终日里也难闻几句交谈。

  木居如此,紫宅更甚。一切似是回到了安月白来之前,众人都是一心作活。

  温荆不来,安月白的日子总是过得慢些的,可也还算清净。细细算来,温荆竟有足足一月又半未回紫宅。

  这些时日,安月白细细修习了吕衡曾予她的《千方灵经》,颇有所得,医术愈进;又不时与古婧灵传意修习蛊道,寻求蛊术医法合一之道。

  不知不觉间,已然到了年关。温荆要在宫中检阅诸多事宜,安月白作好了直到元宵都见不着温荆的打算。

  可真不期待了,这日子反而过得快了。修蛊道、研医法;闲时练字抄书,弹乐轻舞。

  小年时,温荆未归,将军府却是分外热闹。夜间安月白与古婧灵传意,听得她俏皮一问:“毒丫头,今日府里热闹,你可猜着为何?”

  “我猜……”安月白传意时,恍若见着了古婧灵那双灵眸,不觉带了些笑意,“多半是灵姐姐你身上有了罢!”

  古婧灵向来不拘世俗礼教,听安月白传意得那般直白亦不闹不躁,反倒心下更喜。

  “毒丫头,日子真快,一晃间,我已要为人母;而你,将要作姑姑了!”古婧灵传意间带了些慨叹,却听安月白传意道:

  “是呀,我自然是愿做那孩子姑姑的。”安月白一顿,继而轻柔传意道:“可姐姐,她的真姑姑是当朝的凌亲王妃。”

  古婧灵一时未语,再传意时已然带了些迟疑:“玥欢,你……可是悔了?”

  安月白并未传意,古婧灵心下一急,传意地有些快:“可是他负了你?!”

  “若是你悔了,我便骗那蓝烟进将军府,除了她,你还是世上唯一的……”古婧灵还未传意罢,却听得安月白传意来二字:“不悔的。”

  “若非此遭逃婚,只怕是不知他那心意竟深重至此了。”安月白长舒口气,又道:

  “何况。若他当真心中无我,我亦不愿再回亲王府。若真如此,我便一人背着药箱,悬壶济世便是了。”

  古婧灵了然安月白的性子,并不多劝,只传意道:“无论如何,你瞒了兄长,却不能瞒我去。你在天涯海角,总要知会我一声。”

  “好。”安月白只传意了一字,便要古婧灵去休息了。

  那人许久未回紫宅,已然到了大年三十。

  木居中,安月白轻触着冰塘,看了一下午的冰下锦鲤游。柳儿劝不住她,只得在旁守着,为她不时紧紧斗篷。

  先前,洛竹早已为青蓝量了体,做好了几套冬装。昨日个送了来,款式竟是十分时兴。

  安月白向洛竹轻点头,示意她退下,传意柳儿将新送来的冬装收好,又传意:“将我原先那件象牙雪的拿来。”

  柳儿连连点头,不觉出了声:“是,姑娘。”

  不多时,柳儿已然将那件象牙雪的冬装带了来。安月白玉指轻抚过衣上绣纹,觉着“衣不如新”亦是谬言。

  可衣不如新虽是假的,人不如故却是真。

  温荆从教坊司将她救回紫宅后,她将这象牙雪买了来。温荆催着洛竹,将这匹银白雪锦制成秋装冬装各一,她着实喜欢得紧。

  “姑娘,我伺候您更衣罢。”柳儿见安月白眼底眷恋漫溢,轻然开了口,果然见安月白点了头。

  待安月白梳罢髻,上罢妆;换了冬装,周身妥当,已然到了傍晚。洛竹已派人来传饭,安月白带着柳儿起身。

  年夜自然是要食银耳汤的,安月白落了座,看下人往来忙碌,映出些红火热闹的年意。

  却可惜温荆不在,安月白心底仍缺着一角。用了几只白饺,以调羹轻搅碗底,不住透过窗向外看。

  绯霞渐褪,可闻烟花初上;天色未暗,飞雪轻落回廊。零零星星几声炮竹声,街上传来了吆喝买卖声俱夹在年景中。

  安月白贪恋这般的人间烟火,也不再进食,起身出了去,正见天上几朵烟花灿然绽开,空中漫着些烟花爆竹味儿。

  冬日里天黑得快,不多时已然黑透,正式拉开了夜幕。烟花升空,华美若千年昙花初绽;人声嘈杂,笑闹胜天上群仙共宴。

  正朝京城繁华地,烟花万流溢华彩。大年三十新年夜,飞雪银月同映辉。

  到了半夜,烟花才少了些,眼见渐渐静了,安月白却仍不愿回木居。柳儿几次劝归无果,便也只得对安月白道:

  “姑娘,柳儿劝不住你,便去木居取了姑娘的厚裘来,陪姑娘一起看。”

  安月白点点头,是觉出了些寒意,颈上有些冷。放烟花之人虽少了些,可却毕竟仍有些嘈杂,安月白未听得阿东的开门声。

  她既是未听得阿东开门之声,自然未知温荆进了宅。廊中本就有下人走动,脚步沓沓亦是常事,安月白并未回眸。

  可恍惚间,却觉着一道目光落在己身,那般深重含眷,竟是未察亦难了。

  她如今虽是青蓝,可紫宅中从未有人敢这般凝望她。安月白倏然回眸,却是正巧对上那人的眉眼。

  不过一眼,似已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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