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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满堂风雨

疏香禁雪 若子非灵 5700 2024-07-11 19:35

  疏君坐在镜前看着铜镜中自己的面容,脸上因为多日没有摄入营养,似乎已久干透了,憔悴如斯。

  她呆滞的双眼紧紧盯着手上的动作,缓缓的抚上苍白的脸,眼里透露着欣喜与希望,随后吐出一团浊气,像是松了一口气。

  日气渐高,她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坐在青翠的竹下,听完了春兰打探来的消息,她微微点了点头,便让她离开了。

  沈徽清带着王既明几人悄无声息站在她身后,只见她躺在摇椅上,全身瘫软,仰头张开嘴慢慢的呼吸,她的脸色白如一张薄纸,在斜光的抚摸下几乎白的透明。

  沈徽清走到她身边俯身去叫醒她,却见她睫毛微颤,缓缓睁开眼来,看清了眼前的人,她嫣然一笑,带着一丝疲惫的去摸他的脸,一手勾着他的脖子,笑道:“你怎么没去校场查看,这么早就回来了?”

  沈徽清不妨被她一扯,整个人差点倒在她身上,他面上一阵红一阵白,揽过她的腰间,艰难的立起身子,轻声道:“晚些再去,带几个人回来看看你。”

  疏君几乎是将身上的重量全压在他的身上,头也懒得翻一面,更没见到王既明和江离愉禛脸上的灰白。她懒懒道:“你带谁回来了,是我爹和哥哥们?”

  还真被她猜对了,只见沈徽清微微点头,疏君的懒意几乎在同一时间消失,随即木讷般的转过头,见到几张熟悉却又神色不一的面孔,她的身子有过一瞬间的僵硬,但还是保持着该有的镇静,她依然舒适的瘫在沈徽清的怀里,装作虚弱的语气道:“爹,二哥三哥,你们怎么来了?”

  王既明眼皮一阵颤抖,责怪道:“难道还不能过来看看,你躺着的这些天可把我们吓坏了,在辰王府已经叨扰多日,怎么现如今见了人还这样没大没小的。”

  疏君轻咳两声,用更低的声音道:“爹别数落我了,我只是想好好的晒晒太阳,说到底却还是脚软身松,若没有支撑只怕是站不起身来。”

  沈徽清难得的嘴角一抽,敢情是把他当轴子了。江离的语气是说不出懊恼:“那你也别全仰在辰王身上,躺下说话。”

  沈徽清自然知道江离这语气里的意思,将她慢慢放回躺椅上,讪讪的站到了一边,垂手而立。

  疏君换了个姿势躺好,眯了眯眼睛,听到江离道:“听辰王说你已经醒了,我们和爹便想过来看看你究竟如何了,是发生了何事,你能昏迷这么久?”

  疏君对上几人担忧的面容,笑道:“太累了,便想多休息一下,倒是没想到会睡这么久,让你们担心了,是我的不是。”

  王既明挥手道:“罢了罢了,见你还能笑得出来,那算是无事了,不过我可要告诉你一句,以后别再偷偷跑出去彻夜不归,熬坏了身子,倒叫我们担心。”

  疏君忙陪不是,又见江离愉禛闷闷的站在一旁,便又道:“二哥三哥别傻站在那里,你们不是要见我吗,这见我好好的,你们难道便不想上来多看看?”

  愉禛侧脸去见江离阴郁的脸色,暗笑道:“站这么远看我觉得更好。”

  疏君道:“为什么?”

  愉禛笑道:“谁叫你突然之间像是变了个人,枯黄的脸像是被霜打的茄子,远远看着还好,近看简直不能睁眼,虽然我们都知道你爱吃茄子,只是没想到你会将自己变成茄子,你说说,我们还敢靠近吗。”

  疏君一脸吃瘪的憋屈,江离勉强笑了两声道:“这把我心里话说出来了,既然已经醒来了,府里的补药当然也该派上用场了,等你回去的时候就叫人给你炖最爱大肘子。”

  这话惹得众人哈哈大笑,疏君脸上青红交加,当然知道愉禛江离是在给自己找麻烦,不就是看她跟沈徽清亲密了点吗,爹都没说什么,他们倒是像自家柿子被人摘了似的。

  她丝毫不惧江离的威胁,狠狠的瞪了他两眼,复又躺下与众人说了些话。沈徽清留几人用膳,几人具称还有公务要处理,便都离开了。

  几人一走,疏君将春兰心兰还有长谨长慎遣了下去,长谨长慎虽然不愿意跟那两姐妹一同离开,可也碍不住人威胁动作,巴巴的追着沈徽清出去了。

  等沈徽清一回来时,却见院子里冷冷清清,除了悬挂在树梢上的蝉虫外,似乎只有毒辣的太阳陪着她静坐在院中。

  沈徽清笑着在她身边坐下,低声道:“生气了?”

  疏君淡淡瞥了他一眼,不吭不响道:“当然,你怎么没先告诉我,你看我二哥和三哥的脸色,难怪要给我脸色看呢,就你站在一边不说话,难道真怕了?”

  沈徽清端了一盘樱桃荔枝放在她腿上,顺带将她环抱而起,往里屋走去:“他们可是我未来的小舅子,在现在这种无名无实的情况下,就只能当个木头人,生怕他们给我穿小鞋,我不得防着点。”

  在强光低下待久了,一进屋时面涂全黑,她不自禁的抓紧了他的衣襟,道:“哦,原来你是这个打算,时间还早呢,你就想的这么遥远,不会就是太心急了。”

  沈徽清捏了一下她的鼻子,笑道:“不早了,可是每天看着你却碰不得,几个月的时间对我来说就是几年,我这样想了,就是不知道你把婚服准备好没有?”

  疏君斜眼看他,脸上一红:“还没开始呢,这些天都没时间去弄一下,不过我可以先让宓瑶教教我,肯定会在婚前将它绣好。”

  沈徽清含着宠溺的笑容笑着摸她的头:“我等的,多久都等的。”

  疏君一时间被他看的桃妒杏让,面颊绯红,又见他还身着朝服,便不去搭理他,冷不丁的甩个冷脸:“谁让你等了,去换了衣服再来,被那么多宫人摸过的朝服别用来挨着我,烦死了。”说着,便一脚将他蹬开,斜靠在榻上,一手拿着摇扇,一手取个樱桃,时不时拿睨他一眼,却不说话。

  沈徽清恭恭敬敬的唉了几声,眼中凌波微动,又见她不肯与自己说话,便叹了口气回到自己的院子里。

  校场的事情早已准备的差不多了,又有几名得意的武将中郎来回巡视把守,自然出不了差错,他陪疏君用过午膳之后便去校场检查一番,并没有发现问题,便离开了。

  怀王对越王的话心有余悸,已经开始早做打算,避免发生无事端的问题。在府里与众食客商议着如何对付的越王的事,却意外得到了疏君与越王交往甚密的关系,不禁渐渐起了疑心。

  怀王设酒席于庭中,有歌姬舞女陪伴,丝竹管弦环绕,神思游荡九天仙宫,身处瑶池却心在阴曹。他举杯与众食客共饮,高声道:“多谢各位的提点,有此妙计,还怕不能成就吗?此酒过后,荣华富贵一起享。”

  食客纷纷举杯与他共饮,一时间又是一阵喧闹殷勤恭贺之词,怀王被说高兴了,又是一通赏赐下去。

  话说越王受了仗刑,被送回府时,皇后也刚刚送去了鸠酒,虞儿几番挣扎求饶,道出了怀王却也无济于事,只能被人粗鲁的扳开下巴灌下毒酒,再用白绫悬在梁上,一缕凄惨的幽魂就这样飘散。

  越王趴在床上,听闻虞儿的消息,府医正帮忙上药,不相信挑出一块碎肉来,却疼的他大发雷霆,怒气冲冲的赶走了人。

  府医匍匐在地求饶,爬出去的时候正巧碰上了皇后,皇后看着府医吓得汗流浃背,便摇了摇头:“出去吧,华儿,你去找长史,叫他多给府上的人发些钱粮,别苛刻了人家。”

  越王懊恼之余,听见了皇后的声音,便拉来铺盖想要盖住伤口,皇后叫人关上门,走到他身边扯开被子,露出被打的血肉模糊的屁股,冷哼道:“为了一个小小的青楼女子去损自己的颜面,去断自己的臂膀,越王妃有哪里不好的地方,今日听了你在殿中的一番话,真叫人寒心,难怪赵延年恨不得要你去死。”

  越王被说的面红耳赤,羞愧难躲:“母后,儿臣知道错了,没了他,将陈白抬上尚书的位置便是,没什么大不了的。”

  皇后阴冷一笑,窗外春光烂漫也仿佛是在寒冬腊月:“你真是小人之心,陈白固然好,可他那次女却不是个好的,你为了拉拢她不惜去得罪王疏君,叫人觉得好笑。王疏君虽有长公主的名分,并无实权,可你别站在山底下看人,怎么知道她对你的价值如何。她帮你收复了太子一党的人,你就该知足,尤其是现在她风头正盛,你父皇可离不开她。”

  越王细细听了,低下了头道:“若是两家联姻不是更好?姻亲势力广泛,你想想王府的势力,御史大夫乃三公之一,还有丞相,廷尉,得到了他就相当于得到了所有的大权,皇姑固然好,可若没有她身后的王府,儿臣又何必对她处处忍耐。”

  皇后眉心微微一动,只觉自己的儿子胸无大志,难成大器,不免问道:“你当真这样觉得,她对你的用处甚少?”

  越王点头道:“正是,她无权无名,对儿臣不会有长久的利益,儿臣又为何要对她退避三舍。”

  皇后神色一冷,一掌拍飞了越王头上的玉冠,怒道:“你以为人人都如你一般痴傻吗,不说她对你如何,本宫警告你,她,你现在还不能动,她对你的用处比六部对你的好处要大的多,利弊如何,你自己去想吧。不说她如何,就说说那怀王,若是他知道你背后站着王疏君,他定会不惜一切代价除掉她,如此,你便如同失去了头颅,就算本宫再得圣心,也救不了你这个傻子。”

  越王一脸震惊的看着她,不解道:“母后,你这话可是真的?”

  皇后头也不抬:“本宫何时骗过你,她的用处大着呢,现在的形式对你大好,你别不识抬举。”

  话虽如此,可疏君与越王却是暗自往来,如今他在怀王身边说了那样的话,想必他定会有所准备。他嚷嚷道:“母后,儿臣今日跟怀王斗嘴,说了他府上的江湖人众多,定会对人有所威胁,你说,他会不会……”

  话还没说完,便被皇后一记冰冷的眼神怼了回去:“你这个糊涂东西,好色也就罢了,偏偏这般愚蠢,愚不可及,她若出了什么意外,你日后就自生自灭吧。”

  皇后摇着头走到朱红色的门前,透着红光的门将她的脸色映衬的犹如地狱修罗,她不顾越王的连连恳求,大声道:“既如此,那你为何还不叫人去搜罗怀王的罪状,他能有这个打算,自然有办法将她的死嫁祸与你,届时,才真是大罗神仙都就不了你。”

  说罢,她便摔门而去,由着华儿和启梅搀扶着出府回宫了。

  对于怀王和越王的心思疏君根本无从去窥探,自从探子被拔掉,她接到的消息越来越少,为了让他们更加的隐蔽,便规定了无重大消息不得擅自离开。可这样的规定往往有个弊端,那就是探子根本不知哪些才是最重要的消息。

  疏君散挽着乌发,拿着一个小漏斗在满是睡莲的池中里挑出浮萍,青藻,又放了几条彩色的锦鲤在里面,撒下一把食料,看着它们争先恐后的争夺一小块饭团,她不免皱起了眉头。只觉胸口闷闷,口干舌燥,勉强站起身来差点摔进睡莲池里。

  她扶着身边半腰高的假山坐下,薜荔团团而生,支撑着假山的根基,她抬头望着斜阳退下的艳红,苦涩的摇了摇头。这样的夕阳,红透了半边天,就像两个不同的世界交界点,那边的风景又是什么样的。她都快不记得上一次与雷云这样看落日是什么时候的事,只觉得过来很久很久,就算能想起来,却几乎是模糊的画面。

  那边拱门下长谨长慎与春兰心兰谈笑打闹着,见几人笑得开心,她脸上的氤氲也消散了不少,可心里却打起了算盘。

  她向那边招招手,喊道:“春兰,你过来一下,我有话要问你。”

  春兰心口不安,别扭着走到她面前行了礼:“殿下,有什么吩咐吗?”

  疏君又丢下一个饭团,笑得古怪:“啊,我忘了告诉你,你让长谨也过来一下。”

  话才刚说完,只见春兰眼里泛起波纹,颊上仿佛被太阳灼烧了一般,她点了点头,便匆匆跑开了。

  疏君笑着捻起一颗樱桃,酸得她皱紧了脸,可她嘴上却是笑的。两人分别羞羞涩涩的往这边来,她装作十分松散的样子,懒懒道:“整天都在这里坐着,我觉得有些闷了,要不……你们说说,哪些地方好玩儿,玩什么都可以,不要拘束在那些框框条条里。”

  她睁大了双眼,奇心般的双眼左右转动,看的二人脸红耳热。春兰微微劝道:“殿下,您才修整好,别出去又弄坏了身子。”

  长谨点头道:“是是是,王爷留我们在府里就是为了保证殿下的安危……”

  她抬手制止二人继续说下去:“得了,你们不说是吧,那我自己去。”

  春兰拦住她正要站起的动作,略露为难之色:“就玩一小会儿?”

  疏君笑着点了点头,伸出一根食指摆在眼前道:“就一小会儿。”

  春兰抬头看了看长谨,这种事,她可不敢带头去做,全靠他了。

  长谨被她看的面红耳绿,焦急的脸上低下汗珠来,他紧张的擦擦汗,笑道:“殿下当真要去?”

  疏君有些不耐烦的点点头。长谨淡笑道:“可我们若是走了王爷回来会怪罪的,属下怕被王爷责罚。”

  疏君挑着腿斜眼看他,取过一个荔枝慢慢剥壳:“若是他责罚你们有我给你们扛着,怕什么,快说,哪里,你看看这天气,太阳都开落山了还这样热,别耽误时辰啊。”

  有人给他们当保证他当然愿意,他略微思索,一脸狡黠道:“郊外有一片桑树林,现在这个时候桑树已经结果了,在林子一旁还有一清澈如镜的小涧,殿下若不嫌弃,就花钱带我们一起去呗。”

  说到钱,她似乎有些为难,沉吟道:“可我没钱。”

  长谨侧脸去看嘴角抽搐的春兰,微微皱眉,又见疏君也在看她,似乎带着希望。

  感到两股焦灼的视线放在自己身上,春兰暗道:没钱,谁会信你呢,整个荣昌现在似乎最有钱的就是您这位足不出户的殿下了。

  春兰心里排腹,面上却笑道:“殿下,您有的是钱,若是需要的话我们便回王府去拿,很快的。”

  这丫头,好家伙,排算起她来了。若是大摇大摆回了王府,这不全叫人知道了,还谈什么游玩呢。

  她冷哼一声道:“不去。”春兰满意的笑了笑:“那我们就不去了,全听您的吩咐。”

  长谨奇怪的看着两人,心里是急的飞上树梢了。

  疏君沉吟一会儿,面色不善,突然看着长谨道:“去库里拿王爷的银两来,把账记好,多拿些,日后我给你们还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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